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十八年二月二十,乃是这年冬战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
卯时正,镇北军大开关门,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敌营——以五万五千兵,突袭鞑子十六万大军,这实在是一个滑稽的景象,然而正处于混乱和焦急的鞑子们,尚且没回过神来,已被镇北军锋利的战刀抹了脖子!
血光冲天,漫天惨叫,没有人会想到的人数差距下,镇北军敢于如此张狂。没有任何的花哨,战马踏破敌营,甫一交手,斩敌一万五千余。
鞑子慌忙应对,却是无人主持大局,十三部各自为政,抵御的毫无章法。辰时三刻,鸟氏部首领竖起军旗,暂掌大局,然而就在鞑子军心方方一定的时候,虎贲将军身披战甲,亲上战场,斩其马下,同时校尉陈庚、袁邙挽弓射旗,军旗四分五裂,轰然坍塌,再一次粉碎了鞑子的士气……
天上忽忽悠悠飘下雪来,初时尚且零星,随着地面血流漂橹,雪势越来越大。这冬末初春,一场雪虐风饕,如同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又如连绵毡包上落下的丧幡——不到两个时辰,贺遂部、破六韩部,再失首领二人,草原十三部损兵四万余,伤不计数!
鞑子已然被激怒,即将开始疯狂的反扑。将军见好就收,一声令下,全军撤兵而返,后面追来大片大片的箭雨,马蹄轰隆,是怒追不舍的疯狂的鞑子……
却在这时!
一片赤光映红了整个天地,“起火了!”
不知是谁一声兴奋的嘶吼,回过头去的镇北军,看见的就是鞑子的大本营中,那一片红彤彤的猩光!
狂风怒咆,让成片的箭雨失了准头,却令火势猛蹿而上,绵延四起!一时四野大惊,追?大本营必将付之一炬;不追?让他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鞑子顾头不顾尾,十三部剩下的九个首领,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
与之形成截然相反的,是镇北军中的欢声雷动:“鞑子大营起火了!”
“撤啊,咱们撤!”
“全军撤退!哈哈哈……”
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大笑声,镇北军撤回关内,一战大捷!
这是绝对的大捷,拉回的人头小山般堆积着,足足载了数十辆板车。袁邙哈哈狂笑着连呼痛快,“老子杀了七十三个鞑子!爽!”
他浑身浴血,壮硕如牛的身子不知挨了多少刀,却浑然不觉般状若疯癫。陈庚也是一样,这儒士般的校尉少有失态的时候,此刻站在袁邙身爆笑的见牙不见眼,“有多爽?”
“爽他娘的,比抱着婆娘还有滋味儿!”
“哈哈哈,你个莽夫。”
这二人相视大笑,大捷的喜悦中,连之前的嫌隙都不在意了。
其实何止是他们,自当日收到消息,那二十万大军的数字便如一把屠刀,始终悬在每一个士兵的头顶,到鞑子兵临城下,几次试探性的交锋,南朝亦是处于被动之态。此时此刻,这一口鸟气终于结结实实地吐了出来,镇北军内欢呼如海!
犹如一阵狂风骤雨,腾腾马蹄便抵临了关下,十万大军乌压压地排列而来,一眼竟是望不见尽头。没有谈判,也无需逞口舌之快,迎头就是一阵箭雨,将成片的鞑子射下马去。
然而一片死了还有一片,后面的马蹄无情地踩踏上来,下马,攻关!
“冲啊!”
“杀啊!杀啊……”
厮杀声合着战鼓隆隆,响彻在这一方天地中,有钩锁凌空掷上墙头,稳稳嵌入其中,拖拽着一个又一个的鞑子疯狂地向上攀爬着,如同蝗虫般密密麻麻覆盖而上。被篱笆倒刺扎的浑身鲜血,被南朝兵一刀砍下头颅,都不能阻止他们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
后面有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密集掩护着,一炷香前的杀戮者们,转瞬又变成了对方刀下的待宰之物。南朝的,草原的,镇北军的,十三部的,不断有兵卒跌下墙头,浓烈的血腥气和杀气像是澎湃的洪水,几乎要将整个天地淹没殆尽……
一个虬髯大汉一脚踹开击鼓的士兵,“滚开,老子来!”
这是挛鞮部的首领,也是昨夜临时甄选出的十三部的首领,随着他黝黑粗壮的手臂挥舞,一个激烈的鼓点就要甩出——
然而甩出去的,却是他的整条手臂。
半个肩膀横飞上天,喷洒下大片的血雾,鼓槌远远地甩在了攻关的大军中,吧嗒一下,代替了本应响起的鼓点。鼓声乍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挛鞮部首领发出的一声凄厉惨叫,捂着肩膀上黑黝黝一个血洞,翻滚在大片的血泊中。
而他的身后,是一个身着鞑子军服的小兵,一手提了把滴血的军刀,一手提了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是草原十三部整整一天一夜遍寻不着的呼延皇子!
静。
出奇而诡异的静。
足足十五万人的战场上,静的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唯有那小兵提着呼延跋挡在了身前,一点一点抬起了头来。
——正是文初!
------题外话------
还想发章肥的,时间不够了。
不过一样,都是在四十章把战争完全结束,今天少一点,明天就多一点,战争的内容就到下一章为止,然后开始准备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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