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天一早，七点半不到，沈薇君才刚跨出家门，就看见守在门外笑脸迎人的黎悠然。
“早啊！早餐吃过了吗？”黎悠然手里提着两人份的三明治和红茶，因为不太清楚她喜欢吃什么，只好先按自己的喜好来买了。
沈薇君没好气地瞪着他。
这家伙竟然隔天就开始行动了，打算玩接送她上下学的把戏吗？
连早餐都有准备她的份，还真是周到啊！
“我已经吃过了。”她径自走自己的，到了公车站牌后，忍不住缺氧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昨晚没睡好吗？”黎悠然如影随形般地站定在沈薇君身旁，关心地望着她，“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想得美喔！”沈薇君瞧也不瞧他一眼，目光往马路的另一边望着。
她不知道黎悠然住在哪里，不过他一大早就杵在她家门口站岗，想必应该很早就得起床才对。
可是他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阳光地令人无法直视。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他睡得很好咯？
可恶，这个家伙把她的心情搞得这么糟糕，自己却睡了一个好觉，这也太过分了吧！
“嘿！你今天愿意跟我交往了吗？”上了那台开往学校的公交车之后，因为正值上班上课时间，车上挺拥挤的，黎悠然凑近靠在沈薇君身旁，低声这么问着。
沈薇君没料到黎悠然竟然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问出这样子的问题，转过头打算狠狠瞪他一眼，可是她没注意到他距离自己很近很近，一转过头，两人的脸几乎相差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那几乎是贴在一起的状态……
她吓了一大跳，当下的反应就是往后退去，可是公交车上的走道站满了人，她往后退去的身体马上就撞到后面的人。
“啊！抱歉。”
“你搞什么啊？真是的……”
“不好意思，对不起！”沈薇君道完歉之后，再次转头瞪向黎悠然，当然，她有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了，但是在拥挤的车上，她努力退开的距离，也只有几公分而已，“都是你害的啦！”
她努力退开的那一丁点空间，黎悠然的脸只稍微往前一贴，就恢复了刚刚那充满暧昧的距离。
“你就那么怕我啊？”
“哪有？我干嘛要怕你？”
如果她能够用正常的音量吼他的话，这两句话一定说得铿锵有力，但是现在他们在公交车上，她只能用蚂蚁般的音量来骂人。
黎悠然故意又贴靠过去，微笑着的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脸了，她身上传来的迷人香气，让他舒服地半闭上眼。
“是吗？那就好。”
不好、不好、不好！到底哪里好了？
沈薇君下意识地又想往后退去，但是黎悠然却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头，阻止她再一次撞到后面的那个人。
于是，他们两个就变成抱在一起的姿势了。
沈薇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熬到下车的，总之，之后的一整天，她几乎都红着脸，只要一听到黎悠然说话的声音，或是不小心和黎悠然对上眼，脸红的状况就会变得严重起来。
她那反常的害羞模样，同学们都瞧见了，纷纷凑过来逼问，她啥都没说，黎悠然倒是啥都说了！
反正大家都以为他在追求她，差别只在先前他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而经过昨天的告白之后，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对她的感觉。
听到她还在拿乔，几个经常和黎悠然混在一起的同学拚命地鼓励着他，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下课时间，沈薇君觉得烦了，便躲到外头走廊上去透透气。
然后她马上发现黎悠然像幽灵一样地跟了过来，杵在她身旁，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就免费奉送迷人的微笑给她看。
用不着回头，也知道后面一定有一群好事的人在偷窥着他们这边的状况，沈薇君烦躁地抚着额头，无言地瞪着他。
“你可不可以稍微低调一点？”
当惯了独行侠，现在身边却多出一个跟屁虫，而且几乎全班同学都在关注他们之间的事情，她真的觉得压力很大。
“其实我是个很低调的人，只不过……”黎悠然往后方一看，那群闲极无聊的同学们实在是太过热情了，发现他转头，纷纷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盛情难却呀！”
“你可不可以不要来烦我？”
“我在追求你欸！”不去烦她的话，要怎么进攻咧？
“我不想让你追不行吗？”沈薇君烦躁至极，忍不住又跺起脚来了。
“为什么？我不是你喜欢的型？”并不是第一次听见她开口拒绝自己，但黎悠然还是心酸了一下下，“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不知道啦！”
“那你跟我交往看看嘛！说不定我们两个很适合在一起呢！”
很少有人能够只看一眼，就寻觅到适合自己的终身伴侣，两个人在一起，多半得靠互相磨合来适应彼此之间的差异，不交往看看的话，真的很难下定论的。
“你为什么突然喜欢上我？”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沈薇君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所以她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得不是很好，偏偏今天一大早又在家门口见到他，他真的是连一点喘息空间都不肯留给她耶！
“我们之前一点也不熟，不是吗？”虽然不至于妄自菲薄，但是和班上那几个对黎悠然很有兴趣的女同学比起来，沈薇君觉得自己连站出去的资格都没有。
除了功课好这项优点之外，她真的没有任何条件可以拿出去跟她们相比，而功课好这项优点对黎悠然来说，应该很没劲儿吧？他可是班上的第一名耶！
黎悠然偏着头，眼神一直黏在她脸上，就算她说话的时候根本都不肯看着他也没关系，只要他看着她就行了。
“那天在系办外，听见你偷偷骂了我一句，我就着了你的道了，你骂人的样子非常地可爱。”
“你少胡说了，哪有人因为这样，就喜欢上一个人的？”
“真的啊！不仅是这样，你不是还弹了我的名字一下吗？”黎悠然像早上在公交车上那样，慢慢地靠近她，缩短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迟早有一天会习惯他的存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缓慢模式，最适合用来对付她这种冷漠的独行侠。
“那一记弹弄就像敲在我心上似的……”
“你在写诗吗？有没有这么风花雪月啊？”沈薇君转头想瞪他，哪知一偏过头，又落进跟早上一模一样的窘境，“喝！”
“嘿！我真的这么恐怖吗？你怎么老是露出这种吓了一大跳的反应？”黎悠然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你不要每次都偷偷靠过来啦！”
她需要的安心个人空间范围挺大的，他一下子贴得这么近，她会不能呼吸的。她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黎悠然像早上在公交车上时那样，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你脸又红了。”真是可爱啊！
那白里透红的粉女敕脸庞，让他忍不住想伸手碰她一下。
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他的手现在搂住的肩头柔软无骨似的，那粉女敕的脸庞，一定也是软呼呼的就像刚蒸好的馒头那样。
模了之后还觉得不够，他低下头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过去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他才刚亲完，后方那几个躲在窗口旁偷窥的同学们突然欢天喜地在教室里吆喝了起来，“喔耶！我们赢了、赢了！”
相对于教室里的那团闹烘烘，沈薇君僵硬地模着自己被偷袭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她早就知道黎悠然的手脚很快，果然自己不开口阻止的话，莫名其妙地豆腐就被他给吃光光了，她很想学电视上那些凶巴巴的女人给他一巴掌，如果是平常冷酷的那个她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可是现在杵在她面前的这张笑脸实在太……
她没办法看着他的脸，垂下的视线心慌意乱地看着他的胸膛，随便找了个借口来安抚自己——
不是有句话说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对、对，就是这一句，她就算再怎么想学恰查某甩入耳光，看到他那副笑脸就打不下手了。
所以，这女敕豆腐就白白地让他给吃了吗？不行、不行，她可没有答应要跟他交往，不可以这样便宜他。
“嘿！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她低头害羞的样子让黎悠然的心跳怦然地乱了序，她这次没有瞪着他，也没有马上拒绝他，是不是代表她同意了？
忽然，旁边的某扇窗户被人用力推了开来，一个输了钱的家伙不满地问着他们，“真的假的啦？你们俩已经在一起咯？”
黎悠然苦笑地望着他，挥了挥手要他别出来捣乱。
那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旁边的其它同学给拉走，黎悠然回过头时，发现沈薇君已经抬起头了，她怒目瞪着他，脸上的红晕依旧，但看样子应该是回过神来了。
“你以为这样就会有用吗？利用众人的攻势……”
“那些并不是我授意的。”
黎悠然虽然跟副班代那群人交好，却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支配班上大部分的同学，大家拿他们的事来岔赌这件事，他当然也听说了，不过听说赌他们会在一起的人只有平常与他混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而已，大部分的人都不看好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薇君，不用在乎他们啦！但是我想，你本来就不在乎吧？”一个本来就是班上独行侠的家伙，哪里会在意同学们的观感呢？
“哼！”沈薇君推开黎悠然的手，再这么任他搂下去的话，她在班上还剩下什么可以让人探听的？大家都直接把他们给送作堆，看成是一对儿了。
“我可没有答应你喔！”她很坚持。
“嗯！我会再接再厉的。”黎悠然知道追求女孩子本来就不是轻松简单的事情，尤其他看上的是一朵峭壁之小白花，得多花点心思才行。
“吼哟！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烦死人了啦！”又是再接再厉，她已经听到腻了，耳朵都要长茧了。
“以前没有人追过你吗？”黎悠然好奇地望着她，“我应该没有表现得太过夸张才对。”
他这样还不夸张吗？沈薇君觉得自己简直都快被他给逼疯了。
“对，从来没有人追过我，谁像你一样眼睛月兑窗啊！”
“呵呵……”黎悠然忍不住又朝她伸出了手，但是还没碰到她的脸庞之前，就被她凶巴巴地挡下，“你怎么会这么没自信？”
先前怒吼着下次考试，绝对不会输给他的时候，看起来信心满满的啊！
所以，她的信心和自尊心是会挑选事情来发作的。
“总之，你不要再努力了，浪费时间。”
“就算是浪费时间，我也是心甘情愿。”黎悠然微笑着。
沈薇君受不了他那张笑脸，转身气呼呼地回教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