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華 第26章 寒素宮

作者 ︰ 墨崽

初雪過後,很快便是臘月了。

這些天,凌奕依舊出入齊元的院子解毒,仿若那一天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在巫彥留下來的蠱蟲的幫助下,九重血蓮的功效發揮到最大,再加上宋錦和齊元用以真氣引導,凌奕體內的毒已經開始慢慢聚集。這讓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氣,當初解毒之時怕的便是毒素無法聚集。如今事情朝著眾人期待的方向發展,自然是讓人松了一口氣的。之後需要的便是用內力將毒素逼出體內,這事情相較起之前倒也簡單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近年關的時候齊元向長平侯請辭,說是要回師門過年。言慶挽留了幾句最後還是點了頭。凌奕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在院子里看李琪舞劍,李琪前幾日從長平侯那里得了一把寶劍,正愛不釋手。

听了這個消息,凌奕一轉身就朝齊元的院子跑去,李琪被他的舉動下了一跳,隨後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跑到齊元院子的時候,齊元正半依在廊下喝酒。

白衣,黑發,星目,劍眉。

常年握劍的手指修長而有力,此時正握著一壺酒,些許酒液從壺口流出來給手指染上了一層奇異的色澤。他手臂隨意地塔下來,雙眼看著天空,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懷念。

凌奕的出現顯然打擾到了他,他皺著眉頭看向院門,在看到進門的那個身影的時候,呆愣了一下,而後便將視線轉向了另一邊。

凌奕上前幾步,朝著齊元遠遠行了個禮道︰「奕兒拜見師父。」

「凌奕……你來有什麼事?」齊元半眯著眼楮看凌奕,抬手又喝了一口酒。

「听說,師父要回千陽閣過年……」凌奕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開春之後,師父可還回來?」

「回來……回來啊,為什麼不回來?」齊元笑著說道,看向凌奕的眼神里是滿滿的譏諷,「我答應當你的師父,怎可不教你功夫呢?」

凌奕垂下眼簾,開口說道︰「有小師叔在,師父若是願意自可到處走走的。」

「哦?比如呢?」齊元坐起身來看著凌奕,似乎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嘴角帶笑,眼楮里卻波瀾不驚。

凌奕看著齊元的眼楮,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吐出四個字︰「極北之地。」

出乎意料的是,齊元並沒有因為做出太多的反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凌奕,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許久之後,齊元才用略微有些沙啞地聲音開口問道︰「你到底想如何?」短短的幾個字之中,有著毫不掩飾的疲累。

「母親曾經同我說過,沒有人能救你,能救你自己的從來都是你自己。」凌奕說著,指了指院子中的梅樹繼續開口︰「就算沒人去管它們,時辰到了它們也還是會開花的,但是若是冬天一直不來,即使你如何心急如焚,它們也還是不會開花。」

「時辰……時辰……」齊元重復著這兩個字,竟似有些痴癲的樣子,募得,他抬頭看著凌奕說道︰「我去了,便有結果麼?」

「我不知道。」凌奕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當年齊元死,是因為經年的舊傷,但卻沒有人知道這舊傷的來歷,只知道齊元每年都有段日子不會露面,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了什麼。直到後來,因了千凰樓的事情,無蹤同千陽閣交接的時候才知道,齊元的傷,從何而來。

極北之地有寒素宮,寒素宮內有鬼醫寒離,他是醫者,卻擅用毒。他只醫天下罕見的奇病,且治病之法不遵常理,用毒治病,雖是能救人一命卻也讓病人痛苦不堪,更甚者,便是會落下終生的隱患。齊元少年成名,行走江湖之時,曾偶遇寒離,兩人一度引為至交,但卻好景不長,只因那一場偶遇是寒離苦心設計的結果。

寒離原是千陽閣前掌門,齊元師父——程輝的私生子,自出生以來就不曾享受過父愛,母親也因愛生恨,將對程輝的不滿全部轉移到寒離身上。他經歷了什麼,又是如何成為寒素宮內名動江湖的鬼醫寒離的,這些事情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他利用齊元接近程輝,最後將其毒殺。

程輝其人,世家子弟,雖拜入千陽閣門下少年成名,早年卻也風流成性,才為自己埋下了這些隱患。當年他同寒素生下寒離,卻為在掌門之位,為了千陽閣同家族的聯姻,取了他的小師妹,千陽閣閣主的千金。一晃十幾年,他似乎是猜到了自己的結局一般,曾在一次醉酒侯囑咐過齊元,無論自己因何而死,都不要追究。齊元只當他沒醒酒,胡亂應了也沒往心里去。

程輝死後,千陽閣大為震動,亦派出幾大高手圍剿寒素宮,卻被齊元攔了下來。他想起師父對他的囑托,也想起師父說自己有愧于寒離。同繼任掌門閉門長談之後,掌門撤回了這道調令。齊元卻獨自一人去了寒素宮,程輝有愧于寒離,千陽閣有愧于寒離,他齊元卻無愧于寒離。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是他去了,卻沒有見到寒離,齊元硬闖卻也沒能如願。再出現在千陽閣已經是半年以後,他受了重傷,遵門中醫師囑托,他便兩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動。也是在這一年,他看到了初入千陽閣的李琪。

一晃四年過去,齊元卻是再也沒有提起這事。仿若極北的寒素宮同里面的那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但是凌奕心中清楚,用不了多久,齊元便會再一次前往極北之地。

和順十六年,寒素宮內變,宮主寒離生死不明,齊元只身前去查探,卻受了重傷,雖然最後到底是被千陽閣救了回來,卻留下了無法治愈的內傷,之後,才導致了他在位七年之後的早逝。

還有一年的時間,只要趕在寒素宮宮變之前,了結這樁往事便好。一方面是自己心中的認定的堅持,一方面卻是師父的遺命,齊元要的,不過是痛痛快快的一場決斗。快意恩仇,重義而輕生死,江湖之人本該如此。

「也是……」齊元點點頭,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答案,他笑了笑,看著凌奕身後追來的李琪,說道︰「好好照顧小琪。」

「誰要他照顧!師兄你瘋了吧?!」李琪正好听到這句話,怒氣沖沖地進門伸手奪過齊元手里的酒吼道︰「我是他師叔,怎麼可能讓他照顧!師兄你也是,干嘛喝那麼多酒!」

在他身後,凌奕看著齊元的眼楮,微微一笑,做了個嘴型。

他說︰「好。」

而後,便轉身離開。

院子內,李琪依然數落著齊元,而齊元卻閉上眼楮身體一軟,睡了過去。之留下李琪一人不知所措的呼喊。

那一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主子,無赦已經到京城了。」裕德一邊給凌奕倒茶,一邊說著今日收到的消息。

點點頭,凌奕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棋盤,問道︰「無程那邊可有消息?」

「不曾。」搖搖頭,裕德將茶盞放至凌奕手邊,疑惑道︰「按道理,他該是到黑城了啊。」

「怕是有事耽擱了吧。」凌奕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伸手拿了茶盞輕啜一口,似是不甚在意的樣子。

見狀,裕德張了張嘴,又閉上。凌奕見了也只當不知,將茶盞放下,凌奕開口道︰「父親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侯爺說,讓您安心養傷,待得天下平定了,便接您回凌陽。」裕德低頭,將凌陽侯的傳信轉述了一遍。

臉上顏色不變,凌奕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只希望父親這一仗,早早結束才好。」說著,又像是突然起了興致,抬眼問道︰「我那可愛的弟弟,不知夫子尋的是哪個大家?」

「是凌陽張家的大公子。」裕德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凌奕的臉色才繼續道︰「說是夫人給選的,侯爺不曾出面。」

「這樣啊……」手指不緊不慢地敲著桌面,凌奕露出意味深長地微笑。

張蕊是覺得京中有她母家,情勢穩定,便要聯合凌陽本地的鄉紳了麼?真是……太天真了。

他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不過了。在他眼里,可是從來都沒有什麼夫妻情分的,凌家世代世襲,整個凌陽已經如鐵桶一般,莫說他人,就連京中的皇上,也是插不進來人。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做出這樣明目張膽地結黨之事,他該夸張蕊一聲膽大呢,還是嘲笑她一聲愚蠢呢?

若是母親還在……若是母親,定然不會這般,至少不會在凌陽侯領兵在外時這樣……

像是想到了什麼,凌奕突然站了起來,在房內踱了幾步,開口道︰「你讓無影去一趟京城,給我好好查查丞相,看看他最近可還安好。」

裕德聞言,眼神閃了閃,低頭道︰「是。」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漫長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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