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多久未在天空見過鳥兒翔行呢？
記憶里便從未見過，那麼該是十年、百年又或是千多個世紀了吧？
一架接一架巨型飛航機在拔地八千英尺高的灰蒙長空「弗……」聲裂空劃過，戈賽厭惡的皺眉掩耳，由河畔傾斜了五十度坡的堤壩上支肘半坐，視線立即給成片連綿且林立尖聳的高廈建築群填滿。
這些高尖入雲的樓群無有一棟會低過三百碼以下，擠滿地平線不留一絲供人自由呼吸的空間，四通八達的錯綜路線十分容易令人迷路。
戈賽嘆了聲又躺下，右手枕後望天，左手擎舉胸前掛墜的精美十字鎖架對映日光下，呈的十字鎖架銀白通亮，耀閃聖潔皓光，視線移上在架柄部分刻有兩個即算史學宗師亦不會識曉的奇怪文字。
奇道︰「不知爺爺是從哪里得來的這東西，當代或推前百年的字典竟都未收錄這種奇怪的字形，莫非是上古龜銘字甲來的？」將鎖架翻轉個身，目光凝定，現在看來又不全是個十字架，而更像柄小劍。
驟然間，灰蒙長空無聲裂下一道黑色驚雷閃電，跟後電芒里暴起一陣野獸負傷般的慘嚎，逝空一去百里，墜向河彼岸的城市。
「那是什麼？」
戈賽一驚跳起，追眼望往不住劃空流逝的黑色雷光，忽兀額頭臉頰墜上多滴水珠，伸手抹下竟是黑紫色的腥血，驚道︰「難道……那光里有人？」
這該屬絕無可能的異事，千年來人類雖將文明發展至另個巔峰紀元，世界亦到處充斥高精科技產物。
但人類卻將自身的本能無限制的棄低，成了只能維靠科技才可在這星球上生存的半廢物種，是絕無可能做到化身雷光的神跡。
抵不過好奇擾心，戈賽手按及腰高的橫攔一把飛空越過，疾速奔下斜斜堤壩來到最底的岸廊，沿河一路急行再切上一座小橋，徑直奔往千碼外的城市。
直至戈賽遠去如一滴細小墨點，他方才躺身的堤壩上空，在幾近飛航機才可攀升的八千英尺長空里，竟虛懸凝立了一個黑袍罩身的異人。
強勁流風獵獵翻卷那身暗血紅條紋纏旋的黑袍，漲風兜滿的袍帽竟未給強風吹開，異人面目掩遮不見，轉看一番長空後低沉聲︰「逃的還真快，該是躥進城里去了。看來魔族這些家伙已探到那上古魔物在此，難道父親預言的災難真的無法避去？」
長風呼嘯卷過，黑血袍異人經風一拂突兀「簌」聲散成一團柔舞墨跡，斜斜沖空直下，追上戈賽遠去的線路。
※※※
戈賽追至一處空場前駐足停下，累的躬身撐膝粗喘，斷續道︰「怎……怎會……消失不……見……明明飛來此間……」
說話間，其身後視區盲角忽兀墜空射下一道極其細小的黑色光柱，融進一塊方稜鋒利石內，爍閃黑暈弱光似在惹戈賽注意。
空場內驀然暴起一陣凶獸嘯嚎的悲喚怪叫，加合人聲忿罵十分吵耳，戈賽勉強立直望進場口的鐵柵欄，立時驚震當場、瞪眼巨圓，連要尋那道黑光亦忘掉干淨。
那聲凶獸的嘯嚎竟是由一頭前所未見，且不記入任何文獻的龍形怪物口中暴起，使人听來卻非狂怒暴走，而似像給人欺凌虐打的喪犬在悲喚求饒。
該場已廢做棄鐵垃圾等雜物的堆填區，有十多名粗橫壯漢持握場間生銹鐵條圍打一頭異常丑惡可怖的怪物，那怪物雖比眾漢均要高過一半，卻喪如敗犬給圍起痛打不懂反抗。
戈賽雖累至月兌虛，但經年同惡勢打斗練起的身手亦十分矯健靈活，一手撐上鐵欄橫桿，另手握上更高一根，足下點地借力躍高輕然攀欄入內，一面喝叫住手，另面拾起地上散落鐵條沖前。
那幾人旋身向他，先將赤露臂膀上那「棘」的刺紋亮出給以威懾，這是城內最大黑幫‘荊棘’的標識，只要憑該字傍身，即使你駕上坦克戰車開過政府樓前再轟上一炮亦可包保無事，因為政府高層至少有半數以上均是他們的人。
領頭一人扯起大嗓喝道︰「瞎眼的瘦鼠仔，未見老子的紋身嗎？快點滾離這里，否則拆了你骨煲湯。」
戈賽怎會怕他們，迅急奔進，手里鐵條斜揚劈中一人腰肋，跟來旋身側開劈頂一擊，架起尖肘轟中偷襲那人小月復，再蹬腳貫飛先前中了一鐵條的那漢，一進一退間極顯他多年搏斗練起的過人身手和超快反應。
領頭那丑漢忿罵一聲，棄下受傷的怪物命人改圍戈賽。
戈賽雖力持勇猛亦不敵人多，加之先前體力消空，避走間步伐不靈給忽兀橫向劈來的鐵條「砰」聲正中右側臉頰，隱隱爆起骨裂。
一翻跌地，眾漢立即涌前圍合，鐵條驟雨般砰砰暴落幾要打斷他手腳，領頭那丑漢重重一擊轟上戈賽肩頭，听他厲聲痛呼便笑道︰「衰仔，未有死過嗎，敢來叫板本大爺。」
再一擊轟中戈賽內膝發了聲「喀」的碎響，丑漢獰笑起劈落粗圓鐵條，旁側一人忙抓他臂彎止住道︰「阿啪哥，別真要打死他。我們這紋身可是假的，發下命案後要是失手被抓，再查出我們非是‘荊棘’的幫眾，那豈非死慘？」
領頭丑漢搔搔光頭，恨恨踢了腳戈賽，令的他翻轉面向一推廢鐵砌起三碼高的鐵堆，望見縮身其後瑟瑟泣顫的怪物，忿罵道︰「算你衰仔夠運，老子先賣了這怪物再找你算後賬。」
戈賽拼命支肘撐起半身叫喚「住手」，抵不住鑽心刺痛又砰聲貫倒回地，劇痛令其怒火雄燃，血似沸煮般翻騰滾涌流集向胸膛，雙眸驟刻間赤血通紅，「嚇……」的暴了聲非似人類的嘯嚎，張露口內森然尖鋒的刀牙如凶獸狂悍。
神智漸給獸性代取，眼前一片血幕腥紅鋪展，那些個混仔旋身過來均由原先的人樣幻扭成惡獸般凶丑，發著刺耳尖嘯，不知是凶還是怕？
視眼轉往眾漢眼中卻又變另個樣子，聞的戈賽那聲獸嘯令眾人齊身驚顫，旋回來就見戈賽忽兀面目曲扭猙獰，珠赤血紅、刀牙鋼鋒，氤氳繞散一股凶狂魔氣，均駭的抱團厲叫。
「 ！」
戈賽由地爬起，踏前一步便令硬石地面驚震搖顫，碎裂一層蛛網般蜿蜒交雜的可怖痕紋，再步抬高要落，胸前驀然閃蕩一團耀華白光，光中可見一柄小劍形十字鎖架貼心放射光華。
溫和柔光將心都軟化，那股莫名怒火狂意斂散無蹤，眸間血赤淡褪回常，刀牙平縮又復白整好看，戈賽亦抽空力氣樣整人癱地發昏，視眼模糊到只勉強望清有多人遠遠在前站著。
此際，長空間驟然射下一道霹靂黑光，「轟」的聲地裂般掀起一層高漲的碎石浪頭，眾漢哼也未及哼聲便給埋下石底，分別露了半手半腳出來。
那團黑光幻幻顫化成個套罩寬大黑血袍的異人，睬也未睬戈賽徑直行向鐵堆，將那怪物見救星樣躥入他懷中痛泣，拍拍它怪頭道︰「你怎又不听話私自下山。」
一面拔下它背上鐵條，另面掌心暈起一團炫彩光華貼上怪物滿布血洞的背脊，不刻便猙獰傷口消去無蹤，沉聲道︰「下趟若再亂跑，我定將你吊上山頂樹頭受餓，懂嗎？」
怪物真還听懂樣連連點首，忽兀指指半陷昏迷的戈賽，「嗚嗚嗚……」大叫似要黑血袍亦幫手醫好他。
「若非你救了蒼蛟，本人才懶理你死活。」
黑血袍旋身走近戈賽，蹲身下來伸了修長且滿生厚繭的大手抵上他背，渡出一團玄黃氤氳入其體內，卻驟然一驚，喝道︰「你怎會身帶魔氣，你是……沒有可能的，魔族怎會選擇這種低劣的人類種族繁衍後裔？」
「你是誰？」黑血袍扯上戈賽背衣提破布樣凌空提起，問道︰「快回答本人的問題，你究竟是否魔族來的？」
大力扯的衣領扼卡咽喉令呼吸難暢，戈賽翻起白眼，悶哼了聲便昏去，四肢加頭軟軟垂空耷下，一旁的龍形怪物拉扯黑血袍「嗚嗚……」大叫。
黑血袍冷哼了聲將戈賽「砰」聲拋下，深凝其一眼後揚手罩下一團黃玄氤華籠住戈賽，再後攜上怪物暴起沖天，一折身，似道黑電極光流逝長空。
「嘩……」
隆起的石堆四散翻開，首個探頭出來的是阿啪哥，喚叫了聲「娘」後眾漢才一一探首從石底鑽出，四下一望不見黑血袍便爬出石堆怪叫著奪門飛逃。
阿啪哥最後個躥出門，給死命飛逃的一漢撞的撲前跌了跤，正恰捏了那枚方稜鋒利的石頭在手，接來隱隱一陣刺痛似似皮肉給尖稜劃破，殷血涌在掌心濕滑腥黏。
狠一甩手卻未見那石頭飛離掌間，但逃命要緊也未理的那多，追上眾漢尾大叫︰「他娘的，都等等老子。」
白炫光團斂去熱度和光華，戈賽驟然睜眼射出通亮精芒，一層淡彩精光在眸間炫流轉動，離地彈起十多碼高下，目力成倍遞增可視到百丈外且清楚無阻。
落地來更不感先前膝骨裂痛，渾身似有無盡精力，且丹月復滾熱非常若有百股流氣翻旋不休，「啊——」忍不住開喉放嘯，聲震百丈千碼驚起一陣開闔門窗和叫罵聲。
戈賽捏捏臂上那比先前不知強硬了多少倍的勁肌，起腳踢離一塊頭大碎石飛出五十碼外，「啷」的擊碎泊在路旁那車的窗玻璃，再分捏生銹粗硬的鐵條兩頭，「」的聲，將鐵條輕易內彎至直角度。
戈賽不置信的望上雙手，歡呼道︰「太勁了，仿佛瞬息間便增長了十多年功力，那家伙究竟是否人類來的，怎會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