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芳华尽桃花 64. 第六十三章 前夕

作者 : 忘尘川

“主子!”容颜看向窗前的主子,那孤寂的背影,他不禁皱了皱眉,又生出一股将他拉去灌酒的冲动。

“把十七招回来,留在永安等候调派!”

“是!”容颜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您真的舍得送姑娘走?”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越矩了,尴尬的咳了咳,正要告退,才听他叹道:“这是我唯一能兑现的承诺!”

容颜愣了愣,问道:“那外面皇上的人怎么办?”

“我来解决,你派人把北渊产业归纳下,先把福叔送!”

容颜无语的笑笑,心想主子就是贼精,把姑娘放在皇上够不着的地方,再借十七对姑娘的死忠,晋王的势力范围来保护姑娘,又怕姑娘被有心人给吃了,放个福叔在那帮他护着食,真真是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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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道凤凰城

“三爷,马换好了!”

韩宁牵着两匹马上前,远远看到桥边树下,三爷静静的站着,瞧着远处出神。

听到呼唤他转过身,接过了韩宁递过的水囊,并未喝,接着翻身上马。

“三爷,要不先歇一歇,这连赶了十天路了,马都换了三匹,您哪吃得消!”韩宁担心的看着他一脸的憔悴,这几日赶路他的脸色也愈加苍白。

“到下个县再歇吧,辛苦你了!”斥尘衣闻言一笑,看着韩宁一脸担忧,道:“上马吧!”

冰蓝大婚在八月十五,如今已经过了一天,他心急如焚,无法想象元儿这些天是怎么过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赶到永安能为她做些什么,但他想见她,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要快点见到她,若自己的放弃对她来说不是成全,那么放弃有何意义?

你若安好,是为我愿,你若伤怀,是为我悲,如摧如斯,如言如行,愿以我悲,换你开怀……

“哦!”韩宁跨上马,接过水囊挂在马鞍上,策马跟上了斥尘衣。

韩宁看着前面三爷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三爷十天前从青鸾谷才回北渊就收到南晏安睿候与萧相长女即将大婚的消息,连北疆大营都还没来得及去就带了他出来,本是清儿陪着来,但北疆那边不稳定,清儿被派去大营,这次和三爷来这边也算是回乡,只是却无心欣赏南晏沿途风光,因为,他在马背上都颠得快眼冒金星了,哎,也不知道三爷是怎么扛得住的。

不过为了心爱的女人,这点苦算什么,韩宁想到这呲牙笑了笑,又看看前面三爷,心里暗诌,这再怎么清心寡欲的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都会疯狂,清心是浮云,寡欲是云烟,他这次的目的就是来帮助三爷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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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燕尔三日回门

萧静媛嫣然一笑,将手搭上夫君伸过来修长的手,优雅的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周围传来艳羡的轻呼声,她抬高下巴,挽着沐沂邯踏上相府门前台阶,红漆大门前,早已经聚满了人,父亲母亲,大娘,三娘,四娘,二妹萧静妍三妹萧静娴……

她的眼睛扫向母亲,因为嫁给了安睿候,母亲地位似乎提高了,此刻正和大娘一起站在父亲身侧,见她下马车,喜悦之色溢于眼底。

萧焕哈哈一笑迎了上来,虚扶了一把楫手的沐沂邯,二也迫不及待的迎上自己女儿,挽起了手,一同进了府。

萧焕携沐沂邯步入大门,一旁萧静妍和萧静娴稍稍一退,那人衣袂翩飞淡香拂过,两个立即羞红了脸,这是她们第一次近处看到沐沂邯,原来竟是比远观更夺人眼眸,心里害羞的同时又嫉妒大姐,两人抬眼看向萧静媛,她的眼风正扫向她们,眼底得意之色明显,还带着警告意味。

几位也是心里不舒服,今日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安睿候,不谈他容貌惊若天人,就光看那宝马香车就是一道亮景,黑鬃黑尾的红马一看就是名驹,居然用来拉马车,那马车也是豪华无比,永安找不出第二辆,这样卓绝的人物居然被萧静媛得到了,自己的女儿再怎么挑好的只怕也比不过她了。

各人各怀心事进了府,却都没注意二问着自己女儿新婚之事时,萧静媛眼底那抹黯然。

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千求万盼嫁于此生倾慕之人,那夜该是多么的美,没想到就连合卺酒都没喝就睡着了,他掀开红盖头的那一霎,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他淡色衣袍一角,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倒上了榻,哼,他就连那喜服多穿片刻都不愿意……

天知道那日赐婚圣旨下来,她是多么的欣喜,能嫁给他是一辈子的夙愿,当梦想成真时,竟觉得如堕入梦境一般,得此夫婿,夫复何求。

十二年前,相府侧边巷口的身影就牵绊了她的心,不过九岁的少年就已现精绝之姿,她在从外祖父家回到相府的马车里默默的听着那萧曲,那首《蒹葭》,她被曲子吸引,掀帘偷偷看了吹箫人一眼,惊鸿一瞥,就注定了她从此为君所牵,往后的年年上元节,那身影一次不落的出现在巷口,在偷偷瞧他的同时,也看到了那个趴在屋顶的四妹,方知,他为何选择那个巷口,是因为离得如月居更近,他为何只在上元节出现,是因为四妹的乳名叫元儿,原来,在水一方的人,牵挂的是在水之湄的她。

最不起眼的四妹,隐居偏院的四妹为何能得他的亲睐,凭什么?这不公平,她要让安睿候知道,四妹根本就不配,父亲寿宴就是最好的机会,为此自己不惜刺破舞衣,在那惊世一舞后他必会倾心自己,所以在咏月舞的最美瞬间让舞衣破裂,他必定会心疼同情,也会知道他牵念了十二年的女子其实就是人如其貌,丑恶不堪。

只是,四妹被寒铁戒尺打死了,父亲将她草草下葬,自己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直到去年上元节,那首曲子又响起,她疯了一样的冲出去,却只看到他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四妹相携而去的背影,四妹居然没有死,为此她质问父亲,原来竟是他救了四妹,他三番两次的拒绝联姻,居然都是为了萧静好,她恨,恨自己这么美貌这么出众为什么他就看不到,四妹绝不能再留在这个世上,她必须死!

只是娘要问起夫妻之事,该要如何回答才好,成亲有三日了,方才下马车那一刻是仅有的肌肤之亲,人前受人羡慕,人后却受孤冷凄清……

相府书房

萧焕看向正背着手立在墙边欣赏字画的沐沂邯,笑了笑问道:“小女可还识大体?”

沐沂邯也不回头,闲闲道:“不知岳父大人问的是哪位——小女?”

萧焕抽抽嘴角,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当然是静媛!”

“哦!”沐沂邯心不在焉的瞅着字画,叹道:“丽情妍态姿态横生圆浑妍媚绝世罕见哪!”

萧焕的脸黑了黑又红了红,决定不接他的话,半晌转变了话题,“冰蓝这次江淮之行收获颇丰,皇上也是高兴的紧啊,这么快让你接替了兵部尚书之职,还把冯泰提任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老夫看未必是好事!”

“好不好也就这样了!”沐沂邯转身端起茶盏,不以为意道:“难道还有退路不成?”

“是啊!”萧焕不禁偏头微丧,贼船已经登上了,也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没搞清楚状况才一个劲的往上登,直到这次江淮总督的位子皇上宁愿空着也不交给沐沂邯的人就知道,他沐沂邯并不是于皇位稳操胜券。

只是赐婚圣旨下得太快,谁敢忤逆皇上圣意,现在两家联姻,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了。

萧焕不禁叹息,两个女儿都卖给了他,自己还堕入泥坑,为他所用,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事,毕竟要对付的是中宫和太子两大势力。

半晌,萧焕试探问道:“不知静好现在可好?”

“岳父大人还会关心她?”沐沂邯挑眉冷讽:“不过是想问问她身上的东西吧!”

“你!”萧焕竖起眉毛,语气急道:“两年了,你那里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新月圣女可开地宫得十绝……”

“够了!”沐沂邯重重搁下茶盏,蹙眉直视萧焕,“看来你这两年也没闲着,不过这事也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背手而立,接着道:“也别想用她来威胁我,玩阴谋玩手段我奉陪,输者不过是人头点地,有这么多人陪着掉脑袋本候快意得很!”

萧焕一怔,沐沂邯绝少这样疾言厉色将怒意表露于面上,他知道不能再拿这事作文章,正沉思间,又听他淡淡道:“想想骨肉亲情,她毕竟也是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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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德殿

沐沂邯落下一子,永宁帝即刻笑道:“你这一子落的蹊跷,只怕连孙树德都看得出你这赢面换成了输面!”

“皇上,臣只是觉得这下棋就如做人一样,记得臣年幼时,有一次在花圃赏花,却被一只刺毛虫扎了手,臣一气之下拔了满园的花,母妃赶来时只剩下一支还没来得及拨,她很生气却没有责罚臣,只是将那只刺毛虫放到了那仅剩的一朵花上面,告诉臣,你若放过它,它会用绽放的精彩来回报你,于是臣在那朵花边等了几日,终于看到它破茧成蝶,看着它飞向天空,臣第一次体会到有容乃大的意义,若当初臣一意孤行,杀了那只刺毛虫,只怕臣永远也难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了!”

他眼睛不眨的边说边盯着棋盘,在永宁帝落子后,他终于落下了一子,笑道:“皇上您看,这棋局峰回路转,全赖臣方才一子臭棋却换得这耐人寻味的好棋局,步步为营斩尽杀绝并非是好事,退一步则海阔天空,您说是吗?”。

永宁帝落下一子,心中感怀万千,终是点头一笑带过,这孩子从未求过他什么,这次就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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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沅小筑

萧静好按沐沂邯的吩咐,写下了给元琪的字条,交给了他。

她不知道沐沂邯为何要她写下离开南晏要乘坐的马车样子和时间,她也不好问。

沐沂邯看出了她的疑问,淡淡道:“有些人不得不防,元儿,但望你此去一路平安,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踏出门,风似的离开了小院。

萧静好跟出院门,呆呆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大步穿过树荫,穿上长廊,那身影越来越小,直至转过长廊尽头,片刻就消失了踪影。

离别来的如此快,从他大婚到现在只不过短短十天,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放她离开。

他方才离开的背影决绝,真是被伤到了吗?

听说他那日带着大姐回门,那奢华马车穿过了永安大小长街,极尽风光。

听说他夜夜宿在滴翠阁,呢哝清歌曼妙舞姿,竟连下人都羞红了脸。

听说他得萧相助力,目前在朝堂上已经是和章氏一族并驾齐驱的党派。

听说他安排她走的日子就在明日,听说他明日很忙,怕是不能相送……

院子里的藤萝又长高了一点,但等开花却是遥不可及,终是看不到了。

院中的石桌,他常常来这里看她烹茶,就坐在这石桌旁,明知她故意慢吞吞,他也耐心的等,好不容易喝到茶他还偏要找点茬怪她茶艺不地道,饶是如此他还是常常来。

东园的草药还是长得那么好,紫绿一片很好看,不知道这里以后还会有人来,用他干净修长的手锄草施肥么?

萧静好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回到小筑,见小蜜儿已经在清理包袱,她先叮嘱过小蜜儿只拿些紧要的东西,哪知道她还没整理完就又三大包了。

萧静好无奈的叹口气,小蜜儿鼓着嘴巴子固执的喋喋:“觉得太多,那你来挑挑看哪些是不紧要的!”

她拎出一件斗篷问道:“这个白狐毛斗篷不要?”

拎出一个大木盒子,问道:“这些是补身体的药丸不要吗?”。

拎出一个小木盒子,问道:“虹雉毛笔,合欢花簪子,书信,不要吗?”。

她还去拎,萧静好拦住了她,笑道:“依你的,都带着吧!”

刚来这里的时候,总想着要逃,看这里的东西一样都不顺眼,想着有机会就带着小蜜儿拍拍**走人,怎么来怎么走。

曾几何时,到了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丢不掉的东西。

如果小蜜儿不带上那些东西,自己会把它们都留在这里吗?

她随手拿起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方厚厚的信笺,边角已经磨毛,那是她翻了很多次的痕迹,这段日子她就是捧着这些信一遍一遍的回忆,那精致的合欢花银簪放在信的上面,花尖上的红色石榴石还是那么清艳耀眼,就像那人眼尾的痣,一个镶在花尖上,一个镶在她心里,打开旁边白布卷着的羽毛笔,难为小蜜儿怕羽毛乱了,还拿白布卷起,笔身里的墨已经干了,但还可以再灌,可感情干了淡了,还能再灌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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