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得文藝了一把,正45度明媚小憂桑著呢,晉王半眯了眼,忽然開口,聲音喑啞。
「阿玄,我發現我似乎對你總有那麼一份舍不得。」
我︰••••••
咳咳,這種話回房間里關上門再說嘛,你看我臉皮這麼薄。
「你瞧。」晉王看著我,眼楮像是要一路望進我的心里去,隨後無聲地笑了起來,淡淡說道︰「一想到這里,我便忍不住地想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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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為觀止地盯著他。
為什麼?難道下一句不應該是我是你手心里的優樂美要約好做彼此的天使嗎我去!一句話破壞小清新神馬的,和我家鬼畜大佬處對象怎麼就這麼難,這麼難?
晉王卻收回了視線,轉過頭看著遠處群山掩映,樹海在山風之中絢爛翻滾,溫聲地開口說道︰「你怕什麼,阿玄,反正我也不舍得。」
•••你舍不得你還這麼嚇我,你這是注孤生的節奏啊晉渣我告訴你。
「過來。」晉王垂下眼睫,對著我伸出一只手。
我膽戰心驚地挪過去,被一把拉到了他的懷里,身體一僵。
「別怕,這里都是我的人。」頭頂傳來晉王的輕笑︰「你只陪著我站一會兒。」
他抬起頭,恍然地看著遠處的景色,淡淡道︰「一雨四十日,低田行大舟。餓犬屋上吠,巨魚床下游。張網捕魚食魚肉,甕中無米煮薄粥。天寒日短風蕭蕭,前村寡婦攜兒哭。淮河決堤,數縣成汪洋——童謠近日都傳到了寧安城里。如此餓殍枕藉,尸骸遍地,十戶死其九,然而在此一眼望過去,看到的卻仍是一片錦繡山河,一派歌舞升平。」
我一愣,他從來不會與我們這些影衛說這些話。
應該說,他從未與人說過這樣的話。我本以為他永遠都是那般游刃有余,高高在上,不在乎誰的死活的。
沉默片刻,我垂眼淡淡道︰「聖上至少下了罪己詔,且親至永陵祭祖。」
•••願意垂下頭又如何?他站在山頂,又怎麼可能看清山下匍匐的人畜景物?站得越高,離得越遠,一向如此,世間真理。
晉王听了我的話,卻是不屑地嗤笑一聲︰「祭祖?那幫子家伙活著都沒什麼用,怎麼死了倒有本事能蔭蔽後人了?」
我︰••••••
晉王你確定你是在說你爺爺,你爺爺的爺爺,和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們嗎?
小心他們從棺材里跳出來咬你啊。
「咳咳。」後面一個聲音響起︰「那什麼,我是不是,又,打擾到你們了。」
晉王眼皮一跳,面無表情地轉頭看過去︰「哦,文昊?」
梁文昊咽了口口水,抬頭假裝無辜地望天,訕訕道︰「我又不知道你們在這里花前月下,那什麼••••••我一個人溜達著實在是沒事干,又不想撞到老爺子。」
他眉飛入鬢,俊美非常,一身玄黑蟒袍,本是暗沉的顏色卻生生被他穿出了張揚的氣勢,若非大咧咧沒骨頭似地斜靠在欄桿上,倒也有幾分人模狗樣。
小侯爺扯著嘴角掃了我一眼,直起身子,將衣服上的褶皺撫平,笑道︰「正涵,高正雍可還在正殿殷切地陪著聖上呢,你怎麼就一個人躲到這里享清閑?」
晉王冷冷地看了他一會,終于認命地嘆了口氣︰「你老跟在我後頭轉悠什麼?」
「除了你,我還能和誰說話?」梁文昊無所謂地笑笑︰「我可不想理會高正雍,幾年不見,他簡直是又胖上一層樓,看得我眼楮疼。那些個朝臣也無趣得很。至于老爺子,他拿了靴子正打算抽我呢。」
「戰白不在?」
「我怎麼舍得他到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來。」梁文昊挑眉︰「我又不是你。」
沉默了一會,他忽然道︰「這兒安全麼?」
晉王幾不可見地眯起眼楮,微微頜首。
梁文昊正色,沉下聲音道︰「聖上怕是要在今天做什麼。」
晉王輕笑︰「你如何得知?」
梁文昊一本正經道︰「靠男人的直覺。」
晉王︰••••••
「隨便你信不信。」梁文昊懶懶道︰「你也知道老爺子為什麼急急忙忙把我弄回來。邊疆變數太多,他總怕我一個轉眼就沒了——可我倒覺得這鬼地方要來得更危險。」
晉王淡淡道︰「你今天倒是開了點竅。」
梁文昊不爽地哼哼幾聲︰「小爺什麼蠢過?」
晉王︰••••••
我︰••••••
我們兩個一起,默默地撇過了頭。
梁文昊︰••••••
小侯爺振作了一下,沒成功,于是幽幽道︰「你自己整天繃著臉,還不準我鬧騰些了?這朝堂沉沉的令人喘不過氣來,若自己再不笑一笑,豈不是要活活悶死?」
他大大地嘆了口氣,開口接著說道︰「正涵,你看你不就悶出病來了?嘖嘖,還不喜歡吃藥。」
我覺得梁二貨這死作得簡直舍身忘己,面對這樣的行為,我只能說••••••干得太好了我要給你點三十二個贊!
晉王默然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挑了眉似笑非笑道︰「哦?」
梁文昊大方地擺擺手︰「不怕,我不嫌棄你。誰叫你在我心里重要得很,除了阿白、老爺子、我娘,還有我妹妹成天里抱著的那只叫長耳朵的兔子,你就排在第一了。」
晉王沉默一會,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那只兔子,不是許多年前就被你烤了吃了?」
梁文昊點頭道︰「不錯,那味道至今難忘啊。要不它在我心里排名怎麼那麼高呢?」
晉王︰••••••
一個影衛步伐急促地從石台外面進來,徑直走到晉王面前跪下。
梁文昊一驚,趕緊討好地沖著晉王笑︰「你不會這就要找人把我滅口了?我剛才說笑的,你排第二,排第二••••••第一不行,還有戰白呢。」
晉王無語地斜了他一眼,將眼神投向那個影衛︰「何事?」
影衛垂首回話︰「主子,有亂民在永陵前面作亂,余黨已被帶至大殿。」
晉王皺眉,若有所思道︰「亂民?」
「回主子的話,是受了洪澇,從汾州跑出來的災民。共有十六人,俱是老弱病殘,其中五人自盡,八人被侍衛殺了,只剩下三人。」
「是麼?」晉王聞言,默然無語地望著崖下郁郁蔥蔥的山林,良久才道︰「如此,那我們便去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