富贵管事 第十三章 莫名被绑架

作者 : 绿光

要说李若凡是人间蒸发实在有点太过,但如果不是人间蒸发,他到底跑哪去了?

那天晚上,直到皇辇离去,似锦都没见到李若凡的身影,问宋络也是白搭,因为他那晚是守在她身边。可问题是都过了几天了,宋络还是一问三不知。

如果连宋络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更恼人的是,打她问过宋络之后,宋络也跟着人间蒸发了!

她是可以出门找,可是她又害怕李若凡是气她,所以故意避着她。

“三爷不是避着你,他应该是有要事在身。”江丽瑶瞧她愁眉不展,不禁劝着她。“你也知道他现在手上有许多事要办,像今儿个侯爷也接了圣旨入宫,这时咱们就得成为他们的后盾,而不是疑神疑鬼。”

“嗯。”她闷声应着。

小姐说的她都明白,可是再忙也不可能完全不回宋府,甚至也没差人说一声,到最后竟连宋络也跟着神隐。

“那天三爷赶回府时,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你就没瞧见,他累得都双眼泛红了,却仍执意要见你,要不是我赶着他去睡厢房,他就要挤到你床上了。”江丽瑶戳着她的眉头。

“心里有没有安稳些?”

“真的吗?”所以,三爷并不是避着她?

“当然是真的,哪天他得闲了,你再把你好不容易缝制好的中衣送他,他还不开心得飞上天。”

说到中衣,似锦才发觉自己早已将这事给丢到天涯海角去了,实在是缝得难以送出手,才一直搁到现在。

她很怀疑,当她将中衣交到他手中时,他说不准还不肯要呢。

江丽瑶瞧她眉头死结未解,不禁没好气地道:“我说的绝对作准,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怎么可能?”她不假思索地回了声,却怔了下。

糟,该不会宋络真到三爷耳边嚼舌根了?如果真的是,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想什么?”

“没事,该准备午膳了,我去厨房瞧瞧。”这事她得要好生想想才成,真相太过玄奇了,他肯定不信,可是除了说出真相,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来到厨房差人准备午膳,才刚踏出厨房,就见楚嬷嬷迎面走来,朝她福了福身,似锦压根没打算跟她寒暄,正要走过时,却被她唤住。

“楚嬷嬷有事吗?”

“外头有辆牙行的马车,说是来载你的,应该是三爷找你吧。”

“真的?”似锦喜出望外地道,随即回行正轩跟江丽瑶说了声,便搭着马车前往牙行。

坐在马车里,她想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宋络不是个多嘴的人,等待会到了牙行,她再好好地跟三爷道歉,都怪她根本不知道事情始末,就将他给臭骂了一顿。

看着窗外的京城街衢,当马车在十字大街拐右后,她不禁微皱起眉,问着驾车的车夫,“应该是下一条路才右转吧?”

然,车夫却没应声,甚至开始在大马路上急驰着,马车因急速而颠簸,似锦得紧抓着座板才不会被震得东倒西歪。眼前的状况虽是不明,但她已能确定这辆马车不是李若凡派来接她的了!

就算她想跳车,这速度也太快了,而且两边皆有人潮,她若真敢跳车,恐怕也会伤及无辜……到底是谁,为什么楚嬷嬷要编谎将她给骗出府?!

不到半刻钟,马车停在一幢大宅后门,她跳车就想跑,可惜才跑了两步就被逮住,给押到后门边上。

“人来了,快开门。”

门随即推开,露出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如意?”她诧声喊着。

如意面上的错愕一闪而逝,睨了她一眼,淡声道:“押进来。”

似锦怔了下,随即被人硬架住往大宅里走,她留意着大宅里的路线,思忖着如意和这大宅里的主子有何关系,将她带到此地又是为了什么。

她被用力地推进一间屋子里,力道之大压根不管会不会摔疼她,她狼狈爬起,见押着她的两个男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如意。

“如意……”她轻声喊着,想先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你知道这儿是哪里吗?”如意冷声问着。

“我不知道。”

“这里是照云楼。”

似锦眉头不禁皱起,想起之前江家二爷就是在照云楼给人打得头破血流,但这照云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一点底都没有。

“这儿是青楼。”如意笑了笑,神色狰狞了起来。“你想不到吧,大女乃女乃竟把我卖进了青楼!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似锦退了一步,强逼自己不准退缩。“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害了自己,谁要你三番两次利用我讨好府里的爷儿?”说穿了,她是自食恶果。

“哼!卖了死契入府,要是不想法子被抬成姨娘,难不成真要当一辈子的奴婢,让人差遣一辈子?!我没有错,全都是因为你故作清高,恶意陷害我!”如意二话不说甩了她一个耳光。

似锦没有防备地被打趴在地,眼前金星四窜,脸颊麻辣发烫。

“你不知道我方才见到你时有多开心,想不到连你也沦落到这种地方了。”如意一把揪起她的发。“你生病时,下毒毒不死你,引大爷入房也逼不死你……你等着,接下来你的日子会比我还痛苦,我受过的苦绝对要你百倍的承受!”

似锦吃痛地眯起眼,才知道原来当初原主会死在那场风寒是因为如意在药里添了毒,这人心思竟歹毒至此,亏她以往还将她视作姊妹!

愤怒涌上心口,教似锦怎么也不肯束手就擒,她突地向前咬住如意的手腕,如意痛得松开了手,似锦再趁机推开她,推开了门,只是才走没两步便让人给拽住,她抬眼望去,那人蒙着脸,只剩一双眼,而那双眼……她见过!

“你怎会这么早就到了?”如意一见来者,顾不得疼,拢了拢发鬓,巧笑地接近那男人。“梁爷,我好好地看住她了,你如果要带她走,得要快。”

似锦闻言,不禁瞪着如意。难道进照云楼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是要将她带到其他地方?

可除了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几天前进了直正园的男客,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又为何要带她走。

男人不语,抽出了长剑,瞬间刺进了如意的心窝,剑拔出的当下,血溅上了似锦的脸,教她错愕得连尖叫都忘了,直到被男人拖着走时,她才放声尖叫,往他手腕用力地咬下去。

男人一把掐住她的嘴,硬逼着她松口,压根不管力道大得在她双颊掐出淤痕。

似锦吸口气,手脚并用地踢踹着,男人被踢中了胫骨,松开了她,她顾不得痛,随即向前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如风般刮到,冰冷的长剑又横在她的颈间,她感觉到热液从颈间滑落。

她直瞪着前方,不敢再轻举妄动,任由男人扯着她往阴暗小径走,直到转角时,一抹纤柔的身影出现,昏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悦耳清润的女音响起,“客官,未及掌灯,你怎会出现在照云楼呢?”

她还来不及听见下文,疼痛教她厥了过去。

李若凡一下马,将缰绳丢给小厮便大步地奔进照云楼里,才刚踏进通往后院的腰门,便见李叔昂正巧送着大夫出来。

李叔昂一见他,便跟身后的小厮吩咐了句,将大夫送了出去,不等李若凡发问便径自道:“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伤,应是受到惊吓才厥了过去,潋滟在房里陪着她,不会有事的。”

“真不碍事?”李若凡一颗心拽得死紧,没亲眼所见,心里就是安稳不了。

李叔昂笑得坏心眼,“你将她晾在宋府好几日,我还以为你俩正由浓转浅,如今瞧来,应该是我猜错了。”

“少废话,有没有查清是怎么一回事?”李若凡直朝后院走去。

李叔昂已经习惯了他这几天爆炭似的性情,耸了耸肩道:“人给跑了,而从江府转卖来的丫鬟也莫名被杀了,这事恐怕不单纯,要想知道清楚些,还是得等似锦醒来,直接问她最准,毕竟咱们又没让她知道照云楼的事,她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踏进照云楼。”

说来这也是个好机会,瞧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一鼓作气解决,省得这家伙老是臭张脸吓人。

李若凡哪管他后头说了什么,一听他说人给跑了,难掩怒火地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照云楼里护院那般多,就没一个能拦下?”

“喂,话不是这么说的,李三爷,今儿个要不是适巧应大人在楼里,我看你要上哪去把似锦找回来。”

“应多闻?”

“可不是,人家好歹是武状元,又是七王爷出征西戎时钦点的麾下副将,班师回朝后受封为京卫指挥同知,人家骁勇善战,文武双全,咱们几个护院才抵他一个,改日你还得去还这份恩情。”

李若凡没吭声,只想探探似锦,只想知道她好好地待在宋府,怎会无缘无故的来到照云楼,又怎会有人想掳她。

进了后院主屋的寝房,坐在床边的照云楼花魁潋滟徐徐起身,朝他欠了欠身。“三爷,夫人还没醒。”

李若凡走近床边,惊见似锦的左颊红肿一片,嘴角破了还淌着血,喉间绑上了布巾,却依旧可见渗出的血水,不禁回头瞪李叔昂,像是无声斥道:这叫一点伤?!

李叔昂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只能说彼此认知不同罢了,在他眼里,那真的只是一点点的伤,压根不致命的皮肉伤嘛。

“过来说话。”李若凡沉着眉眼,吩咐了声便踏出房外。

潋泷莲步轻移,垂着勾魂美颜,等候问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若凡沉声问着。

“晌午时分,应大人过来找我叙旧,却突地听见尖叫声,我和应大人便赶了过去,就见一名男子押着夫人,那时夫人已经厥了过去,应大人便上前要擒拿那人,又为了顾及夫人,所以只逼对方松手,救下夫人便作罢。”潋滟简单扼要地带过当时的凶险情境。

“可有查出人是从何而入?”

“晌午时分,护院轮值的人不多,但我让人查过之后,不见后门的小厮,猜想许是从后门进入,但到底是夫人独自前来抑或是被人架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李若凡垂敛长睫,思索半晌后才道:“多谢你了。”

“应该的。”

“下去歇着吧,下次遇见应大人时,差人通报我一声,我要当面谢他。”

“是。”

潋滟一走,李若凡便正色对李叔昂道,“先备马车,待会似锦一醒,我就将她送回宋府。”

“小事一桩,不过我让人随大夫去抓药了,你待会连药一并带走。”

李若凡应了声后便走进房里,才刚掩上门便听见呜咽声,连忙走到床边轻握住她的手。

“似锦。”他轻声唤着,直睇着她秀眉紧蹙的容颜,仿似睡梦中都逃不开恐惧。

似乎听见他的呼唤,似锦缓缓地张开眼,先是楞了下,随即防备地看向四周。那反应教李若凡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没事了,别怕。”他不舍地轻拥着她。

熟悉的体温安抚着她的不安。“三爷……这是哪里,你怎会在这里?”她止不住心底的恐惧,尤其那人一刀杀了如意的可怕画面还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真以为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这是我想问的,你好好地待在府里,怎会跑到照云楼?”

“不是……是楚嬷嬷跟我说,有辆牙行的马车停在府外,要我去看看,我以为是三爷差人来接我去牙行。”

她摇着头道。

“楚嬷嬷?”他诧道,有些意外这事件起因竟是源自于宋府。

“对啊,可谁知道马车提早拐了弯,我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直接被人从后门给带了进去……”一想到如意的死状,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意……如意是江府的丫鬟,被江府舅太太给转卖,可我不知道竟是将她卖到这里。”

李若凡一听,便知晓她指的如意便是被杀的丫鬟,换言之,如意被杀时,她极可能在现场目睹一切?

“如意让押我的人把我带进一间房,我想逃,哪怕被打我还是想逃,可门才一开,那个人便抓住了我,拔了剑杀了如意!”她说到最后,全身紧绷起来。

李若凡闭上眼,紧紧地将她环抱住。“没事没事,别怕,我就在这儿。”

“三爷,我不懂,那人分明是识得如意的,如意还唤他一声梁爷,可他却转身就杀了如意!”她情绪激动,脑海里怎么也拂不去那冲击性的瞬间。

“……你的意思是说,如意领着你进照云楼,是为了把你交给那个掳你的男人?”他眉头一沉,直觉得这事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牵扯的层面已不只是宋府,但却想不出府外的人为何要对付她。

“是啊,如意对那男人说有好好地看着我,他就把如意杀了。”她紧揪着他。

李若凡垂眼忖着,大抵可以猜想是杀人灭口,如此一来想从照云楼里打探如意与谁接触过的法子恐是行不通的。对方行事如此谨慎,约莫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一句梁爷,线索太单薄了。

要说似锦得罪过谁,顶多是宋府里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差使府外的人动手,但要说是冲着他来的……就得要想想有谁是与宋府有关联的人了。但不管怎样,肯定是内神通外鬼,柳氏是月兑不了关系的。

“对了,三爷,那个男人在皇上造访侯爷府那日,曾经让二房的丫鬟领去直正园。”似锦像是想到什么,月兑口道。

“去二房?”他哑声说着,五指缓缓收拢成拳。

原来是宋絜搞的鬼!若是如此,那男人恐是与六王爷月兑不了关系了。但就算是为了箝制他而掳走似锦,总觉得这意图太过薄弱。

“我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给我纸笔,我画得出来。”虽说她对文字难以辨识,但她对人脸却能记忆深刻。

“这事不急着处理,现在的你需要好生静养。”

“我没事。”一点痛而已。

李若凡直睇着她红肿的左颊,不舍地抚上,却见她瑟缩地眯起眼,可见这痛根本不如她所说的轻。

像是想到什么,他蓦地收了指。“你再歇会吧,我有些事要跟叔昂说。”

“李二爷也在这儿?”

“照云楼的地下老板是我和叔昂,你在这儿出了事,幸好潋滟察觉古怪,让适巧来访的应大人联手救下了你,潋滟先通知了叔昂,叔昂得知消息自然会立刻差人通报。”听她说完来龙去脉,他才真正地感到恐惧。

这其间,只要潋泷动作稍慢,恐怕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似锦了。

他多想紧紧地拥住她,可每一次的拥抱都会教他想起,那一晚她爱娇地坐在秦文略的腿上,与他交颈相拥……如果可以,他真想问她,她和秦文略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皇族总是多疑,安插许多眼线在商户或官家里搜集情报,也许似锦就是七王爷安插在江府的眼线,而一个男人要控制女人最简单的作法,就是以情爱喂养,换取女人的死心塌地,而她和秦文略之间,是否就是如此?

思至此,他就浑身发麻,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更不想见她,偏又思念着她,这回她出事,他不假思索地为她赶来,万般怜惜,却还是忘不了那一夜。

“喔……所以对方并不知道这事,才会选在这儿想掳我走……”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寻思各种可能性。

“别想了,你再歇一会。”话落,他便要起身。

似锦赶忙拉住他的手,他却想也没想地甩开她的手,教她错愕地直睇着他。

李若凡察觉自己动作过大,勉强扬笑道:“没事吧,我还有事得处理,一时心急了,你别介意。”

要她怎能不介意?这是一种拒绝,他的解释全都是借口。

“三爷,你还在生我的气?”她垂着眼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她察觉他已发现一切?

“你的事,我听侯爷说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和侯爷谋议过的,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的责怪你。”她直视着他,见他眉眼不动,她想,让他在意的恐怕不是这件事。

李若凡撇唇自嘲。“我没搁在心上,只是你也知道皇上给了难题,我手上有几桩事待办,才会忙得没日没夜,连要回府歇息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顺理成章地隐藏他避不见面的主因。

似锦静静地听着,觉得他说的都极有道理,但她心里很清楚,事情没有这么单纯。然而话说回来,真要她解释,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般奇幻的事,她到底该怎么说,他才有办法相信?

换作她是他,那种解释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没两样,可信度太低。

但她还是得说,就算再难开口还是得说。“三爷,宋络是不是跟你说了,皇上造访的那个晚上,我……”

“我还有事,你歇着吧!”他突吼道。

他不想听!他现在还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用太急着告诉他!

似锦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与他无言对视,张口欲言,话到了舌尖却只能苦涩咽下。她猜中了……宋络果真将那晚的事告诉他了。

李若凡僵硬地挪开视线,正欲离开,门板却被李叔昂给一把推开。

“若凡,不好了,侯爷被押进大牢了!”

似锦一得知宋綦入宫没多久就被以私通西戎之罪被押进大牢,顾不得身上的伤,便要李若凡赶紧将她送回宋府。

将似锦送回府后,李若凡一回到牙行,马上差人将宋绰和江道给找来。

“你十万火急把我找来,是不是要补我一份墨宝?”宋绰一进门就问,然一瞥见他的脸色像是被雷打中般难看,他二话不说地摆起正经脸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若凡将搁在桌上的木匣推向他。“大人,我给你一点好东西,可以让你弹劾得很尽兴。”

“什么东西?”宋绰不解地打开木匣,“一迭借条?这……哇,三千两,宋絜会不会太败家了些?还有,这……”宋绰抽了口气,连忙往下看去,再抬眼时,双眼简直快瞪凸了。

“我不知道四季坊的生意这般好,竟连户部尚书都签下了数千两的借条!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可以带回去对照字迹,不过我劝你,先举发宋絜就好,别急着打草惊蛇。”李若凡冷声说着。

他手上有数张王牌,却不急着出手,这一回并不是因为皇上施压,而是因为宋絜惹恼了他。

尽避今儿个一连两件事非宋絜主谋,却都与他月兑不了关系,因为他是个蠢蛋,是个会引外敌除内的蠢蛋!

宋绰看着借条好半晌,在他面前落坐,压低音量道:“王朝虽不禁设赌坊,但却不允官员上赌坊,这借条要是往都察院送,所牵扯出的范围太广,不只宋絜会犯下死罪,恐怕还会殃及整个户部,甚至其他部门,或者是武平侯府。”

户部官员原本就掌控一半的国库,户部官员除了涉赌犯罪之外,更有可能涉及盗用国库,那全都是死罪,至少可以株连三族。

“那就这么着,你就循序渐进地办,趁着户部作假帐时再翻开最大的王牌,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横竖皇上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是想借宋綦的手罢了。”皇上对六王爷起疑,不想脏了自个儿的手,便借了他人的手大刀阔斧,除的不只是六王爷,更是隐藏在台面底下的六王爷一派。

他坚信,皇上不会除去宋綦,不过是做个样子推了一把罢了。

“……难道你不知道宋綦已经被押进大理寺大牢了吗?”

“我当然知道,就算押进大理寺又如何,这事最终还是要都察院去查,而都察院在查证时,自然得先查为何宋綦会私通外族,为何经手的全是粮马,后头的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都明白。”

宋绰双手环胸地瞪着借条。“所以你是怀疑有人利用宋絜来对付宋綦?而宋綦之所以私通外族是因为粮马短缺,而短缺原因就得问户部当初押的粮数,还有皇商备的粮是否足够……你该不会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这家伙是鬼吗?要不是早已洞察机先,耐着性子收集证据,哪会有这些借条?户部官员的俸禄多少,大伙都心知肚明,哪里有法子这般豪赌?哪怕没有盗用国库,也是份绝佳栽赃证据,绝对要户部百口莫辩。

“我不姓宋,但我身上流着宋家的血,我不是宋絜那种吃里扒外的悖德混蛋,联合外人陷害自己人,像那种家伙才没资格姓宋,而事实上……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除籍的家伙!”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绰挑高了眉,一脸疑惑。

“那不重要,你还是着手去处理借条的事。”

他走了一趟同阳镇,找到了陶嬷嬷,不费吹灰之力地套出当初的真相,他本该将这事告诉宋綦,偏偏遇上皇上造访和一连串的事,教这事搁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宋绰起身,将借条搁回木匣,正要离开时,宋络来通报江道到了。

江道一进厅里,瞧见了宋绰,赶忙拱手作揖。“大人。”

“既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叨扰了。”宋绰话落,捧着木匣走了。

江道看着宋绰的背影,心里微疑,再面对李若凡时,脸上堆起了笑,问:“不知道三爷今儿个找我所为何事?”

“江大爷坐,记得先前我跟你提起的四王爷受审一事?”

江道一落坐,便道:“我记得啊,为了这事,三爷还借了仓库让我囤货,不是吗?”

“是啊,可如今事情有了些微的变化,朝中变化万千,如今不只四王爷,就连六王爷都受到牵连。”

江道脸色顿变。“我没听说这事。”

“宋大人刚捎来的消息,假得了吗?”李若凡慢条斯理地倒着茶,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贵府的总帐房到照云楼时,曾经在酒醉之余道出,有了六王爷为靠山,江家即将飞黄腾达。”

“三爷,这是不可能的事,江家与六王爷并无关系!”江道厉声驳斥着。

“江大爷,商人在商言商,再蠢的商人也不会独押一门货,这道理不需要我说,你也该明白。”

“这是当然,但这并不代表江家会跟着朝中风向转向,江家是商户,讲的是买卖,谈的是生意,不会攀权附贵,大多是受皇商所托,可皇商所为并不代表是江家的立场,就如四王爷一事,江家也并未与四王爷有何关联,只是怕被皇商牵扯其中,成了池鱼之殃,才急着避风头。”

“所以,当是皇商所为?”果真是商人,有利可言就能称兄道弟,遇难当头,推得是十万八千里远。

“三爷与其担心这事,倒不如先回宋府,听说侯爷出事了。”

“我知道。”

“三爷不担忧吗?要是侯爷真是与外族私通,一旦定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江道说得真诚,却有几分看戏的意味。

李若凡不禁低低笑开。“株连九族又如何?我是个被除籍的人,并不在九族之中,江大爷难道不知道吗?我离开宋府多年,靠的是自身本事,如今就算宋府有难,也不关我的事,我比较在意的是我自身的利益,所以才会特地跟江大爷提点一番,省得江大爷一时未察,却遭皇商嫁祸,那可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江道没料到会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又丢了回来,思忖了一番,道:“可我压根没听到六王爷有动静。”

“武平侯私通外族是为了买粮,意味着户部当初押去边境的粮有问题,这事一旦追查下来,户部首当其冲,而皇商是负责与兵部粮道接洽,再替户部调足所有边防所需的粮物,而江大爷更是依附着皇商,江大爷真敢说这火不会烧到自身?”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事事皆为他着想,可实际上江道是否依附皇商而为,只有他自个儿最清楚。

就他所知,江道明着支持四王爷,却和户部一派一样暗地里支持六王爷,而当初该支去边境的粮,到底跑哪去了?

别人不知道,江道一定知道。

江道听到此,脸色大变,不禁压低了声音问:“依三爷高见,这事该怎么着?”

“江大爷,咱们合作多年,我实在舍不得断了彼此关系,所以我认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三爷的意思是要我咬皇商一口?”

“不对。”

“要不?”

“咬六王爷一口。”

江道抽了口气,半晌说不出话。要他一个寻常米商去告皇亲国戚……要是失败了,那是杀头大罪!

“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咽了咽口水问。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江大爷该是明白的,唯有让六王爷彻底失势,这火才绝对不会烧到江大爷身上,再者皇商一旦牵连其中,届时失了皇商身分,朝中会再另择皇商,届时有功的江大爷自然是首选。”

江道听着,有点心动了,想起自己要能一口气跃升到皇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往后是别人巴结他,而不是他四处逢迎奉承。

“真要说的话,江大爷已经没有退路,不管六王爷和皇商的结果如何,光是江大爷收粮时低收高报一事肯定曝光,这罪同样不轻啊。”李若凡语重心长地道,至此,他几乎笃定江道会照他的话去进行。

送走了江道,尽避万分不愿意,他想,他还是该回宋府一趟。

正是多事之时,暗箭难防,他不愿再放她独自一人,但要面对她……真的很难,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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