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意竟然說了這番話，是肯定不會就這樣讓未霜落入二老爺手里的。
未霜本來就不急，現在更加有些急了。他們這話里圈子兜的，這件事情說完估計都得天黑了，她還想回家呢！
二老爺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沒有想到一向溫和的陳懷意竟然會搪塞他，他訕笑了兩下，臉色卻更黑了，「懷意，明兒就是你祖母的壽辰了，你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忙，這個學徒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盡管放心。」
見陳懷意還準備說話，未霜開口說道，「二老爺，大少爺，魏爽斗膽想問問，今日發生的事情，是不是魏爽一人做錯了？」
陳懷意看著二老爺，似乎是在等二老爺回答。
凡事都要求講究公平公正，這件事情說陳懷廷一點錯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二老爺黑著臉，「你想說什麼？」
「和二老爺說的一樣，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這件事情魏爽承認自己有錯，但是二少爺也同樣。天子犯與法庶民同罪，既然二老爺和大少爺想要處罰我，這點我認，但二少爺呢，兩位又如何處置二少爺？」
未霜站得筆直，說話也響當當，雖沒有頂天立地，卻也是絲毫不失其他男子。「凡事都要求講究一個公平公正，魏爽自知卑賤，但如若太過不平，魏爽也會心有不甘。」
二老爺被她這番話說得臉上無光，嘴里卻還是拿出老爺的氣勢，「就憑他是少爺，你只是學徒，這就已經足夠！一個學徒哪里有這麼多歪道理，羅里吧嗦的。」
公平向來都只是在嘴里說說就罷的，在這樣的世道里，等級身份分得如此分明，又哪里來有真正的公平一說。
未霜不作回應，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陳懷意。
陳懷意清咳一聲，「酒莊里向來強調眾人平等，以自己的實力說話。二老爺這是在教你知識，你該懂得感恩。」
眼見著這話題是越拐越遠，此時再硬生生地掰到原話題上，也不是那個氣氛那個味了，二老爺氣得短胡子抖了兩下，最後還是深深地瞥了一眼陳懷意和未霜，拂袖而去。
等二老爺一走，陳懷意立刻冷下臉來，「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麼大忌？」
「魯莽。」未霜閉著眼楮也能答出來。
遇到這些事情，她難免有些忿忿不平，處在關口，無法理智到一定程度的來處理事情，于是往往便跟著心走。
身處一個謹言慎行的環境中，可能她的「魯莽」是最大的弱點，但是她卻改不掉，或者說，有些不想改，不願改。
生活已經如此痛苦，如果任何事情都是隱忍了再隱忍，她無法不懷疑自己的人生還有何意義。
「你既然知道，又何須如此。酒酒選你，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不希望她因為你而有了污點。你懂嗎？」陳懷意說得十分認真，一瞬不瞬地盯著未霜看。
這是第一次未霜感覺面對陳懷意，心里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感。似尊敬，似惋惜，似可憐，又似感動。
「明日祖母壽辰，你跟在我身邊。」陳懷意說完便坐下來，翻開書桌上的賬本，開始看了起來。
未霜點點頭，退了出去。
明日要進陳府大院。
她走出來關上門，看到田瓜眼神中有一絲不解地看著她，不由得調皮一笑，「田哥明日可得跟我說說，你瞄準那個丫頭了。」說完便不顧田瓜的怒罵笑著跑開了。
等回了過濾方，查看了過濾出來的粗酒，將濾布上殘留的糧食殼以及碎果實處理掉之後，黃師傅一個人來了。
看到師傅來了，未霜立刻停下來，畢恭畢敬地叫到，「師傅。」
自從听師傅說過翠濤酒之後，她便念念不忘。自己在心里琢磨了許多種可能性，可能任何一種，都需要她先講目前的基礎學得扎實。
釀酒和人生之路又何嘗不是一樣，只有前面練得扎實，才能在後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順。遇到挫折，還能自己想盡改良的辦法，而不是等著前人來解決，將自己從被動變為主動。
黃師傅點點頭，「過濾的酒怎麼樣？」
見師傅一字不提今日發生的事情，未霜微怔後也隨即釋然，然後開始慶幸。慶幸自己遇到了這樣的師傅，面對外界的流言蜚語可以全然不見不聞，只當從未發過。
只有成熟到一定心智的人，才能擁有這樣淡然處世、忍辱不驚的情懷。
或許以前，人們都以為師傅為人不夠圓滑太刻板是個錯誤的，其實他才是生活中的智者。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也只有這樣，保持自己心中的最愛，又何必計較別人在說些什麼。
「還有些渾濁。」未霜老實回答。
黃師傅耐心地看了看未霜過濾出來的酒，又親自嘗了嘗，然後點點頭，「渾濁是必然的，若是能做到清澈見底，又何必需要蒸餾。」
未霜了然地點點頭，「蒸餾的成本應該會更高一點吧？」
她私底下也大概算過，完完整整的按照師傅說的流程走下來，一兩普通的大米酒，最低也需要二十文的成本。
然而，市面上的酒，比二十文便宜的數不勝數。就連前段時間酒莊的新品種大米酒，更是被她以五文一兩推銷出去。若是這個法子虧損，李掌櫃勢必會阻攔她，而大少爺也不會還能給李掌櫃賞銀。
「你喝過多少酒？」黃師傅突然問道。
「不多。」未霜搖搖頭，她總不能交代其實自己只喝過以前陳酒酒賞的度數低的米酒吧。
「平日里喝的那些酒，呈乳黃色，時常會有白色的拂絮漂浮在上面，那是糧食過濾後殘留的。」黃師傅揭開未霜剛過濾好的那壇酒，「這酒比市面上很多酒都清，被一些商家拿出去直接買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們釀酒，講究追求的並不僅僅于此。心浮氣躁的後果便是酒渾濁不堪，半斤八兩。」
「是，魏爽受教了。」
「同樣，做人也是一樣，要沉得下心來。若是你去在乎，麻煩自然找上身上。反之亦然。」黃師傅突然話題一轉，說到做人的事情上來。
未霜沉默，對師傅的敬佩又多了一層。
原來不是不知不聞，而是听之聞之，隨後忘之。
ps︰這兩天狀態不好，加更是必然的，只是先容我緩緩。我不想碼出來的東西是瞎拼亂湊的，請原諒……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