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爺可真舍得？」宛宜笑著倒了一杯茶，沒有動手，四阿哥自己接了過來，徑直回道︰「有什麼舍不得的，福晉，眼光要放遠一些。」
若他還是以前的四阿哥，自然只是一心想著做實事，為百姓為大清。只是這些年的經歷讓他有了一個正知，會用人，懂得任用他人去做自己想要做的實事，比自己一個人埋頭苦干來得效率更深。
「人，終歸不能一個人的。」
四阿哥站起身，走到案桌邊，抬手拾起毛筆，一揚一劃，宣旨上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眾」字。
「一個人怎麼扛得住？」四阿哥放下毛筆。
宛宜走上前，繁體字的眾和簡體字不同。不過三人行也是大家一起，不是一個人的戰場。她或許懂了四阿哥的意思，或許還沒有完全理解。
不過沒有關系，她會一點點地跟上四阿哥的步伐。
宛宜想自己的男人已經做好了準備，慢慢開始為了那個目標改變從前根深蒂固的思想，她若是不想被他拋下，必然要跟了上去。
夫妻只有攜手並近，心靈才會相通。
落後一步走路，那是這個時代的禮數，但是在心靈上，宛宜希望是可以跟得上。等四阿哥累了，余光就能看到在旁邊支持著的她。而不是要回過頭去，望著遠處的自己。
「老十快回來了吧。」四阿哥說道。
宛宜算了算日子︰「也是差不多了。」
「那就好。」四阿哥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麼似地笑著說道︰「這渾小子也怪機靈的。」
「爺當初還說不放心呢。」宛宜嗔道。四阿哥對親近他的幾個弟弟是夠用心的。就算廣州府那一次的事情，十阿哥沒有發現，四阿哥留下的人也會趕在事情變壞前驅除後患。可若是十阿哥能早點發現了。這些人就要按兵不動。
四阿哥是夠操心的，想要鍛煉十阿哥，又不想讓他發現，還得擔心他的安危。現在老十快回來了，也是能讓他松一口氣。
「十弟不小了，爺也總不能放在眼皮子底下吧。」宛宜忍不住說了一句。其實她覺得十阿哥這人真的是大智若愚，看他收服方駱意就有自己的本事。想想也是能成為九龍之一的。沒一個是令人小瞧的。
宛宜這話說完沒多久，九阿哥就弄出事情了。
不過倒不是什麼壞事，只听說九阿哥要成立商會了。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千百年來一直是最低的。
其實剛听到的時候，宛宜覺得這是好事，甚至還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她以為誤入這個時空的人不只是她一個人。會不會有其他人也是穿越過來了。
怎麼說呢。她甚至有些害怕，當時第一個陰暗的想法，就是找到那個人，先下手為強。即便是在四阿哥去調查過後，來告訴了宛宜緣由，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四阿哥之所以調查九阿哥，自然也是不希望這個弟弟胡亂折騰，他固然對老九沒有十三和十阿哥那樣。但也不會比十四差上太多。除此之外就是個太子，但太子這個位置太過于敏感。他現在只能遠離。
否則不是被利用，就是兩兄弟會矛盾突現。
九阿哥想要成立商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在歷史上，第一個商會是在晚清的時候成立的，那個時候是因為商人的地位得到大大的提升，聯合起來的力量足以影響朝堂上的局勢。
但在康熙這個時候，商人依舊是低賤的職業。哪怕是康熙默認了九阿哥喜愛經商的怪癖，且就算歷來有皇商。
那也是先是官後是商人，用這一層遮羞布擋住了商戶身份的低微。
可就算再縱容九阿哥，康熙也沒有想過改變商人的社會地位。這種事情完全是可以動國本的，所以九阿哥一提，康熙就大怒。
這人現在就被關起來了。
宛宜一面幫著收拾東西，一面同四阿哥說道︰「皇阿瑪除了養蜂夾道就想不到其他地方關人了？」
「這一次就又是養蜂夾道，又冷又小。這可不比我們之前住的時候是夏天，這大冬天的。」
四阿哥眉頭皺得厲害。
宛宜看了她一眼，停止絮叨。
「我就是在爺身邊才說說，換了別人，讓我說，我也不會說啊。」她多惜命啊，她可是要長命百歲呢。
四阿哥聲音低沉︰「就算在府里，也不是能隨心所欲說話的。」
宛宜低下頭，一陣沉悶，過後把手上拿著的皮子做成的手套扔到包袱里，冷聲說道︰「是又來了？」
好不容易清理一批出去，又進來了？
倒不是府里有添新人。
可皇子想要威逼利誘個把人還真不是難事，宛宜自然不能保證闔府上下的人都是忠誠于她和四阿哥的。
「知道了。」
四阿哥點了點頭，他知道福晉的性子，縱然不高興，但點出問題的嚴重性後，也會認真對待。
「你就不用去了，家里孩子多，福晉看著點。」說到這里又是一頓，四阿哥說道︰「叫嬤嬤她們去做就行。」
宛宜嗯了一聲。
養蜂夾道那個地方，她自己是呆過的，可以預見現在過去，估計那里就是個大冰窟窿。九阿哥已經進去兩天了，按照四阿哥當時的經驗的話，肯定是又冷又凍地在床上躺著呢。讓九阿哥自力更生？
這簡直是笑話了。
九爺什麼時候自己穿過衣服？
之前的時候，不是沒有人想去看望，宜妃不說了，這幾日天天抹眼淚，心里不只一次怨著八阿哥，連帶著對宮里面的良嬪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也不是鼻子了。
加上一個惠妃，良嬪在宮里面的日子是更難過了。
宜妃也去求了康熙，當時康熙顯然在氣頭上，連宜妃也不肯見。就是兩天後松動了，還是八阿哥跪在乾清宮門前求情。
當時還下了雪，沒多時這事情就傳得宮里人都知道了。
翎坤宮的宜妃听了只是罵了一句︰「貓哭老鼠，假慈悲。」要跪早跪了，現在做什麼？怎麼不在南書房里面跪？
宜妃問道︰「幾個皇子都往乾清宮去了？」
「是的，四阿哥今日不是要給萬歲爺匯報那什麼」水泥的事情嘛，裕親王也去了。」以往有這種事情的時候，幾個皇子都會來的。
所以當時乾清宮門前，跪的就不是八阿哥一個人。
沒來就算了，既然來了，還得知八阿哥是為了九阿哥跪的。當時八阿哥還泣聲對四阿哥說道︰「四哥，九弟哪里吃過苦，養蜂夾道那個地方，他怎麼住的了。」
四阿哥回來後，不是沒有人問起在養蜂夾道里面的情形。
四阿哥沒有說壞，當然也不會說好。
皇子們也是了解這個四哥/四弟，知道怕是養蜂夾道真像傳的那樣，人進去沒病也要大病一場出來。
如今又是大冬天的，八阿哥這麼說。
四阿哥也不能沒有表示。
康熙那邊正好看到水泥的喜人成果，至少京城里的路面已經鋪了三分之二了，外面的官道上沒敢鋪多，至少一小段，試驗了三個月，並沒有擔憂地被馬匹、馬車踩了個窟窿出來。
四阿哥做事細心，知道外面過往的都是馬車和馬匹，鋪的時候是打厚了的水泥。
如今三個月過去，效果不錯，自然應該大力推廣出去。
這就把保泰也帶過來了。
保泰心里感動，他是才接手沒多久，本以為沒自己的事情，但四阿哥派人來叫他。他這麼一露臉，至少就是得了份功勞了。
至于八阿哥的做法，他是沒有評論的機會。
四阿哥也沒有想听人說八弟如何如何。
至少既然康熙那邊應允了，四阿哥自然也不會不去一次。
他既然做了，自然不會傻到不讓別人知道。
總不能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往八弟身上去。
而且他的理由也是妥妥的。
當時福晉跟著四阿哥進去，可是準備了不少東西。四阿哥覺得不錯，打算帶過去，一來表現兄弟之情，二來他對九弟說的「商會」還是非常有興趣的。
四阿哥認為好的事物，哪怕是要經過一陣子的波動。但若是真的好，就應該提倡支持。到底在廣州府呆過一陣子，感受過那邊商業的發達。
四阿哥覺得若是商會真的可行，實在應該掌握在朝廷中。
他擔心的是，有一日，民間發起了商會。
四阿哥沒有瞞著宛宜，看她忙碌的時候，說了自己的想法。
宛宜一怔，猶豫了一會兒後說道︰「那皇阿瑪那里。」
她擔心的是康熙會遷怒到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一笑︰「爺是那麼蠢的人？自然應該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九弟是太莽撞了。」他的心思固然是好，想要盡快掌握住商人這一脈，好幫助八弟。
有了銀子，可是武器、兵力的基礎。
只是他太心急了。
「那九弟會說？」
自然不會。
養蜂夾道中的九阿哥听說有人來看他，心里也是困惑。老十這個混蛋不在京城，八哥早上才走了。
這個時候還有誰來看他？
掉書袋的三哥？還是老好人的五哥？亦或是十二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