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四年,六月初六……还有两天。”
苏霏漠入魔一般的,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这个日子,就连窗外夏蝉嘶声力竭的鸣叫,都没能影响到她。
从落水之日算起已过去三天,距离那个死亡预言还有两日!
这几日,苏霏漠之所以入魔般的,在心里反复惦念这个日子,自然是有原因的。可这个因由真的说起来,却是那么的荒诞和令人恐慌。
那本册子是真的!因为,她亲眼看到了那本和她一起被捞上来,一直被她紧紧的抓在手里的经册。看似古旧的经册,虽称得上独特,却远称不上神奇。直到她勘破了那经册里面的实情……
册子不过两寸多长,一寸来宽,差不多有一个成人手掌般大小。皮面、经折装,俗称“叶子”。皮面似是经了岁月的侵染,莹润光洁,泛着玉一般的光泽。皮面上烫金的几个字--“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展开册页,古旧的手抄本,圆融的字体下带着几分铿锵峥嵘。茶褐色的藏经纸,因久经岁月之故淡淡泛黄,用手模上去纸张质地厚硬,略有绵性。被细心妥善的保存的经册,似是得了日月的侵染,泛着静谧的光。默咏下来,通体舒泰。在这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的折本下,却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浸泡在水中的经册,被打捞上来,不但完好无损,连一个水渍都没有。联想起影子说过的诡谲的预言,这册子已经不能用神奇,能解释的通。
当她终于勘破了实情,发现经册的表皮下隐藏的真相时,苏霏漠至今还记得,那上面显示的内容给自己造成的冲击和震撼。
苏霏漠回忆着,册页真正被自己打开的那一瞬。这时,她那只覆盖在册子上的手,似重新“回忆”起那日的情形,不受控制的起来。微颤的手指划蹭在藏经纸上发出簌簌的声音,苏霏漠低头看着那只正在的手,用另一只手奋力按上去,过了一会,才勉强制止了它的颤动。
由此可见,当日那个死亡预言真的显现在她的眼前时,当她真的读懂那上面记录的真实含义时,双手颤动的连经册都握不住。苏霏漠被恐惧、愤怒、疑惑、等各种情|潮轮番淹没,以至于她现在也分辨不清,当时勘破这本经册的实情时,是个怎样的心情。
至此,册页上面记录的预言都实现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青衣小婢,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内。
为首的小婢是宝珠,长得一双弯月眼,喜眉笑眼的很是招人喜欢。另一个唤瑞珠。宝珠原是这田庄里的小婢,半年前被苏霏漠要到身边侍候的。因其性情沉稳、心思伶俐很是得用。
宝珠一边把托盘内的药碗拿出来,搁在案几上,一边对苏霏漠说:“奴把药端来了,娘子赶儿热喝了,这病就能好的快些。”
苏霏漠任由宝珠把她扶起来,瑞珠在她腰后垫好隐囊,苏霏漠便在俩人的服侍下,半躺在宽大的罗汉牀上。
苏霏漠喜静,身边侍奉的人原本就少。如今,苏霏漠因落水落下病症,几日都不见好转,除了宝珠,等闲的人一律不让近身。这几天,苏霏漠身边的琐事,均由宝珠一手打理。
宝珠回身,对瑞珠道:“娘子要吃药,那糖渍的梅子吃完了,你再去拿些来。”
宝珠眼见着瑞珠出去了,这才端起药碗来到窗爆单手支起了糊了透霞纱的隔扇窗。先向外瞄了一眼,随后半探了身子将那碗药,泼在窗外那几株石榴树旁。看宝珠这熟练的手法,这药倒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泼了药之后,宝珠麻利的把药碗收到一旁,从袖里抽出帕子,在剩下的药汁里沾了一下。一边兴兴头头的说:“娘子,当真是料事如神……涂叟那里我阿兄已经托人照看好了,飞云观我阿兄已经亲自去了。涂三娘这里,我按娘子说的意思,点拨了她一下……娘子不必担心。”
苏霏漠担心的和宝珠担心的完全是两码事。她把那本隐在夹纱被里,一直被她的经册拿了出来。
苏霏漠放慢呼吸,平静心绪,努力消除册子及影子的预言对自己的影响。但影子说的那几句话,和册子里留存下来的几个字,却像魔咒一般,在苏霏漠心里生根发芽,再缠绕在她心头。勒的苏霏漠透不过气来。
从自己落水、陈刘娘的儿郎子也溺水而亡、昏迷不醒的田二娘、张媪家走失了人……桩桩件件看似并不相关的事,自那个预言出现,那些各不相干的事,便像散逸在各处的珠子,而预言便是那根串珠的线。如今,涂叟家的事……或许能让这条链子串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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