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至初五這日,慕容思音命洛兒早早地備好了香燭,帶了她還有念思閣兩個粗使丫頭、一個婆子同去。至梅園請安時,王夫人說拜菩薩靠的是心誠,不是去享福的,硬把兩個粗使丫頭和婆子留了下來,拔了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由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車夫駕著送她們主僕二人去佛光寺。
慕容思音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倒也不計較排場,只是有些不滿王夫人趾高氣揚的態度。
時值夏日,炎熱非凡,慕容思音享受慣了冷氣,對這個科技不發達的古代很不適應,偏生古代的服裝還很厚重,如非情勢所逼,實在不想出府受這份罪。
古代的小姐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出來一趟實屬難得,但如果是逛逛小街、吃吃美食倒是讓人欣喜的,偏生是去那種香火鼎盛的地方人擠人受虐。
馬車里洛兒知道慕容思音怕熱,使勁地為她扇著扇子,。
「小姐,佛光寺還有段距離呢,要不你先躺下休息休息?」怕慕容思音身體吃不消,洛兒提議道。
這一路並非官道,崎嶇的很,慕容思音感覺自己有點頭暈,點頭躺下。
洛兒看她臉色蒼白,想到今早四小姐來說什麼「為了彰顯祈福的誠意,最好是餓著肚子前去」的話,心里一陣憤恨。兩個時辰的路程,自己是丫鬟,從小做慣了粗活不打緊,可讓小姐怎麼受得了?
「小姐忍忍,到了山腳下,奴婢馬上去準備吃食。」洛兒只能口頭安慰著,出門前四小姐可是專門派人抄了包袱的,就怕她們偷偷帶吃食路上吃。
「不礙事,我還能忍。」慕容思音閉著眼楮說道,聲音有些飄忽。她其實是被熱的,當初被爺爺餓得還少麼?一頓不吃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即使是吃了早飯,這一路顛簸,也早就嘔光了。
等到佛光寺,慕容思音早已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洛兒喚了好一會兒才把她喚醒。
不知道這樣不誠心佛祖是否會怪罪?
好不容易等拜完菩薩、添了香油錢之後,慕容思音有種虛月兌的感覺了,欲與洛兒尋個清涼的地方歇歇腳,卻听聞一首引人深思的詩透過嘈雜的人群,空幽幽地傳來,這聲音,不知怎地,讓慕容思音倍覺親切。
「昔日歡樂情切切,奈何今正古人絕。獨出門前望淚草,喜見果兒影嬌俏。」
這首詩里不正包含著她以前的名字「樂正果兒」麼?
若不是穿越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否則以她一個信守唯物主義論的現代人怎麼也是無法相信的,那這人,是知道了真相故意吟這首詩,還是無心為之?
慕容思音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尋去。
「小姐你在找什麼?」洛兒見自家小姐突然停下來,似在找什麼,覺得很奇怪。
「那詩……」慕容思音不知道怎麼說。
「那詩?什麼詩?」洛兒不解問道。
「洛兒你沒听到有人在吟詩麼?」慕容思音驚道,那聲音還是挺大的。
「沒啊,小姐你听岔了吧,是不是餓過頭了?我們馬上去吃東西。」洛兒一臉擔憂。
敢情這丫頭當她餓昏頭出現幻听。
不過慕容思音這下更加肯定這詩不尋常,像是特地引誘她前去一樣。「洛兒,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
「小姐,你要找什麼,洛兒陪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奴婢不放心。」見她要撇下自己,洛兒生怕她出了什麼意外,忙攔住。
「沒關系,這里人這麼多,能發生什麼意外?」慕容思音堅持道,總覺得那吟詩之人知道自己的底細。雖然她不是真正的慕容思音,洛兒肯定也是有所察覺的,但讓她擺到明面上她還是不想這麼做,因為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接受的。
她語罷便獨自往那吟詩之處走去。
洛兒見狀暗暗著急,只能遠遠地跟著,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驚恐地發現自己跟丟了小姐。
而慕容思音循著聲音剝開人群,終于在一棵樹後找到了人,那是個白衣白發白胡須的老頭,正半躺在樹後的大石上喝著酒,那酒有股道不明的果子香,卻讓她覺得熟悉無比。
「老人家,剛才那首詩是你念的嗎?可否告知是何意?」慕容思音微笑著上去詢問。
「何意丫頭你不懂麼?有因就有果,這是天地間不動的定理。丫頭,本翁遇見你也是緣那,有番話贈與你,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那白頭老翁一臉高深地對慕容思音說道。
「可是……」可是我還是不懂啊,什麼不動則不傷?
待要再詢問,那老翁已不見蹤跡,只留下空靈的幾句話︰
「坐雲游出世塵,兼無瓶缽可隨身。逢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
慕容思音愣在那好半天。
神棍吧!最後得出這個結論,她可是現代人,即使穿到這里本質也沒變,不信這些故弄玄虛的。
可老翁說的那番話,到底在心里盤桓著。
遠處,洛兒呼喚的聲音傳來。
「小姐!」看到主子,洛兒總算松了口氣,今日她要不能帶回小姐,她也用不著回府了,直接從山上跳下去得了。
「沒事,就听到一些奇怪的聲音,走進一看又啥都沒有。」慕容思音避重就輕道。
洛兒臉上閃過一絲狐疑。
慕容思音見狀笑道︰「走吧,听說佛光寺山腳下有個李記,做的素面遠近聞名。」
回程時,慕容思音反復想著老翁說的那些話,又想著作為樂正果兒時的那些事,特別是洛靖祺摟著那個女人的樣子一直在腦海中盤桓,壓得人心里難受。
臉色比來時反而更蒼白了幾分。
洛兒只當她是被這天熱的,是以手上的蒲扇扇的更加起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