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这件小事 第三章 回京,飞上枝头

作者 : 金萱

回想起来还是很紊乱,温欣也不知道究竟该从何说起那天接下来的一切。

大夫替唐御诊了脉,刚替他将后脑杓的伤口简单的包扎止血,福伯便带着两个李家下人匆匆赶到桃树林。

不需开口询问,只一眼,见多识广的福伯立即明白发生什么事,而与他同来的那两个下人也不是笨蛋,不看别的,光看她衣着头发凌乱,旁边还躺了一个被打晕过去的陌生男人,这下还用得着说吗?

目击者太多了,这件事就算想压想瞒都压不住也瞒不了。

福伯眉头紧蹙的看了温欣一眼,神情透着关心与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将所有人都带回李家,交由家主来定夺处理这件事。

温欣也明白他的有心无力,在回程途中还反过来安慰他,要他别替她担心,她没事,然后再趁机告诉他一件事。她说:“福爷爷,那位公子的身分好像不简单,在遇见他之前,我先遇见严知府家的长公子,严公子正在寻找他,他们似乎相识。”

她之所艾萨克这个谎,目的不仅是为了保护唐御,更为了要护住李家。以她对李家人的了解,尤其是李家那几位少爷的了解,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将唐御往死里打。但唐御是谁?他可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李家若是胆敢伤害他,那下场严重的话,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回到李家后,温欣直接被人带回住所看管了起来,那头所发生的事她也是在事后才知道。

果然不是温欣多虑,她所担心的事差一点就发生了。

李家那几位令人不省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得知她受辱之事后,第一时间便想要人家的命,幸好福伯已将她的话告诉了大老爷,大老爷为防不小心得罪李家惹不起的贵人,早一步将人给守护囚禁了起来,决定一切都得等到确定对方的身分之后再说。

李二老爷亲自去了府城拜访严大公子,本欲探寻唐御的身分,却不知怎么惊动了知府大人,严知府竟亲自连夜前来桃林镇李家,说要见唐公子,要向唐公子赔罪。

赔罪?李家三位老爷闻言脸色大变,后怕不已。能让知府大人连夜亲自前来说要赔罪的,那位公子不管是什么人,尊贵的身分绝对不是他们李家一介商户得罪得起的,幸好他们听了福伯的话,没有冲动行事,酿成大祸。

宿在李家客房的唐御醒过来后只觉得头痛欲裂,除了大夫之外根本不想接见任何人,严知府自是不敢强求,只好在李家留宿一晚,等待明日天亮后再行求见,而李家人也借此机会终于从严知府口中得知这位公子的身分竟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未来的镇国公大人。

李家人都被吓坏了,最惊吓的当然要数拿棍子将唐世子打得头破血流的婆子,听说她在家里得知这消息后,当场便吓昏过去,之后更是大病了一场。

这一夜显得特别的长与难挨,李家之中没有一个人睡得好的。

天光微亮了,奴仆下人们各司其职的开始一天的工作,为新的一天带来生气。

唐公子醒了。

唐公子让下人服侍梳洗好了。

唐公子开始用早膳了。

唐公子用完早膳喝了药后便一直待在房里。

唐公子知道知府大人求见了,但却没有答复允或不允。

厢房里很安静,唐公子似乎正在休息。

下人们不断地穿梭在客房与花厅之间,向老爷们和知府大人报告唐御的最新近况,等候召见。等待期间,花厅里的气氛充满了无奈与压抑,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心知肚明唐御肯定是生气了,这才会这么晾着他们。

众人的心七上八下的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终于在午膳过后的未时正传来消息,唐公子愿意接见他们了。

知府大人理所当然优先进了房,至于他要向唐御赔什么罪,没人知晓,只知道知府大人见过唐御之后,脸色难看,咬牙迸声骂了一句“孽子”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便匆匆离去。

轮到李家人上场,李家三位老爷早已私下讨论过,不管这位唐世子说什么,他们只要服从、只要认错就行了,绝不能多说一句话,更别妄想攀上高枝,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惹怒世子爷,必须认清双方的差距就是云与泥。

至于“施伊”被玷污的清白以及毁坏的名声,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谁叫她不好好的待在府里,要乱跑去桃树林才会遇上这样的事呢?这完全就是她的命,怪不了别人。

李家三位老爷带着这样的想法前去拜见唐御,没想到世子却向他们询问事情经过,大老爷只好将从那位婆子以及福伯那里听来的经过说了一遍,但世子爷似乎不满意又似不信他所说的,开口要求见那两人,李家老爷们自是不敢违逆,立刻派人将那两个人给叫了过来。

李家三位老爷刚开始还提着心,担心这两个奴才会不会说错话得罪世子爷,连累李家,还好这两人蠢虽蠢,却不敢胡言乱语,面对世子爷的询问皆据实以报,说的话和他们刚才与世子爷说的差不多,让他们听后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世子爷的询问结束,厅堂里陷入短暂的沉静之中,李家老爷们知道这是他们表态的好机会。

三兄弟对看了一眼后,由大老爷开口道:“说起来这只是一场意外,世子爷无须在意,草民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让它影响到世子爷或牵扯上您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唐御问他。

“那丫头也到该婚配的年龄了,草民虽是一介商户,但家底还算殷实,会为她备上丰厚的嫁妆,找个可靠的外地人许配。”李大老爷一脸认真的说,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这样处理世子爷满意否?又或者世子爷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可以教导草民?”

唐御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嫁妆方面,我额外添上一千两给她。”

“草民代替那丫头多谢世子爷。”李大老爷满心欢喜的起身作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世子爷不仅没怪罪他们,还赔了一千两白银给他们,真是始料未及的大幸事、大好事啊。

“银子你找严知府拿,我会交代他。”

“草民谨遵吩咐。”

“那就这样吧。”唐御点头道,一顿后,问:“府中可有供人骑乘的马匹?”

“有。”

“帮我准备一匹精神好、脚程快的,我要用。”

“是。”

“马匹的钱——”

“不用不用。”李大老爷赶紧摇手道。“草民正在担心小儿玩物丧志,想要找个法子将那匹马处理掉,世子爷将它要去可算是帮了草民的大忙,哪还需要什么钱?不用钱,真的不用钱。”

“那就谢谢了。”

“世子爷客气了,草民这就去叫人将马匹准备好,您请稍待一会儿。”说完,三位李家老爷同时起身作揖,准备告退,怎知——

“大人,奴才有事要禀报。”福伯突然跪趴在地上,以颤抖却决然坚定的语气开口道。

李家三位老爷同时一呆,随即变脸怒斥。

“放肆!世子爷面前哪有你这个奴才开口说话的余地,还不退下!”李三老爷说。

福伯没理他,迅速将世子爷该知道的事实都说出来,他说:“我家姑娘不是李家的姑娘,而是五年前昏倒在桃树林被救回来的失忆姑娘。姑娘没有娘家可以依靠,甚至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即使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咬牙和血吞。奴才请大人明查,请大人为姑娘做主,姑娘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福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退下!”李家大老爷厉声道,瞪着福伯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求大人为姑娘做主,求大人,求大人!”福伯以额头撞地,发出叩叩叩的声响。姑娘失忆想不起过往,无亲无故的已经够可怜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姑娘还得被李家这些唯利是图又自私自利的人利用与糟蹋,绝对不行。

“五年前?失忆?”

唐御蹙起眉头,脑袋中顿时浮现出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的脸,不知为何,他之前总觉得那张脸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曾经见过这个人。但他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还是在他被下药、意识有些难以集中,甚至模糊不清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却无法再将它当成错觉,因为五年这个字眼太敏感了,更因为配上这个时间点以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终于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是谁了。她是五年前与其夫婿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奔丧,最后却全家客死异乡的勤孝侯世子夫人!

老天,不会与他想的一样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然而五年、失忆、年纪,还有那张与勤孝侯世子夫人肖似的脸,以及五年来始终找不着尸首的温家大小姐,这一切的一切说是巧合谁会相信?至少他就不相信。

“那位姑娘现在人在哪里?”他转头问李家家主。

“世子爷不需要在意这奴才说的话,草民会将这件事处理好,绝不会惊扰到世子爷的。”李家大老爷迅速表态,二老爷三老爷则合作无间加气势凶狠,一左一右的硬是将福伯从地上挟起来,强行拖他离开。

福伯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因为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鼓起勇气开口求世子爷了,现在他只剩绝望。姑娘,老奴尽力了,但还是没能帮到你,对不起。

“慢着。”唐御倏然开口道,惊得李家三位老爷心都提了起来。

“不知世子爷有什么吩咐?”李家大老爷小心翼翼地问。

唐御没理会他,径自看着一脸绝望的福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福伯呆了一下才明白世子爷在问他话,立即跪下答道:“老奴名叫李福。”

“李福是吗?你知道那位姑娘现在人在哪儿吗?”唐御问他。

“知道。”福伯迅速点头。

唐御点点头,道:“很好,你来带路,带我去见那位姑娘。”

“是,请大人跟老奴来。”福伯立刻站了起来,躬身道。

“世子爷——”李家大老爷开口想说什么,却让唐御转头冷眼一瞪,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行人由福伯领着,世子爷唐御居次,李家三位老爷跟随在后,朝温欣所居住的小院笔直而去。

“姑娘,老爷带着客人——不是,是福爷爷带着那位尊贵的客人和三位老爷来咱们院里了,您快点出去看看。”负责在小院里服侍温欣的丫鬟小喜匆匆跑进屋里对她说。

坐在窗前椅上想事情想到有些出神的温欣倏然一惊,怀疑的月兑口问道:“你说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福爷爷带了好多人来咱们院里,姑娘,您快出去看看。”小喜改以简单扼要的方式对她说。

温欣这回完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但是他怎会亲自前来呢?难道昨天那短暂的接触便已让他认出她来了?但是昨天他不是神智不清吗?如果他记得她,还能认出她的话,那昨天在桃树林里发生的事,他该不会也记得一清二楚吧?

温欣不知不觉的伸手,轻抚自己的双唇。

“姑娘,您还在发什么呆啊?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三位老爷都来了,还有那位尊贵的客人也来了,您要赶紧出去迎接啊。”小喜着急的说道,忍不住伸手将姑娘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她出厢房。

温欣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因为她还没准备好——虽然她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总之,再次见到唐世子,她的脸完全遏制不住的烧红了起来,头低到连抬头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再世为人的她上辈子也成过亲,嫁过人,该经历过的人事也都经历过,怎还会在面对他时感觉到害羞呢?她这是怎么了?

“你们都退下,我要单独和她说话。”一见人来了,唐御便开口道。

世子爷发言,众人除了听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故只迟疑了一下,便一个个的转身离开。

“福爷爷!”见福伯也跟着转身走,温欣不由自主的开口唤了一声,她希望福爷爷能留下来陪她,在李家之中,只有福爷爷和福女乃女乃两个人能够让她安心与依靠。

“李福你留下。”唐御蓦然开口。

温欣不由自主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又迅速低下头。

唉,不管害羞不害羞,以她现在待字闺中的年纪,面对年轻男子本就该害羞含蓄腼腆,她的反应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有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唐御问福伯。这个一眼便能看尽的小院就一正房、两耳房,正房是姑娘的闺房,耳房则是下人的处所,明显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

“有。”福伯点头,道:“离这里不远处有座方亭。”

“带路。”唐御说。

“是。”福伯点头应道,然后忍不住看向姑娘,柔声提醒的唤道:“姑娘?”

温欣没有应声,双脚却不由自主的移动,转身朝福伯所说的方亭走了过去,让福伯稍稍地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来到方亭,唐御坐下之后要温欣也坐下,而福伯则自觉的退到一边,安安静静的垂首而立。

“你叫什么名字?”唐御问温欣。

“施伊。”温欣垂首答道。

“施伊?是取自失忆的谐音吗?我听说你五年前失去了记忆?”唐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问道,觉得真的是愈看愈像,简直就是和勤孝侯世子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温欣轻轻地点点头。

“过去五年,你的记忆可有恢复?”唐御问她。

温欣摇头。

“哪怕是一个画面,一个名字,或是一句话,真的一点印象都想不起来吗?”唐御蹙眉问道,他需要一个更明确的证据才能说服自己将她带回京城,不然光凭猜测行事太冒险了。

温欣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以不确定的语气,犹豫的开口道:“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唐御迫不及待的问道。

“欣儿。”

“欣儿?!”唐御有些惊喜又激动的看着她叫道,“没错,是这个名字,你母亲一向是这么叫你的!”

温欣倏然抬起头来,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月兑口问道:“你认识我?欣儿,这是我的名字吗?”

“是,你姓温,闺名只有一个字,欣喜的欣,温欣就是你的名字。”唐御看着她,认真的告诉她。

“这是真的吗?”温欣面露激动的问。

“虽然要等回京城见到你的家人才能确定,但是八九不离十。”唐御点头道。

“我的家人……我的父亲和母亲吗?”温欣用近乡情怯的语气问他,这些惊喜、激动、难以置信、担心又害怕的表情反应对她来说并不难,因为上辈子都经历过,只要照着做就无大错。

“他们还好吗?”她犹豫忧虑的问道,失忆中的温欣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双亡的事。

“我的失踪对他们来说打击一定很大,对不对?我也想回家,过去五年中没有一天不想的,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晕倒在桃树林中,你知道吗?可以告诉我吗?还有,你到底是谁,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呢?”她疑惑又好奇的看着他。

“我姓唐,单名一个御字,唐御。自小和勤孝侯府世子千金有婚约。”唐御回答她的问题。

“勤孝侯府世子千金?”温欣露出不解的表情,问他:“这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是我认识的人?”

唐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你就是她。”

“什么?”温欣倏然瞠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说:“你的意思是,那个勤孝侯府世子千金是我?”

“对,如果你就是温欣的话。”唐御点头道。

温欣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福伯表情几乎与她如出一辙,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惊人消息给震呆了。

勤孝侯府世子千金?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勤孝侯世子是什么人,但是从知府大人对眼前这位同样是“世子”的公子毕恭毕敬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世子”一定是个非常尊贵的身分,而姑娘……

福伯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有点晕,虽然大伙都猜测姑娘的身分不凡,非富即贵,但即使如此还是低估了姑娘的身分。

世子千金?而且还与眼前这位尊贵的世子爷有婚约?

这真的是太让人震惊,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但是他真的好替姑娘开心。

“姑娘,恭喜您。”他说,“现在再也没有人敢欺您无依无靠,任意替您做主决定您的未来。姑娘,老奴真替您高兴,真是恭喜您了。”

“福爷爷谢谢您,若不是您当年在桃树林里救了我,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还找回自己的身分和家人,谢谢您。”温欣擦去眼眶中的泪水,转头感激的对福伯说。

唐御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仆人才是温欣真正的救命恩人。

“原来当年救了温姑娘的人是你,而不是李家。”他看着福伯,恍然大悟说。

“不是这样的,大人。”福伯迅速摇头道,“老奴只是将昏迷不醒的姑娘从桃树林里带出来,带回李家,之后请大夫医治姑娘,以及让失忆的姑娘能够衣食无缺,还能拥有安身之地的却是李家,是老太爷的善心救了姑娘,不是老奴。”

“好,就算当年温姑娘不是你救的,但是刚才你也救了她一命。这一回是我亲眼所见的,你应该无法再否认吧?”唐御说。

“什么意思?”温欣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的看,一脸茫然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福爷爷做了什么救了我一命?”

“我刚才本已要离去,因为李家人向我承诺会处理好这件事,会替你准备丰厚的嫁妆,找个可靠的外地人嫁了,我信以为真还打算为你添妆一千两做为补偿,彻底了结这件事。若非福伯他突然挺身而出,跪地求我为你做主,告诉我你其实并非李家之人,而是一个无依无靠、孤苦无依,只能任人拿捏的失忆女的话,我恐怕早已经离去了。”唐御对她说。

温欣震惊不已,听完后整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让李家人给卖了?!什么丰厚的嫁妆、可靠的外地人,还有那一千两的添妆……以她对李家人的了解,只怕这三样她一样也得不到,最后还会成为李家某位纨裤子弟的禁脔,一生尽毁。自小生长在李家,比她更了解李家人的福爷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才会冒险为她出头,挽救了她的人生。

她眼眶发热的看着福爷爷,嗓音沙哑的说:“福爷爷,谢谢。”

福伯摇了摇头,认真道:“当年是老奴将姑娘您带到李家的,老奴不能让姑娘在李家出事,否则老奴一辈子良心都会受到谴责的。”

“所以李家是在欺骗我?在我离开之后,他们并不会照他们所说的话做?”唐御眯眼问福伯。

身为李家下人,福伯不好说主子的不是,只能沉默不语的低下头。

温欣开口代为回答。“也不算欺骗,因为他们的确会将我嫁掉,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唐御问。

温欣犹豫了一下,才无奈的答道:“只是可能会直接将我嫁给他们的儿子。”

“他们这是舍不得将你远嫁?”唐御不确定的问。他并不了解李家的状况,在他看来,倘若失忆的施伊只是个普通姑娘,而不是勤孝侯府千金小姐的话,在名节受损的情况下,李家仍愿意接受她这个媳妇,那是大恩惠,怎么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却不是这样?

身为一个姑娘家,要在别的男子面前讨论有关于自个儿的婚事,温欣自是有些难以启齿,不好发言,于是这回便换福伯开口为唐御解答疑惑了。

“大人只是途经这里,并没有在桃林镇待过,所以您不了解李家的事。”福伯说。“李家在桃林镇,甚至附近八九个城镇愈来愈有钱有势,但主子们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现今几位少爷们,成天只会仗势欺人、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姑娘若是嫁给他们只会被糟蹋,不会被怜惜,对姑娘并不是好事。”

“他们图的是什么?”唐御敏锐的问道。一个失忆的孤女,如果李家那些少爷们真那么纨裤的话,早该想办法得手,而不会乖乖等到嫁娶之后才对。

福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老实回道:“姑娘被救时,身上穿着的衣料极为贵重,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加上姑娘醒后虽然失忆,但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所以老爷们都认为姑娘的身分非富即贵,而且后者更加可能。”

“意思就是他们想趁人之危霸住先机,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温姑娘即使日后恢复记忆,又或者亲人找来,也不得不接受他们这个亲家?真是好算计,好卑鄙无耻!”唐御不自觉的咬牙迸声道。

福伯低头轻叹一声,无言的默认了。

“唐公子,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别管好吗?”温欣忽然开口道。

“你要我别管?”唐御难以置信的瞪向她,突然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

“李家毕竟对我有恩,这事也没有真正的发生,我想还是当不知道的好,好聚好散。”温欣看着他柔声解释道。

“现在或许能好聚好散,但以后他们若想挟恩以报呢?”唐御问她。

温欣蓦然间怔住,因为她想起了前世她也是宽以待人的和李家好聚好散,没有借势追究他们对她的心怀不轨,结果后来他们却恩将仇报,害她声名尽毁,也将她的一生毁尽。

“还是唐公子想得深远,如果只是我一人也就罢了,但是一旦回到家族,那便是家族的事,我不能为家族亲人带来麻烦。”她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这件事还是麻烦唐公子好了,等我回到家,我会将这件事告诉父亲母亲,再备礼登门感谢唐公子今日的帮忙,麻烦你了。”

“你——”唐御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她的父母亲早已不在人世。

“唐公子想说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不必担心。”

“好,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

“处理完这件事,咱们就出发回京城,你将重要的东西带着,其他物品可以请人晚些再送往京城。两天的时间够吗?咱们后天出发。”

温欣闻言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福伯,因为她曾经答应过福爷爷会让他送李老太爷最后一程,而后天很明显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看出她的挣扎与犹豫,福伯开口说:“姑娘,您不必担忧老奴,老奴留下来正好可以替姑娘您收拾东西,晚些再随那些东西一起去京城找姑娘。”

“你不是李家的下人吗?”唐御疑惑的问。

“老奴原是李家老太爷的长随,自小苞随在老太爷身边。老太爷近几年身子愈来愈不好,在前几年便将老奴夫妻俩的身契给了老奴,老奴已不是李家的奴仆。”福伯摇头道。

温欣也开口解释道:“福爷爷和福女乃女乃是过去五年来最照顾我、疼爱我的人,他们膝下没有子女,也没有其他亲人,我便邀了他们与我一道,由我来帮他们养老,并且承诺只要我有饭吃便绝不会饿着他们。”

“我很好奇你的自信从哪来?”唐御不由自主的问道,感觉有些好笑。“要知道你只是个姑娘,而且失忆中无依无靠,你要如何帮他们养老?”他真的很好奇。

“姑娘很聪明,也很会赚钱,连老太爷都说过佩服她。”福伯忍不住开口为姑娘说话。

前些日子在确定将来要跟随姑娘之后,家中那老婆子才告诉他这些年来她暗地里替姑娘办了许多事,又赚了多少钱,那些事每一件都令他心惊不已,这才明白大家都小看了姑娘,就连老太爷恐怕也没能看清看透吧?!

“很会赚钱?”唐御挑了挑眉头,感觉既意外又怀疑,正欲打算往下问时,却见方亭外匆匆跑来一个丫鬟。

温欣也注意到了,还发现来人是吃里扒外的丫鬟采衣,不知道她这回又得了谁的好处,胆敢无视命令跑到这里来。于是不等采衣开口,她便冷声问道:“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不知道——”

她话未说完便被采衣打断,采衣匆匆地说:“松风院刚才传来消息,老太爷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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