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非常能干。
除了皇帝親征，這一年的上半段，也沒有發生其他大事。真說起來，或許在不少人眼里，這皇帝在不在京城里沒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稍微潤色翻譯一下，就是這皇帝是不是康熙都無所謂了。太子已經能干到可以直接當皇帝了。
這兒子有本事還是他看重的，按理來說康熙應該非常得意。可事實是……太子已經收到康熙的通知，五阿哥、七阿哥的婚事就定在八月。
一個八月的頭，一個八月的尾巴。
也就是意味著康熙要回京了。
但對于四爺府的人來說，康熙回來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他們的男主子要回來了，雖說還有兩個月。
但有了歸期，這日子就有了盼頭。
後院的女人都興奮了，宛宜數了數日子，說真格的，這離得遠了，原先看著只有五分滿意的人，也會覺得他有八分的好。
從四月到六月這兩個月中，宛宜就進過一次宮，然後被太後免了請安，只說一切事宜只等四阿哥回府後再說。
得了這句話，宛宜更安心且理所當然地拒人上門做客，關起門來安胎養神了。
覺羅氏和馬佳氏是在得知大軍離經常只有三日的路程後，才準備告辭回府去。這婆媳二人還是想著能不見四阿哥還是不要見了。
自家額娘和嫂子的心態，宛宜完全能理解。盡管她心里覺得在這古代都是種/馬男的男人中，其實很多人都不懂四阿哥的好。
她動，所以她有些珍惜，想把這人慢慢潛移默化成合適的對象。
宛宜不怕時間長久。
一年？十年？二十年？
只要她還活著，積極總比消極面對人生要好。所以她努力覺察出四阿哥的好，且現在滿心期待他的歸來。
人是到了六月中才回來的。
四阿哥比康熙慢了一步，殿後出發。
白淨淨的出去，回來的時候瘦了一圈不只，人也黑了。可眼楮卻是晶亮晶亮地，朝氣蓬勃。
這種眼神一般宛宜只在十阿哥和五格身上看到。
難得在四阿哥眼里出現，宛宜彎了彎眉眼，笑著上前︰「爺終于回來了。」
「等等。」
宛宜怔了，也停了。
四阿哥看到她停下來，才大喘一口氣。剛才看到四福晉走一步，他的心就跟著顫一顫。趕緊叫道︰「榆嬤嬤，紅日？」
「哎。」
跑來的是守在門外，想著讓爺和福晉獨處的紅日。
「爺？」紅日進了屋，奇怪地看了看兩位主子。
四阿哥指著宛宜的肚子︰「這是怎麼回事？」
紅日更納悶了。
宛宜忍不住說道︰」懷孕了，怎麼回事。難道爺以為我揣了個大西瓜不成。」要真是這樣，她可就委屈了。
四阿哥想說自己真以為她揣了西瓜，而且不只一個。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你這肚子？」
宛宜低頭看了一眼︰「嗯，我沒問。」
四阿哥倒抽一口氣，才顧不得回家之前想到的其他情緒和準備好的話，立馬朝紅日看去。
紅日趕緊說道︰「奴婢這就去請小黃太醫來。」
「再去太醫……算了，你去吧。」四阿哥伸手想拉宛宜踫到人的時候又改為攙扶︰「什麼時候知道的？」
宛宜微微苦笑︰「開始以為自己是饞嘴，有些孕婦也是這樣，只是比其他人吃得多而已。可有一回進宮去，皇瑪嬤嚇了一跳，隨後就叫了蘇麻過去。後來蘇麻就讓我別進宮在府里好好養胎了。我也沒敢讓人來檢查。」就是小黃太醫都沒被允許過來。
她心里也著急啊。
一直覺得只是生孩子的時間提前了，可沒想到連懷的孩子的數目都有了變化。宛宜現在的肚子說是七個月可看著比別人足月還要大。她又養得好，沒看下巴都已經三成，整個人白白淨淨的，和四阿哥站在一起就是一個白面團和黑木炭。
還是一個發漲，一個被燒干的。
「爺。」宛宜猶豫了一會兒，叫了人，卻沒有說出心里的話。
四阿哥沉默。
小黃太醫被蘇培盛拉著一路往正院跑，害得他差一點以為四阿哥這一次出征出了什麼意外。一到正院，就看到四阿哥站在門口。
還好，還好。
小黃太醫一眼看見，心想就是瘦了一些，黑了一些。補一補就有了，在四阿哥的體質配合一些雪玉膏沒多久就能白回來。
「黃太醫。」
小黃太醫哎了半聲，眼楮就瞪直了。
宛宜從四阿哥的身後走了出來。
小黃太醫咂了咂嘴。
這個時候，也沒得顧其他，什麼遮著擋著都不需要。
為了提高診脈的正確率。
四阿哥允許小黃太醫直接搭手。
小黃太醫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生怕手被砍了，好在一直到他把手擱在四福晉的手腕上，都沒有意外發生。
小黃太醫眼神變了，表情認真了。
屋子里圍著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過了一會兒，小黃太醫道︰「四爺，可否外出說話。」神情有些猶豫，眉頭還微微皺起。
四阿哥默了一默，踢腳往屋外走去。
小黃太醫快步跟著出去。
留下的人目目相覷。
杏雲一拍自己的腦袋，踮著腳就要出去，看樣子準備要偷听，只是行動未成，被楊嬤嬤直接拉住了。
宛宜這才放心，同時內心發苦。
雖說小黃太醫沒講什麼，可宛宜已經知道這肚子里是兩個孩子，已經有胎動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能看到小腳印出來。
一只、兩只、三只……
只是她一直抱著一種慶幸，總安慰自己是數錯了。一孕傻三年，她肯定是蠢到不行了。可……終究只是安慰的話。
像是感受到情緒似的，肚皮被用力踢了一下。
宛宜抱著肚子，發出痛呼。
「怎麼回事？」四阿哥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情景，忙伸手把後面的小黃太醫拉了出來。
小黃太醫楞了一下，要往宛宜那邊走去。
宛宜已經抬起頭，搖首笑道︰「是孩子跟我打招呼呢，題了我一腳，告訴我他的存在感呢。」
她說著話，目光灼灼地看著四阿哥。
「蘇培盛。」四阿哥喊道。「送黃太醫回府。」
蘇培盛應聲，跟著一起離去的還有楊嬤嬤等人。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小夫妻二人，宛宜已經站起身。
一臉倔強的模樣。
四阿哥抿著雙唇，眼里閃過一絲不悅，朝著她走拉過去。「胡鬧。」
宛宜︰「……」
「那是爺的孩子，你想什麼。」四阿哥皺了皺眉︰「生下來就是了。」
宛宜怔了一怔，突然笑了起來。
也對，她的確是多想了。
雖說皇室非常忌諱雙胞胎這樣的事情，可眼下四阿哥不曾有奪嫡的意思。就算日後有了，她總能再生的。
反正無論如何，這肚子里的孩子她總是都要的。
宛宜心里高興，認罪的態度非常爽快。
「是，爺說得是，是我錯了。」
四阿哥哼了一聲，想生氣吧，可一個面團似的人在你眼前晃，一臉討好的樣子，除非是眼不見為淨，否則真的很難不注意。
他理所當然地退讓了。
宛宜坐回椅子上，輕輕捶了捶後背，見四阿哥看過來，解釋道︰「無論是站久了坐久了都會累，腰疼腿也酸。夜間睡覺的時候還會做夢，有時候還喘不過氣。」玩笑似地說道︰「有好幾次差一點就以為自己一口氣就這麼沒了。」
她實在太辛苦，生孩子不容易，男人多輕松，受苦的永遠是女人。所以四阿哥听進去吧，這種等賺同情分的機會，宛宜可不願意錯過。
若不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不易，實在是太蠢了。
四阿哥哪里知道這些，越听眉頭皺地越緊。
這回來的喜悅，似乎就這麼沒了？
宛宜內心有些小忐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笑著說道︰「爺回來了，不如就讓李氏幾個人來正院一塊吃頓飯。爺出去的這陣子，她們可都是沒少花心思，都在佛前給爺誦經祈福呢。」這種事情，到時候私底下相處的時候，那些人肯定會說。
宛宜覺得自己還是現在就說了。
一群人都做了的事情，到時候甭管有誰在四阿哥面前賣弄，這效果都要大打折扣。想想，宛宜就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人也舒坦，終于記得問起五格了。
五格也是沒有一起跟著康熙回來，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十阿哥。
「他……」四阿哥咳了一聲說道︰「還沒回來。費揚古說得表現得不錯，還在那邊，等戰事全然結束後，回來說不得要……」手指往上指了指。
宛宜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五格才多大。
在她心里，永遠就是那個小孩子，如今卻要……就算男孩子性格就有好強的一面，可若非沒有自己的緣故。
他本不該這麼早上戰場的。
不過若是十阿哥也在那邊，宛宜覺得放心了一些。總不能到時候兩位哥哥大婚，他這個做弟弟的不回來。
四阿哥府里要辦晚宴了，給許久未歸的四阿哥掃塵。
人心也開始暗礁浮動起來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