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離額上落下一滴豆大的汗珠，強忍著沒有說話。
不得不說上位者的這種氣態真是叫人有些難以招架，自己說了那麼多，被凌帝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威脅到了。
難怪人人都想爬上這個位置，畢竟這種事兒辦起來還真特麼爽道爆。
不過該說的不該說的她已經全都說完了，如果凌帝真打算就這麼殺了她，那她也是沒辦法了。
大殿內的氣氛在這片陰冷中慢慢降到冰點以下，穆念離幾乎可以感覺到被冷汗浸透的里衣已經僵硬，然上首那位不發話，她也不好繼續說下去。
也不知這樣跪了有多久，終于听凌帝淡淡道︰「剛才說那些的時候不是膽子大得很嗎，現在做這唯唯諾諾的樣子又是給誰看？罷了，你先起來吧。」
她賭贏了！
長出一口氣整顆心終于落定，穆念離僵硬著身子站起來，頭顱低垂道︰「謝陛下。」
聞言卻只是冷哼一聲，凌帝看著穆念離的樣子，眼微眯︰「不得不說朕還真挺好奇你這腦袋里都裝了些什麼，看來什麼時候有必要吩咐人打開看看了。」
微微蹙眉暗罵一聲老狐狸，穆念離深吸口氣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女這腦袋里不管裝的什麼，關鍵還是要看有些事想沒想到點子上。」
凌帝眸中冷光一閃，並沒發話。盡管剛才穆念離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還留在腦海里，但怎麼都無法跟面前這個膽大妄為的人聯系在一起。
多少年了，他身邊的人什麼時候不都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似乎擔心他一怒之下就會斬了他們的腦袋。
他脾氣是不好，但也不是胡亂殺人的暴君，于是看著周圍那群人的臉色，時間一長也難免覺得煩躁。索性這世上有些人還是不懼怕強權的，盡管被她看穿了心跡很沒面子，不過想來倒也是個有趣的姑娘。
就如那個人當年一樣啊……
這樣想著凌帝的眼神突然變得迷茫，像是追溯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往事。穆念離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再說話，只靜靜等待。
「既然你的話說完了，那麼也該朕說了。」
輕嘆了一聲，凌帝一邊把玩著手邊的玉器，一邊道︰「你琢磨的沒錯，朕做這些的確是為了給太子鋪路。不過倒不是朕不相信自己兒子的本事，只是朕覺得他沒必要耽誤太多時間在無所謂的糾紛上。」
太子的位置本就是凌景君的，不管褚家那邊施加多大的壓力，作為皇帝他都不會改變儲君。
這是他對先皇後的承諾，身為帝王，自然要做到言而有信。
更何況以褚家現在步步高升的勁頭來看，如果這皇位給了凌景銘，那麼不需要多少時間，整個凌宣國的江山就會易主，成為他褚家人的囊中之物！
出于這個考慮，他只能利用穆家跟賀家來牽制褚家的動作，雖說這里面還摻雜了其他的原因，但最終的目的都是想為凌景君日後成為帝王鋪好道路。
可這里不得不考慮的因素，就是他再怎麼想處理好一切卻也沒有太多的精力。他年紀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也醒不來，而到那時只剩凌景君一人對付褚家這個龐大的家族，他無法想象那時候的凌宣國會是什麼情況。
為帝王者，一為民，二為國。
他的責任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必須要在還有精力的時候解決一些大事。
其中就比如說……凌景君的婚事。
凌宣國內適齡的女子很多，可是他一個都瞧不上。那些大家族中養出來的女兒或許會成為一個賢內助，但對凌景君現在的處境來說，他需要的不是賢內助，而是一個能幫他扛下凌宣國大半個天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必須有家室，有能力，有思想，有膽識。但正因如此，對方在成功輔佐凌景君上位後，就必須要面對一個選擇。
是就此隱姓埋名離開還是願意赴死？
他知道這樣的決定很不近人情，可他是皇帝，他要的只是自己兒子能成功登上皇位，整個凌宣國國泰民安。
所以在這條給凌景君鋪好的帝王之路上，必須要有犧牲者。
「朕之所以一直放任你在凌城中不管，一是為了試探你的能力，二就是利用你的身份來牽制褚、賀、穆三家的關系。眼下看來不管是哪一方面你都做得很好，只是穆念離啊，這些對太子來說還遠遠不夠。」
心中驀地一驚，穆念離秀眉輕蹙微微抬首，看著上座的凌帝眸中掠過一絲精光。
「那麼陛下還想讓我怎麼幫太子呢？」
「朕知道，其實你早就跟太子達成了合作的協議，願意在他成為帝王的道路上出自己的一份力。可穆念離，既然是合作就該有合作的樣子跟心態，如果你不能只把太子當做是一個協議伙伴，那朕留著你又有什麼用？」
垂著的雙拳默默握緊，穆念離一字一句深刻道︰「陛下是說，臣女應該把太子當做是主子一樣伺候嗎？」
「哼，朕倒是想，可你願意嗎？」凌帝嗤笑一聲，似乎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你這種性子的人只會根據自己的心意來辦事，若讓你把誰當成主子伺候，怕是還不如直接讓你去死吧？」
看著穆念離瞳孔猛地收縮，凌帝臉上嘲諷笑意更甚︰「朕只是說既然你與太子之間僅僅是合作關系，那麼你就該有作為合作伙伴的覺悟。縱觀整個凌城，能護你周全的只有他，你許他康莊大道，他許你一世安寧不就好了，為何……」
「還要生出其他的感情呢？」
胸口猛地一震，穆念離收斂的戾氣突然在這一刻悉數綻放，引得上首的凌帝微微皺眉，卻是沒有說話。
「所以陛下是在威脅我嗎？」冷靜地問出聲，穆念離反倒不願再繼續佯裝膽小下去了。
「陛下覺得因為我對太子生出了異樣的感情，所以引得他也在某些方面變得優柔寡斷、唯唯諾諾。您覺得這些都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即將上位者的身上，所以您希望我能懸崖勒馬及時停住，否則就會抹消我的一切存在，對嗎？」
听著穆念離略帶強硬的口氣，凌帝臉色微沉，道︰「朕不會隨便抹消一個人的，更何況你還有你的用處。」
「所以在陛下眼里，人只分有用跟沒用兩種？換句話說如果我把對太子的感情繼續下去，那麼在您看來遲早也會變成沒用的人。而您那時候也依然會對我下手？」
「穆念離！」再也听不下去，凌帝拍桌怒道，「你可知自己在跟誰講話！」
冷笑一聲，穆念離唇角上揚︰「我自然知道，所以才想問問陛下，您憑什麼覺得我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威脅就放棄自己的感情？我雖然不是愛情至上的人，但也不喜歡仍人擺布！」
穆念離話音落下就見面前飛來一樣東西，她急忙側身避開，听著身後傳來的瓷器碎裂聲音，面上冷然一笑。
凌帝這是真的動了怒了，可那又怎樣？
自己小心翼翼跟他說了那麼半天廢話，最後這老頭竟然告訴自己應該謹遵自己的本分，不要妄想凌景君？
有本事這話他怎麼不去跟凌景君說？他們兩個人之間再怎麼看也是凌景君先上前一步的吧！
冷怒瞪著穆念離許久，凌帝看著殿下女子清理容顏上的一抹倔強，腦中莫名浮起那個人的影子。
真的是太像了……像到他即便這麼生氣也無法真得下令責罰她。
「哼，你以為感情這東西，對你們這些身份的人來說真的有用嗎？」
良久，凌帝說了這麼一句。
看著對方眉宇之間似乎添上了幾分悵然，穆念離皺眉，心有不解。
「誰不曾年少輕狂過，誰心里不曾有過一個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人。可是穆念離啊，你選擇的男子是要經過萬千場廝殺才能坐到朕這個位置的人，以他的身份，如果因為你的存在而徒增了一個弱點，你又要如何？」
「朕知道，既然是人，就肯定會有弱點。但這弱點也要分大分小，看看會不會影響太多。你對太子的心意和太子對你的感情朕都看在眼里，可你自己說說，自從你二人的關系變了之後，你有多少次把他置于險境？」
穆念離听著，突然無言以對。
初識凌景君的時候，他雖偶有月復黑的時候，但為人卻總是清清淡淡仿佛與世無爭。即便深知這是他做給外人看的假象，但不得不說是成功的。
可之後呢？在感情變化了以後？
她深陷怪病折磨想要一死了之，他不顧一切陪她落入懸崖；
她沒日沒夜藏身在山洞尋找治病之法，他緊緊相隨從沒離開；
她大半夜被魔教中人追殺，他不分時間地點立刻前來援救；
她與賀等人陷在紅衣人圍剿中，他不顧自己的身份調動手下暗衛在郊區大戰一場……
這每一件事都是他為了她在做，可他卻從沒有一刻考慮過自己的身份，他的太子身份。
他是現在的儲君，未來的皇帝，他身上背負的是數以萬計的凌宣國子民，他要做的是排除萬難一步步走到最上首的位置。
可他卻因為她，不要性命不管流言，只因為她有危險，他就可以不顧一切傾盡全部。
說起來，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對待？
深吸口氣緩緩閉上眼，到這時穆念離也不得不承認，她對凌景君，是最大的威脅。
「那麼，陛下希望我怎麼做呢？」沉默許久，穆念離低沉開口。
看著她頹然的表情，凌帝只覺得心里似乎有幾分難受。雖然愧對面前這個女孩兒的感情，但這是現實，既然選擇了就誰都沒辦法回頭。
「扶持太子登基，然後，永遠都不要再見他。」
心口隱隱傳來一股疼痛幾乎要讓穆念離*出聲，可她緊咬下唇強忍著連腰都沒彎一下。
如果這就是穿越而來要完成的使命，那要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可惜，誰讓這就是命呢？
「那到時就希望陛下替我解決好一切，保我後半生，衣食無憂。」
談話到此為止，穆念離再沒抬眸，轉身離開。
「你……真得很像你娘親。」
剛走到門口就听凌帝在身後說道，穆念離笑了笑，推門而出。
八月的天，很熱。燥熱的空氣里似乎都染上了一層黏黏的感覺，穆念離深吸口氣卻仍舊覺得心口郁結，對這個只來過兩次的皇宮她真是一丁點好感都沒有，這樣想著她抬步，跟著劉公公準備離開。
「穆四小姐慢走！」
剛剛走下寢宮樓梯，就听身旁有人喚道。
穆念離側目就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正看著自己笑，那笑容很假，讓她本就郁悶的心情更添陰氣。
「什麼事？」
「听聞四小姐入宮，皇後娘娘特意請小姐去宮里一敘。」
褚皇後？
穆念離冷哼一聲，她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跟這老妖婆關系這麼好了。
還去宮里一敘？怎麼不直接說是想找她麻煩？
穆念離正要開口，就听身旁的劉公公輕咳一聲道︰「這穆四小姐是陛下請進宮的，這會兒正要送回去呢！眼瞅著天色也不早了，你去回了皇後娘娘說，帶下次入宮有機會再敘吧！」
穆念離倍感詫異地瞥了劉公公一眼，心想這老頭兒還真挺牛、逼。不愧是凌帝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的老人，這說話的架勢都不一樣！分分鐘連褚皇後都能秒了！
果然見那小宮女笑臉一僵，隨即有些訕訕道︰「公公您看，這畢竟是娘娘的意思，咱們也就負責傳話的。這到時候人要是去不了，那奴婢……」
「關我什麼事兒？」劉公公相當傲嬌地哼了一聲，轉身對著穆念離道，「走吧四小姐，時候不早了。」
被劉公公這麼一折騰，穆念離滿腔抑郁頓時消散無蹤。看著那小宮女吃癟的模樣，她頓時心情大好。
所謂一山更有一山高還真是這麼回事，作威作福的人是多，但遲早有人來收拾你！
「喲，本宮竟是不知連請個人都請不動了，劉公公，你好大的譜兒啊！」
正走著就听後方傳來一聲調笑，語氣凌厲，帶著幾分不滿。
穆念離微微蹙眉就見劉公公回頭給自己使了個眼色，轉身，就見褚皇後經由下人扶著走了過來，一身金紅的裝扮，看著就讓人覺得熱。
「見過娘娘，」劉公公拽著穆念離一同做禮，「老奴不過就事論事，陛下的吩咐，奴才自不敢隨意做主。」
褚皇後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劉公公是凌帝跟前的老人，說話也有幾分重量。她雖為皇後但也不能失了規矩，眼下這口氣的確只能咽下了！
目光輕飄在穆念離身上繞了幾圈，褚皇後一邊把玩著手里的物件兒，一邊道︰「許久未見四小姐，瞧著這精神真是越來越好了。真不知當初怎麼有那麼多不長腦子的詆毀穆府四小姐是廢物，依本宮看啊，那群人真是眼瞎了！」
真是回回見面都要用這話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穆念離全當听不明白褚皇後嘴里的嘲諷，只清淺一笑︰「娘娘謬贊，坊間傳言不過是茶余飯後的笑柄，正常人又有幾個會當真呢？」
額間微微一跳，褚皇後差點就要繃不住。
這踐人竟然說自己不是正常人？
「四小姐說得是呢，本宮就喜歡你這伶牙俐齒的心寬勁兒。今兒個既然遇上了，不如就陪本宮走走吧，這往日里也不見什麼人來，本宮還當真過得無聊。」
心道是沒人給你整吧，穆念離斂去眸中精光，躬身道了聲「是」。
由于劉公公沒能把穆念離送出去，不得已也只好一起跟著褚皇後往御花園去。只是他畢竟還得要回去伺候凌帝，這走了大約有一柱香的功夫，就見他躬身道︰「娘娘，陛下這馬上要用膳了，老奴還得先回去準備準備，您看……」
「那公公回去就是了，怎麼，難道不放心穆四小姐，覺得本宮會把她怎麼著？」
「老奴不敢。」
微微蹙眉，劉公公俯身作禮後退準備離開。而就在他經過穆念離身側的時候，穆念離卻感覺到挽起的袖口被人輕輕一踫，她微眯眼，心中頓時了然過來。
劉公公走後，褚皇後一個人悠哉坐在那兒賞景看花，倒是再也沒問穆念離一句。
穆念離只能耐著性子站在下首垂眸，之前在皇帝寢宮出了一身冷汗，眼下又被太陽曬著更是難受得不行。
就在她松了松筋骨準備換個姿勢的時候，卻听褚皇後輕聲一笑，並未回頭說道︰「怎麼，四小姐不耐煩了？」
不耐煩是一定的，可不能直說也是一定的。
穆念離心里面罵著老巫婆，臉上淡然笑笑︰「既是娘娘盛情邀約，臣女又怎敢不耐煩？」
听出穆念離話里有話，褚皇後秀眉輕挑終于轉過身來。
「听說最近這些日子四小姐又在凌城干了不少大事兒，本宮听他們說著都不得不佩服四小姐的才學跟本事。只可惜造化弄人啊，倘若四小姐的身份為嫡女，也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娘娘，不管嫡出還是庶出，關鍵還是要看個人本事吧？您說呢？」
眼皮輕跳，褚皇後心中暗罵穆念離無禮！
這是在諷刺她的兒子因為不如凌景君所以才一直坐不到太子之位嗎？這個小踐人，當真是該死！
「是啊，個人本事的確重要，但出身怎麼也不能忘了。四小姐這麼優秀，不知有沒有許好婆家？」
當著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問這種問題已經很無禮了，穆念離也知道褚皇後就是想逞一時口舌之快。只可惜她今天在凌帝那兒鬧得心情不好實在不願意再看別人跑到自己頭上放肆，穆念離莞爾一笑，道︰
「娘娘，臣女家中長姐都尚未婚配，何時能輪上臣女先談婚論嫁呢？不過適才陛下召見臣女的時候說了，這以後臣女的婚事陛下都會一一把關，絕對不會讓臣女這一身才學給糟蹋了！」
「你說什麼？」驚得直接起身，褚皇後愣了愣才覺得自己失態。
面色訕訕重新坐回去，褚皇後佯裝的笑意蕩然無存，神情冷漠道︰「你說陛下要為你親自挑選婚事？」
「陛下的意思，臣女又怎麼敢胡亂揣測呢？娘娘若是心存疑惑，不如親自去問問陛下？」
前提是你真得敢去問！
被穆念離一番話堵住，褚皇後滿心怨氣沒處撒。原本她今日也只是想探探口風听陛下跟這踐貨說了什麼，卻沒想到竟然談及了婚事？
雖然她很看不上這個穆念離，可對方倒是的確有幾分本事的。自家的三皇子尚未婚配，眼下又處在身份很微妙的時候，如果這時能把穆念離娶回去做個側妃，那以後多少會有用。
即便穆念離自己再不情願，到時候人嫁都嫁了，除了夫君她還能依靠誰？
只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陛下會在這個關頭出手，如果他來干涉穆念離的婚事，那褚家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了！
心中默默算計著，褚皇後看著穆念離一臉平靜不由得愈發厭惡。
「娘娘，您要的花。」
正在這時，之前給穆念離傳話的小宮女突然端著個托盤出現在二人面前，剛才僵持的局面就此打破。
褚皇後瞥了眼那托盤上盛放的剛摘的花，她心念一動，突然笑著道︰「四小姐博學多才，想必一定也心靈手巧吧？本宮一直想用這些新鮮的花兒來裝點發髻，可覺著怎麼插都不好看。趕巧兒你今天也在，不如給本宮出出主意？」
暗道果然來了，穆念離側目看著托盤上的花兒，絲毫不覺得褚皇後僅僅只是想簪花這麼簡單。
她並不說話只是伸手翻了翻托盤上的鮮花，的確是剛剛摘下來的，有些幾乎還能看到水珠兒呢。然而在挑揀了三兩朵後穆念離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她提起其中最為嬌艷的一朵牡丹，揚眉沖著宮女道︰「這些花都是你剛剛才摘的？」
「是的，四小姐。」宮女很恭敬地說著，隨即補充道，「娘娘一向喜歡簪花，所以奴婢每日里都會在御花園為娘娘挑選新鮮的花朵。」
心中冷哼沒有說話，穆念離抬起手中的牡丹沖著褚皇後笑了笑︰「娘娘覺得這朵如何？」
總覺得穆念離的笑容有些詭異，褚皇後模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只「嗯」了聲，道︰「一切就以四小姐的眼光來看吧。」
既然這樣，那你可別怪我了！
笑著捻起花朵，穆念離將花瓣微張呈現出最美好的模樣。走過去靠在褚皇後身邊，她道了句「失禮」，隨即小心翼翼地將其插在了褚皇後高聳的雲髻上。
朱紅的寶石步搖點綴著嬌艷的牡丹鮮花，加上褚皇後今日所穿的這一身金紅宮裝，在貴氣逼人的同時又添了幾分艷麗的絕色。
穆念離從宮女手里接過卡子扣住花朵免得其耷拉下來，在這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她袖袍無意間輕輕掃過褚皇後額頭，再重新規整好位置後，這才慢慢收回手。
「娘娘看看，可好？」說著從宮女手里接過銅鏡，穆念離放在褚皇後跟前，笑臉盈盈地問著。
褚皇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她看著銅鏡中那朵嬌艷欲滴的牡丹，卻也不得不佩服穆念離長了一雙巧手。
「四小姐真是蕙質蘭心，本宮看著就喜歡得不行。希望你日後有時間也多來宮中坐坐，本宮這簪花的活兒啊，可就交給你了。」
看著穆念離低笑稱是，褚皇後心里冷哼一聲這才賜坐吩咐宮人看茶。
前後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就見剛才端著托盤的宮女已經端了茶盤上來。而她正要伸手遞茶的時候目光突然掃過褚皇後的發髻，整個人仿佛遭遇雷劈般渾身一抖，急忙喊道︰
「娘娘，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