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珂醉眼惺忪,身子搖搖晃晃,踉踉蹌蹌地撞開了洞房的門。
「 當」一聲悶響,屋里的下人們一驚,慌忙恭敬行禮道︰
「恭喜潞王!」
「退下!」他酒氣沖天,懨懨一揮手,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又是一個洞房花燭夜。
大紅燈籠,錦繡喜帳,並蒂花燭……
滿室的鮮紅,紅得那麼耀眼刺目,令他有些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李從珂晃晃悠悠地走到喜床前,酒意上頭,神智一半清醒一半混沌。
坐在喜床上蓋著喜帕的人是誰?是他的新娘嗎?可她不是蓮溪!
無奈,無奈。
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不想挑喜帕!不想飲夫妻合巹酒!只想……逃離這個洞房!
他猛然轉身。
「夫君!」從喜帕下窺見走近又離遠的腳步,一直沉默不語的新娘子忽然開口喚住了他。
「你未揭紅蓋頭,不想看看我是誰嗎?」
深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滑過李從珂的耳邊,他的身子陡的一顫——仿佛……在哪里听過?
酒意似乎醒了不少,他愣了愣神,停住了腳步,因著那似曾熟悉的聲音,扭轉身緩緩回到喜床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新娘,左思右想,猶疑不決,顫巍巍的手執起桌上的喜秤,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挑開了新娘的喜帕。
「是你?!」喜秤瞬間落地,李從珂驚訝萬分,目瞪口呆。
「石少將!」
難以置信,鳳冠霞帔的新娘子竟然是戴著黃金色面具的石少將。
「沒錯,是我!」石少將盈盈舉眸,嘴唇彎起美好的弧度,「出乎意料吧?」
「你你……你不是……男兒嗎?」李從珂又窘又羞,後退幾步,指著她語無倫次。
石少將抿唇一笑,眨了眨眼,玉手一伸,輕輕摘下了面具。
呈現在李從珂眼前的是一個標致明麗的美人。
粉潤紅暈的瓜子臉,揚起小巧的尖下巴;英氣的眉毛不畫而翠,一雙水杏美目,神采飛揚,燭火映襯下泛出淡淡琥珀光;粉鼻倚瓊瑤,鼻梁挺直,鼻尖微微下勾;薄唇一點桃花殷。
她的美跟蓮溪嬌花照水、弱柳扶風的美不同,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自信灑月兌和生氣蓬勃,這是蓮溪所沒有的。
若蓮溪是蓮花的化身,眼前的美人則堪比傲雪凌霜的寒梅。
怪不得,她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隱隱的溫柔與羞色,她原是……女兒身。
「你……你為何……女扮男裝?還……出入……軍營?」內心受到莫大的震撼,李從珂饒是覺得不可思議,理不清頭緒。
酒意全都驚醒了,後脊背感到涼涼的,他的額上卻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李從珂的窘態令石少將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皓齒亮白如珍珠。
他更加羞窘難當,眼神無措,面色潮紅一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
石少將悠悠站起身,幾乎與李從珂平視,亮紅色的新娘喜服襯得她身形高挑。
「保家衛國是我的雄心壯志!我自幼習武,不愛紅裝,只愛戎裝!」
她富于磁性的嗓音,透著堅定與豪爽,剪水雙瞳蘊著震人心魄的傲氣,也隱著絲絲的俠骨柔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