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榮華 第20章 肚量

作者 ︰ 七明禾

總店前面是商鋪,後面則是釀酒的酒坊,可謂是大有乾坤。十幾間屋子,大幾十名伙計,從進入商鋪開始,便是酒香四溢,令人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叫囂著渴意。入目望去,全部是一兩百斤的大酒壇,酒壇正身貼著大紅方紙斜掛著的「酒」字,紅紙黑字,觸目驚心。

不過細細看去,隱約可見這些屋子的陳舊穢跡,而酒壇的底部,也可看到一些剝落掉了的碎瓷,可見歲月悠久,簡單素樸。

這樣一來,難題便也隨之而來。這些屋子雖多,但惟獨沒有可供居住的地方。李小福一家可以搬回陳府去居住,每天早晨再隨著大少爺一起到酒莊里來,但是未霜不行。

她其實不是不行,而是不願。

現在的她在這些人眼里都是自由之身,所以也不能強行讓她跟著去陳府居住。而酒坊里的學徒雖有統一的屋子可以居住,但是一大間屋子里都是通鋪,未霜雖然是假扮男子,可到底還是女子之身,所以多多少少有些不便。

她現在手里倒是有五兩銀子,還是潘詩子之前預付的定金。當初她從亂葬崗里爬起來時,陳酒酒也還是賞了她幾十文錢的。不過她拿那幾十文錢付那十斤酒的定金,這五兩銀子便自己吞下了。

但是五兩銀子也買不到房子,租一間屋子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她手里就這些錢,還不是十分穩定。如果此時用在了房租上,以後若是需要銀子,便是寸步難行。

思來想去之後,她還是決定先暫時和那些學徒伙計們住到一起,睡通鋪,往後再慢慢考慮該怎麼辦。

她原本來想著到時候陳酒酒逼她進府她該怎樣應付,卻不想,采蝶傳過來的消息也是讓她不要進府。這樣一來,她與陳酒酒的想法便不謀而合。

至于為什麼陳酒酒這樣想,她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看她嘴笨,進去了離她們近了,到時候出了什麼漏子也難得彌補。

陳酒酒的意思是她出去單住,但是房租等問題需要自己解決,若是不顧慮名聲等問題,也可繼續和學徒們住在一塊兒。

這便是讓未霜不要跟那些人住在一起了,免得到時候有事讓采蝶來傳信也不方便。更何況,未霜手里的那門活計,最近還是不要讓外人得知為妙。

琢磨來琢磨去,未霜決定先去潘詩子府上將剩余的四十五兩銀子放進自己的腰包里,然後再考慮租房的事情。

關于那十斤酒的事情,陳懷意也是听說了的。又在未霜的添油加醋之下,知道了對方是點名要求未霜將酒送上門的。對此,陳懷意大方地表示,這十斤大米酒就從總店里送過去,而那酒錢,還是照樣給分店送過去。

未霜臉上不動神色地點頭,心里在想著等會該怎樣跟潘詩子說才行。她嘴巴笨,這種話還是提前想好為妙。

陳懷意還是宅心仁厚的,見未霜個子又小又矮,面黃肌瘦,整個一副飲養不良的樣子,于是讓小福幫未霜提酒,分擔重量。

田瓜送他們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咱們大少爺心地好你們也是知道的,等會在客人面前可多得說些好話,至于二少爺那里,你們也小心點,別又被他抓住什麼把柄。」

未霜一臉深沉,「田哥你就放心吧。」

沒想到田瓜反倒瞪了她一眼,嚴肅地罵道,「我還就是不放心你,嘴巴那麼笨,也不知道客人怎麼就點你送酒上門!」

未霜嘻嘻笑道,「田哥,待會我嘴巴保管跟抹了蜜一樣甜,到時候反正把錢拿到手就走人。我話雖然不會說,可是臉色還是會看的,再說還有小福在身邊幫著我呢!」

小福兩手各提著五斤酒,有些吃力,可是點頭如搗蒜,「對對對。」

田瓜笑罵道,「我看你這嘴巴也不盡是笨的,現在說話就還听得過去。」

「那是!」未霜故意仰著頭,黑黃的臉頰完全**出來,嬉笑著說道,「這是我在拍田哥的馬屁呢!」

田瓜裝作惱怒的樣子抬手捶了捶未霜的右肩,卻只覺羸弱瘦小,竟是一踫就要碎了的樣子,暗暗心驚,默默地將手收了回來,「快走快走,大少爺見我還在和你們墨跡,又該訓我了!」

未霜到是沒在意,她從小福左手里接過來一個五斤的壇子,抱在懷里,沖著小福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聲一沉,悠遠而清揚,「田瓜!」

這名一喊,她和小福兩人提步趕緊跑開,一路伴隨著嬉笑聲。

在店門口才反應過來被捉弄了的田瓜,怒罵,「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回來等著田哥的拳頭!」

「田瓜!」他的身後又傳來一聲類似與大少爺的口氣的聲音。

田瓜不耐地揮了揮手,捏了捏拳頭,「你們這些個不學好的,今日是都想吃吃我的拳頭……」最後兩個「不是」還沒發音,便硬生生地吞進了喉嚨里,換成討好的訕笑,「大少爺,您什麼時候出來了?」

陳懷意看了眼未霜和小福走的方向,繼而又掃了眼田瓜,「行了,跟我來。」

田瓜擦擦額角的汗,提腳跟了上去。

未霜從這兩天的相處中,也更加準確的了解了大少爺、田瓜兩人的性格。的確是沒心眼又爽朗的,而小福則更加是老實憨厚,和這些大男人相處比在後院里和那些小姐丫頭們相處容易得多,也開心得多。

「小福,待會兒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千萬別擅自說話。這家人是從京城里來的,那個小姐雖然好打發,但是管事的卻不是個容易對付的。」未霜在踏進潘詩子家門檻時,趕緊對小福囑咐道。

小福連連點頭,心里卻憋著笑。只差說人家小姐那是看上你了這才好打發……

這時齊嬰突然冒出來,清咳兩聲,「小兄弟,這些話在進府之前就該說好的。」

未霜本來見開門的人是不認識的,也沒多想,現在見齊嬰突然冒出來,嚇了一大跳,還好酒壇子在進門之前被小福拽到了手里,不然現在鐵定是便宜這地面了。

她深吸了兩口氣,本因齊嬰那日突然上門的事情有些忌憚,現在更是有些不悅了,「那是因我沒想到府上有這樣的高人,能夠憑空出現,這偷听肯定也就不是難事了。「

面對她的陰陽怪調,齊嬰也沒反駁,則是不介意地笑笑,仿佛滴露散發出特有的清亮,「齊某帶小兄弟去見小姐。」

未霜盡量將視線挪到其他地方,但是不得不說,這家伙的微笑太蠱惑人心,看得人眼楮都有些直了,嘴上還是不饒人地嘀咕,「誰是你小兄弟。」

小福在一旁擦汗,這小爽什麼都好,只是身為男人,這小肚量可得想個法子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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