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女怎可留在宮里?……又怎能……留在你的身邊?」
蓮溪淚眼滂沱,泣不成聲。
「我只記得……四年前,我爹被朝廷判了死罪,我娘也隨著自盡殉情了。一天……只一天,我就家破人亡了!」
又被迫想起夢魘般的往事,回憶那血淋淋的慘狀,她的心好痛,撕心裂肺的痛。
淚如決堤的洪水,濡濕了李從珂的衣衫。
他捧起蓮溪的臉,拭去她的淚,眼神輕憐重惜,溫柔而篤定,「我會請求父皇重新徹查此事!」
「皇上已認定我爹就是害死你母妃的元凶。」蓮溪淒淒楚楚,無奈的搖頭,悲嘆一聲︰「君無戲言,這是無法改變的!」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李從珂心亂如麻,一時竟無言以對。
「讓我走。」
推開他,蓮溪福了福身子,淡然道︰「恭祝殿下早日完婚。」
李從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底竄起惶恐與不安,逼視著她,「你都知道了?!」
「殿下即將大婚,整個京城都知道。」
當所有夢碎的時候,她仍清醒的記得這件事。
看到她眼中那抹絕望的空茫,神情卻這麼的沉靜,沉靜到讓李從珂捉模不住!
「相信我,我既已平安回來,便將許你一個承諾!你應該明白我的心,除了你,我不會娶別的女子!」
他雙手抓住她的肩,狂躁而急切地低吼。
他懊悔,早知今日,當初在軍營的時候就應該自私一點,與蓮溪定下終身!
也不至于陷入今日左右為難的境地。
「皇上指婚,殿下豈有拒婚之理?」蓮溪奮力撥開他的手,轉身不再回頭。
「莫再讓皇上動怒,皇上的龍體已承受不起!」
「別走!」他哀求。
但留不住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
……
蓮溪漫無目的地走在京城街道上。
時入初秋,風兒透著絲絲的涼意與寂寥,輕撫她的臉頰,帶著幾分淒美。
半綠半黃的樹葉,輕輕悄悄地飄落下來。
她抬頭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倦鳥業已歸巢,我……又該何去何從?
「喲,你怎麼回來了?難道暢歡閣比皇宮舒服?還是你舍不得qinglou?」
不知不覺回到了憐香居,一進門就听到花媽媽尖酸刻薄的話語。
她像看到怪物一樣打量著蓮溪,斜坐在八仙椅上,搖著美人扇,幾名家丁眾星捧月般的圍著她。
環顧四周,卻不見高威高武的蹤影。
「我以為四皇子殿下接你進宮當王妃了,沒想到還被灰溜溜的趕了回來。」
譏諷的言詞、嫌惡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刺入蓮溪已淌血的心口,她低頭不語。
「怎麼著,你想繼續呆在暢歡閣里?我花千媚可不白養吃閑飯的人!」花媽媽的口氣帶著刺骨的冰冷。
蓮溪抿抿唇,優雅地福了一福︰「多日來勞煩媽媽關照,實在過意不去,女兒即刻便走,不再叨擾。」
天南地北總有遮風避雨之處,何必在此自取其辱。
「哼,想一走了之?沒那麼容易!」花媽媽倏地站起身,向左右使了個眼色,幾名家丁心領神會,奔上去攔在了房門口。
「媽媽……你這是何意?」
滿屋充滿惶惶不安的氣氛,蓮溪睜大雙眸,驚恐萬分。
花媽媽一搖三擺的慢慢逼近她,凌厲的目光似要將她千刀萬剮;身上鮮紅的薄紗大袖衫,就像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朝她迎面撲來。
蓮溪感到不寒而栗,心口似有什麼堵著、壓著、箍著,緊緊地無法呼吸,一步步往後退,卻撞上了膀大腰粗的「人牆」,虎視眈眈著她。
花媽媽叉著腰,嘴一撇,露出一抹邪笑,「你這段日子白吃白住的賬還沒算清,就想走嗎?」
「殿下……不是已經給你一筆錢了嗎?」
qinglou鴇母果然是認錢不認人的主兒!蓮溪嘴唇哆嗦,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只是替你贖身的錢,其它的另外算!」
她尖著嗓子叫道,唇邊的黑痣不停地抖動,神情越發冷漠。
「想起這事就窩火!原以為你能嫁入王府,我也可以跟著沾光,才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沒想到還讓老娘我倒貼了本!」
「我會賣藝掙錢還你!」蓮溪臉色煞白,咬緊牙命令自己不能落下怯弱的眼淚。
「賣藝?你掙的那幾個子兒還不夠我打牙祭!」花媽媽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你你到底想怎樣?」悲憤、無助盈滿她的雙眸,恐懼使她的兩肘緊縮在腰旁。
花媽媽用扇子挑起蓮溪的下巴,yin笑道︰「別怕,不會逼你為chang!好歹你我也做了四年的‘母女’,我給你指條明路,不會虧待你。」
森冷的口氣比冰霜更凍澈人的心肺。
「城北的王員外要續弦,給了一大筆禮金,讓我為他挑個姑娘。雖說他已年逾花甲,但家財萬貫、良田千頃。」
她頓了頓,丹鳳眼一瞟,笑容更輕佻、狐媚,「我思前想後,還是你最合適!嫁過去,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不嫁!」不可容忍的屈辱,蓮溪羞憤的大叫。
「不嫁?!難道你還希冀著皇子殿下會娶你?別白日做夢了!」
「此生即使不能與殿下雙宿雙棲,我也不會忍辱偷生的隨便嫁給一個男人!」
她更不容許自己卑微的被人作踐!
蓮溪滿臉漲得通紅,直視著花媽媽陰森恐怖的目光,胸口起起伏伏,雙拳在裙袖下握得更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商量的!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花媽媽的面孔愈發猙獰。
「我死也不會任你擺布!」
一轉身,她便要往牆上撞去,手臂卻被兩名家丁牢牢鉗制住。
「把她綁起來!」
「是!」
蓮溪瞬時被五花大綁。
「放開我!高威高武」她拼命掙扎,話未說完,嘴已被一塊巾帕堵住。
「別叫了!那兩個蠢貨早就被我下了蒙汗藥,這會兒正做著春秋大夢吶。」花媽媽翹起蘭花指,捏著她的下巴戲謔道。
「把她關到柴房去!好生看管,三日後拜堂成親,省得夜長夢多!」
她又不耐煩地揮揮手,吩咐家丁︰「那兩個蠢貨扔到城外去,別讓他們壞了老娘的好事!」
蓮溪身體不住地扭動,卻無法掙月兌,雙腳撲騰著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