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琉璃只是垂首，聲音起伏不明，永遠都不帶上一點情緒，「不敢，今日琉璃只是實話實說，顧及李家的名譽罷了。」
老夫人怎可能信琉璃這一套說辭呢，她繼續說道︰「顧及我李家的名譽？那你說說，讓你大哥得到嫡子的身份，讓他在明年科舉考試的時候獲得好的名次，然後就能夠謀求一官半職，這是敗壞我李家的名譽？」老夫人想讓李玉瓏獲取嫡長子的身份的意圖明顯，她自然也不怕說出來給琉璃听。況且，在她眼中，琉璃也只是個涉世不深的黃毛丫頭罷了，懂些什麼。
略微跳竄的火苗發出昏暗的光芒，打在琉璃的側臉上，如同一個完美的陶瓷雕塑。長長的睫毛下斂，遮住眼眸之中的一切深意和情緒。「祖母若是這麼認為，也未嘗不可。但是京中的人並不會也都這麼認為，如若是妾侍扶為平妻而獲取嫡子的身份，恐怕不會有人認同。再者，祖母，琉璃的大哥早在母親月復中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
最後一句話琉璃的聲音極輕極輕，幾乎為不可聞。若不是四周的婢女已被老夫人遣散。周圍已經十分安靜，恐怕老夫人也不會听清楚。但縱使琉璃的話語再輕，老夫人听到這句話也是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那雙緊緊盯著琉璃的眼眸雙目微眯。這逆女，是對自己有著怒氣麼？竟然敢拿這句話來堵自己。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哼，那個孩子早就死去了多少年，她竟然還記得？老夫人聲音冷硬地道︰「那你認為應當如何？」就這麼想保著自己的母親嫡母的身份麼？
「琉璃還是那句話，讓其寄養于母親名下即可。」同樣是嫡子的身份，其實並無而別，甚至比平妻所出的嫡子身份還要高上少許。或許她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王氏成為平妻罷了。
老夫人不知道在想什麼，開口說道︰「既然你這麼堅持，就這麼做吧。也就在這幾日完成就可以了。」老夫人的聲音逐漸柔和，似乎在極力克制什麼，「後日宮中梨園宴席，你和你母親也要準備一二，讓你母親帶你、琨兒還有瓏兒一同前去，也好去認識一下你姨娘為你看的幾戶人家。」
「謝祖母。」琉璃應了一聲，聲音平淡听不出絲毫情緒。「祖母如若沒有其他的事情，那琉璃便回去了。」
「走吧。」王老夫人點點頭，示意肖麼麼去為琉璃打開門送她回院，然後老夫人又緩緩地坐回軟塌。
看著琉璃逐漸走遠，王老夫人精光閃爍的眼眸眯起，看著跳竄的燭火不知在想什麼。這時，在身後的屏風中走出一個人，身著繡絲裙，耳掛翡翠珠，頭上金銀點綴，臉上脂粉涂抹，實則三十多歲，看上去只是如同二十歲出頭的少婦，風姿妖嬈，嬌柔無比。正是王老夫人的佷女王氏。
王氏不滿地開口，「母親，您為何應允？還將瓏兒掛名在趙黎琴名下。」王氏自然之道王老夫人有她的理由，對于她來說，王老夫人就是軍師，很多時候她都是直接听取王老夫人的意思行事的。
王老夫人瞥了王氏一眼，道︰「要先讓這丫頭去參加宮宴才行，在這一兩天就讓瓏兒暫時寄名于其名下，在宮宴上也有一個可以說得去的身份。等到這丫頭嫁出去之後，和那邊牽上線了，給瓏兒謀求到他想要的，再讓瓏兒有一個真正的嫡子身份不就可以了。」
「母親，您……您是說……？」王氏有些吃驚，用手帕捂住張開的嘴。老夫人竟然打算要休了趙氏，雖然說她也看趙氏不滿，但卻不知道老夫人如此不留情面。那趙氏怎麼說也是當了二十年的李府夫人，更是生下了一兒一女啊！
老夫人緩緩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你啊，就是沉不住氣。我讓你選那些自小就有青梅竹馬的貴家公子哥當然有自己的理由，你想啊，李琉璃嫁過去不就相當于破壞他自小就想要的婚姻麼，自然就會怪罪于她，那她嫁過去還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不管是他納了自小的認定之人為妾，還是將李琉璃休掉取其為妻，不都是我們想看到的結局？有時候動動腦子，想要的結局根本就不需要你自己親自動手。」燈光下，老夫人的眼眸顯得陰暗無比，籠罩一層濃濃的黑霧。
「等到休掉趙氏，李琉璃在李府的靠山也算是沒有了，那麼她就算再有本事在夫家也不會太得意，要知道我們到時候就早就能夠取得想要的了。」老夫人接著說道，教導自己的親佷女，自然是想將這些謀略教給她。
王氏自然是知道王老夫人的狠辣，但也沒有想到王老夫人這次會對李琉璃這般趕盡殺絕。平常老夫人都不會用太過狠絕的手段對付人的。
「還是母親想得周到。」王氏輕輕頷首，一副了然的樣子。不論怎麼說，這都是她想要的結局。能將趙氏擠下去獲得主母之位，更能夠讓自己的兒子名正言順地成為嫡子，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更高興的了。
王氏的性子並不壞，只是一心一意地為自己兒子鋪路，很多時候毒辣的手段都是王老夫人手把手教的，時候多了，自己的心眼自然也見長，做起事來也越來越手不留情，絲毫不會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只是為即將到來的利益感到興奮。
「你先回去吧，這里我安排就可以了。」王老夫人對王氏說道。
「是。」
不多時，去將李琉璃送回的肖麼麼也回來了。在王老夫人身邊伺候這麼多年，她自然最懂主子的意思。看來大小姐是真正惹怒老夫人了，老夫人也是徹底下了殺心，自然是李琉璃不過的不好她就不會罷休。或許已經將她當作一枚一定會扔掉的棄子了吧。
「錦芝，只不是覺得我做得過了？」肖麼麼的名字是錦芝，王老夫人一直這麼喚她。
「沒有，夫人。大小姐也是出言不遜，你不喜她是自然的。」肖麼麼恭敬地答道，她心中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人總是會偏袒自己親近的一方。若是讓花影或者花霎來評價這件事情，她們肯定會一蹦三尺高，花影甚至會之間一劍插在王老夫人胸上，畢竟因為幾句話就毀了一個人一生，太過于歹毒。
老夫人面帶憎惡，「哼，那個丫頭，也就和她娘親近。看來是留不得了，都對我有怨，遲早會成禍患，枉我李家養了他們這麼多年，真是白眼狼！只是可惜了琨兒，也是一個男兒……」
「二少爺養不大的。」肖麼麼輕聲說道，老夫人重視子嗣，如若真讓她除去這個男丁，自然會心生不舍，怎麼說也是自己兒子的血脈。
「也是。」老夫人嘆了口氣，「現在我李家開枝散葉也只能看瓏兒了，老大家也只有玲丫頭和瑤丫頭兩個姑娘沒有男丁，老二家卻又是這窩白眼狼……」
「大少爺自然是不會辜負夫人您的期望的。」肖麼麼說道，小心翼翼地扶老夫人到床前躺下，替她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