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别任性 119. 2.33 在你有生之年,别让她死

作者 : 逆风顾影

藏玉公主公然在太子府里毁了梅妃的容,消息传开,满朝震惊。

在太子府道贺的许多王公大臣都亲眼见到,昔日仪态万千姿容倾城的梅妃,像发了疯一样四处奔走,毫无凤仪地上窜下跳,拼命捂着自己的脸,又哭又喊。

等太医来到,一张楚楚动人倾国倾城的容颜,已经被抓得血痕斑驳,有许多抓痕上的肉都翻了出来,惨不忍睹。

最后秦天梅没有力气跑跳,终于晕了。

这一回总算是真的晕倒,而非都是使的苦肉计。

宫妃闹出如此笑话,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而一朝公主,居然对长辈做出如此忤逆之事,更是招来诸多非议。

“微臣启奏皇上!藏玉公主忤逆长辈,天理不容,请皇上治罪藏玉公主!”

“皇上仁德,对自幼孤苦的藏玉公主多有照顾,甚至让公主上朝左右国事,以致滋长了皇女刁蛮,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当论其罪!”

……

次日早朝,梅妃的党羽亲信,纷纷上奏求天远帝治罪藏玉公主。

天远帝坐在龙椅之上,觉得头实在是疼得很,他还未来得及表态,便又有一名大臣出列跪倒在地:“圣上疼宠皇女本是家事,皇女却左右国事气焰嚣张,目无法纪混乱朝纲,微臣斗胆,以五尺身躯进谏,望皇上纳谏!”

此人说完,一头撞上金阶旁边的金龙雕塑上,血溅五步。朝堂顿时乱成一团,宫人奔走召唤太医,但是太医到场为时已晚。

居然有朝臣死谏!

众臣纷纷侧目,梅妃党的固然是乐在心中,其他派别却诚惶诚恐,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爱卿决绝血溅朝堂,朕觉得身子不适,今日之事,暂且容后商议!”

天远帝焦头烂额,立刻派出厚葬死者,宣布退朝。下朝之后,匆匆赶往永翠宫,找水玉烟商议。

“你说这该怎么办?”

水玉烟却像无事人一般,安然坐在永翠宫书房里面看书。

“玉烟,你医术了得,将梅妃治好,我也就对朝臣有了交代,编造一个说法,就能光明正大地赦免你。”天远帝在书桌前走来走去,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宁如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不。

眼前的形势,水玉烟那不动如山的气度,倒像她是一国之君啊。

水玉烟镇定地看完一页,又翻过另一页,趁着间隙,淡淡地道:“别说我不会修复容貌,就算会,我要的本就是她的脸,又怎么可能治好她。”

“玉烟,此事非同小可,你若在暗地里做这些事,他们也拿你没办法啊。”天远帝苦口婆心,只盼水玉烟出个主意,能够解决这个烂摊子。

“我为何要暗地里做?我本就是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颜面。”水玉烟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这……”丢的又何止秦天梅一个人的脸啊!

“怎么?你又舍不得她那举世无双的美貌了?”水玉烟幽幽扔出一句。

“……玉烟!”天远帝窒住。

宁如看着父女两人一言一语说了许久,根本就自己没有插话的份,他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话说回来,自家这样做虽然有失体统,但却很符合水玉烟一向以来的性子。这么长一段时间委屈她迂回对付秦天梅,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在挑战水玉烟的耐性了。

宁如亲眼见到个把月前,水玉烟游走在鬼门关那副可怕的样子,还有捡回小命后,许久都需抱月复行走状似老妪的凄惨模样,别说母仇未报,光是刺杀这一件事,秦天梅就是千刀万剐也是死有余辜。

换做他来报复,未必比水玉烟仁慈到哪里去。

“玉烟啊。”天远帝停在水玉烟面前,将她手中的医书抢了过来,道:“你要我怎么办?”

水玉烟手中空了,却探手拿过另外一本书翻开,淡淡地道:“那你就治我的罪吧,先把我收押天牢严刑逼供,签字画押从重治罪,以安视听以正朝纲。”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似这些不过是在说今天晚膳的菜色一样,天远帝瞪着眼睛,但最后还是没有发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依你性子,若不是她对你做了什么,你绝不会主动招惹她。你把事情原委,在朝臣面前说说,当审明了此案,也就是了。”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水玉烟淡淡地瞟了天远帝一眼,终于将医书放下,缓缓地道:“接下来我说的事,由不得你信不信,我没有必要跟别人说,对你们也只说那么一次,你听好了。”

说着,她又看了宁如一眼,然后垂下眼睑,慢慢地道:“第一件事,当年我母亲是秦天梅下毒害死的,第二,我从母胎带来慢性毒素,至今尚需药物控制,可能穷我一生也没办法解毒,第三,个把月前我不是受风寒,而是被秦天梅的人刺杀,差点小命休矣。”

她说的三件事,第一件和第三件宁如都已经知道,所以他没有十分惊诧,第二件事却叫他震惊。

她之前承认了自己体内有毒,却不肯说毒从何而来,如今说出来,却叫宁如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事实。

母胎带毒,水玉烟她……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宁如为了一件事尚且难以接受,天远帝一连听了三件事,更加震惊。这一件比一件震撼,尤其是最近水玉烟卧病在床,那虚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水玉烟看父子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她惨淡一笑,道:“可是,我没有证据,所以你身为一国之君,要给天下交代,我不能配合。”

宁如喃喃的道:“所以,玉烟的毒无药可解?”

水玉烟如他所猜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不想多提,你们也不要多问。”

说着,她向呆立在原地、像个雕像的天远帝看去,见他本就苍老的容颜,此时更显苍凉。

水玉烟有些不忍心,接下来的话却又不能不说:“梅妃有失国体,贬为废妃,赐住清心宫,藏玉公主来自民间,野性难驯,今削去公主名号,贬为庶人……”

她话未说完,天远帝和宁如都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她,天远帝沉声喝道:“玉烟你疯了!”

她竟这般诋毁自己!

水玉烟淡淡一笑:“你想平息朝怒,圣旨就这么写,对朝臣,你就说这是家事,不容提及朝堂,谁再死谏,满门抄斩以正圣威。”

宁如先回过神来,心知水玉烟的意图,她本为对付秦天梅而来,如今秦天梅垮台,她也是时候走人了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玉烟,你早就想好了这么做?你……就打算留我下来,自己走么?”

水玉烟撇开头没有看他,淡淡地道:“我命不久长,终有一天是要分离,你只管前行,别往后看就是。无论如何,你该留下来尽孝。”

宁如自知她说的也有道理,他也说不过她,就不再,紧紧抿着嘴表示不满。

天远帝怔怔地寻了一个椅子坐下,道:“我是没想到她竟……你用自身去推翻她,也无可厚非,但如此对你自己也太决绝了些。你早些告诉我这些,也许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他若是早就知道蕙儿死于秦天梅之手,即使没有证据,也万万不会对秦天梅顾念旧情了啊。

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纠葛,却要女儿来承受苦果,她那与生俱来的毒,可怎生是好?

“先下手为强,再拖下去,我未必有再一次死里逃生的好运。”水玉烟淡淡说完,转头看向天远帝,又道:“爹,我喊你这么一声,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叫他,天远帝怔怔地望着水玉烟,茫然道:“什么忙。”

水玉烟抿唇一笑:“在你有生之年,别让她死。”

秦天梅所中之毒,每个月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就如万蚁钻心痒痛难当。太医院已经换上她水玉烟的人,她会很好心地留下药方。当秦天梅受不了一心求死解月兑之时,就给服药,叫秦天梅继续怀着生的希望。

想死舍不得,活着,却又受罪。

就像她水玉烟一样,每个月发作一次,五脏六腑剧痛犹如翻江倒海,凭着心中的信念,不断精进医术,才能救治自己。

这样做,才算是以牙还牙啊。

天远帝叹了一口气,道:“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事了。玉烟,你即使不为公主,也留在我身边可好?我也没有几年好活,或者你住在皇城,隔三差五还能见见……”

水玉烟眼睛定定的看着天远帝,道:“这个是非之地不适合我,我在这儿没有过一天安稳。我我母亲生前,跟我是一样的。”

蕙儿她也是这么样么?他爱她错了么?倘若没有一意孤行要她入宫,是否她还能快乐地活得久长些?

天远帝瞧着窗外的叶子已经变黄的银杏,想着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心里涌上一阵凄凉。

看着老父如此,宁如虽万般不愿留下来,也不忍心离他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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