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華 第七十章

作者 ︰ 墨崽

回答他的,是林中的蟬鳴聲。

凌奕輕拉韁繩,讓白雲在原地轉了一圈,此時跟在兩人身後的赤夜也停了下來,它打了個響鼻,用蹄子刨了刨地面,然後圍著白雲開始轉圈。

華歆側頭看了凌奕一眼,伸手從凌奕手中將韁繩拿了過來,後者會意地放了手,將手從華歆的腰間收回,一手按著馬背,輕輕一躍,朝著在一旁等待的赤夜飛去。

就在此時突生變故,第二支箭夾著內力破風而來,直指凌奕後心,身在半空之中完全沒有借力的凌奕根本來不及轉身,眼看就要被射中,赤夜好似感覺到了危機,它揚起前蹄嘶鳴一聲,像是在提醒主人當心。

三丈,兩丈,一丈……

只听「鐺——」地一聲,那箭沒能再前進一寸,便被一個黑影撞在了地上。華歆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持劍,劍鋒在陽光下露出滲人的寒光,而劍鞘卻已不知所蹤。

「滾出來!」他催馬走至凌奕的身邊,抬手接了劍鞘——剛剛將那箭撞在地上的便是華歆的劍鞘。他眯著眼楮看向箭射來的方向,眼中殺氣彌漫。

回答他的依就只有沉默,只是這一次,許是被他的殺氣所驚,連蟬鳴之聲也听不到了。

華歆見狀冷笑一聲,一掌拍在馬背之上,借力凌空飛起,他提著一口氣整個人定于半空之中,右手持劍朝著四周的林子連揮四劍,劍氣以華歆為中心向四周激蕩開去,如猛虎入林一般,帶著凌厲的風聲直撲四周的樹林,直到林中的樹木受不住劍氣緩緩倒下,他才緩了身形,輕輕落在白雲之上。

隨著他的動作,樹林里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夾雜著叫罵和哀嚎,讓這原本靜謐得有些詭異的樹林一下子喧囂起來,華歆垂目听著,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凌奕看著華歆的表情,突然想起六年前的華家禁地之內,華顧同自己說的話。

他說,「你當華歆是只會躲在人身後等人回頭施舍的小白兔兒麼?」

他的華歆,是那般殺伐果斷,驚才絕艷的人物,倒是他自己,忘記了。

凌奕低笑一聲,抬手就要抽劍,卻被橫出來的一只手輕輕按住了,他抬起頭,便對上了那雙漂亮的黑色眼楮,那雙眼楮的主人看著自己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來。」

原本持劍戒備的華歆回頭便看到凌奕嘴角掛著不明意味的笑容,一手握住劍鞘,似要拔劍而出。他趕忙上前一步按住凌奕的手,搖頭阻止了他拔劍的念頭。

此地距京城不足百里,雖說是流寇眾多的西山腳下,但這雜樹林位于官道一側,同那西山之間還隔著一個奉命剿匪的軍營,遇襲的時候不早不晚,偏偏是趕在凌奕追上自己之後,若說巧合那他們的運氣也太好了些,若說不是巧合,那就要更要加倍小心了。自己向來深居簡出,又用藥膏遮蓋了鬢角的梅花,一般人是不能知曉他的身份的,況且既然父親書信一封,讓凌奕將自己留在京城,那麼無論華家此時生了什麼,又同何人有了沖突,至少京城對他來說,是安全的。既是如此,那麼他們的目標便只有凌奕了。

同自己不同,凌奕凌陽侯府世子的名頭,就足夠讓有心人惦記了,更何況宮中那人為了他,將嫡長公主都許了下來,消息雖然秘而不宣,但是他相信,華府暗探能打探到的,旁人一定也不會全然無知。只這一點,便足夠讓人起殺心了。而凌奕入京不過三日,出入的地方也不過是侯府與皇宮,侯府內伺候的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以凌奕的精明,定然不會出錯。皇宮之內雖然耳目眾多,但卻守衛森嚴,即使有人見過了凌奕也斷斷不能出現在此地,就算他將情報遞了出來,也只是個大概,如此一來,只要凌奕不出手,他們便無從得知凌奕的身份。

此時是申時兩刻,離城門關閉還有一個時辰,定要在一個半個時辰之內離開這片林子,只有這樣才能趕在西門關閉之前入京。只要他們無法確定凌奕的身份,合他二人之力不說全力一戰,突出重圍還是沒有問題的。

凌奕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依言將手自劍柄處挪開,周身運起內力,暗自戒備。

一時之間,這無名的雜樹林間暗流涌動,竟隱隱有了些許殺戮之氣。

林間騷動又起,華歆挑眉正要再度揮劍,便看到凌奕沖自己微微搖了搖頭,而後看著樹林的某處露出一絲笑容。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華歆便看到一灰一白兩道影子在樹林間穿梭而過。其中一人顯然現了自己,他停下來,隱于樹葉之間,露出半邊側臉,沖自己揮了揮手。

華歆心中一驚,側頭朝凌奕看去,卻看到他驀然放大的面容——不知何時,凌奕已經驅馬走至他身旁,同他並肩而立了。那人露出安撫的笑,靠過來低聲說道︰「待會兒解釋。」

見他如此,華歆也不好繼續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將注意力再次放回林中。不消一會兒,林中便響起了廝殺聲,兵器相撞的聲音在此間安靜的雜樹林中更顯刺耳,華歆凝目望去,林中隱隱約約地還能看見大內侍衛和虎翼營的衛衣。

那兩人不只用了什麼方法,竟將駐守在西山腳下奉命剿匪的官兵引了過來!

華歆見狀輕笑一聲,看了凌奕一眼,飛身而起,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而去。旁的人也就罷了,只是今日他們能將注意打到凌奕身上,說什麼華歆也不會讓那些人全身而退,至少,他要清楚那些人的身份。

像是知曉他的意思一般,在他飛身而起的瞬間,凌奕也同他一道施展身形,跟在他的身後向著樹林內雙方交戰的地方而去。不遠處蹲守的兩人對視一眼,也起身跟了上去。

華歆停在一處樹枝上,看了一眼身旁的凌奕,便將注意力轉到了樹下陷入混戰的雙方身上,兩方人馬涇渭分明——一方身著官兵的衛衣,一方服裝各異,大多是短衫的打扮,看起來頗像那傳言中的西山流寇。這乍看之下毫無異常的畫面卻讓華歆輕輕皺起了眉頭,若是流寇,便不能牽扯進皇家之事,便也更不能以凌奕為目標,但若是打劫,卻也斷然不會那般沉默不語,況且那沖著兩人而來的飛箭,絕不是一般人能射出來的,尤其是後面那支向著凌奕而去的飛箭,竟生生將他的劍鞘撞偏了幾寸。

當時情況危急,為保凌奕周全,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劍鞘扔了出去,用的是他十成十的內力。他家學淵源,不說內力深厚,但比起一般的江湖少俠,卻不知高出凡幾。而那只箭對上他的內力,雖是折在了半空,卻讓他不得不抬手才接到劍鞘,射箭之人的內力由此見一斑。

而此時樹下混戰的流寇,又哪里像有絲毫內力的樣子?華歆皺著眉,朝下望去,想要找到些許破綻,卻突然感覺到一個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一個激靈抬手就是一根銀針夾著內力疾射而出,直直沖著那人門面而去,緊隨其後的,是凌奕自袖中射出的一枚袖箭。

一道人影自暗中閃身而出,他穿著一聲墨綠色的衣裳,同這樹林的顏色有些相近,帶著一個面具,看不清楚真容。他側身躲過華歆的銀針,迎面便對上了凌奕那支袖箭,那袖箭的箭頭處泛著藍光,顯然是粹了毒,那人不敢硬接,只得故技重施地側身躲過,只是袖箭太快,他還來不及轉身,面具便被袖箭挑了開去。

面具下的男子約莫三十來歲,面容周正,一雙眼楮炯炯有神,不似流寇,倒似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將軍。那人見面具月兌落,也沒有心思再戰,只見他迅速撈起地上的面具扣在臉上,轉身便沒入了樹林之中。

華歆見狀就要去追,卻被凌奕一手拉了回來,他轉頭挑眉看去,便看到凌奕輕輕沖他搖了搖頭,做了個嘴型道︰「走。」

說完也不等華歆反應,一手扣住他的腰身將人圈進懷里,雙足一點便離開了樹枝,朝著兩人剛才所在的林間小道掠去。凌奕將人放在停在原地等待的白馬之上,自己也翻身上馬,他維持著來時的姿勢,將人困在懷中,雙腳一夾馬月復,催動著身下萬中挑一的良駿踏雪無痕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在他身後,是緊緊跟隨的紅色驊騮和一白一灰兩道身影。

兩匹馬都是世間難尋的良駿寶馬,平日里養在馬廄之中,雖是有人精心照料,卻是極少有機會能這般盡情地馳騁,就如同寶劍須配英雄一般,寶馬自然也需要在奔跑中才能顯現其價值。它們幾乎自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便學會了奔跑,那深藏在骨血之中的本能鞭策著它們朝前奔跑,讓它們不知疲倦,永不停歇。

日漸西沉,京城西邊的地平線上慢慢出現了幾道殘影,一匹白色的駿馬馱著兩人飛奔而來,在它身邊是一匹赤紅色的駿馬,奔跑之間深紅色的馬鬃顯現泛起些許黑色。他們的身後,是一片紅得有些觸目驚心的天空。

殘陽,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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