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忍受著身上傷處一波又一波的痛意,強扯開嘴角道,「容媽,你不用擔心我,我都明白。」
從小她就明白,不論她表現得多麼優秀,這個家都不會有她的容身之地。所以她很早就學會了偽裝,就算是在蘇家唯一疼愛她的容媽面前,她都不會露出絲毫馬腳。十幾年來她從來沒有主動招惹過蘇心怡,可偏偏蘇心怡不放過她,她的忍氣吞聲只是增長了他人的氣焰,到最後遭罪的卻是自己。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總是委屈了自己!
沒有人看見,此刻悶在枕頭里的小臉上綻開的可以稱之為冷冽的神色,一閃即逝。
「小姐你明白就好。」容媽沒有發現她的異狀,見她似是听進了她的話,欣慰的笑了,隨即小心的用巧勁將藥力揉開。蘇沫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酥麻,然後便是一股清涼之氣深入骨髓,沖淡了嚙噬般的細碎痛意。
「好了,小姐先休息一會,晚上有客人,容媽還要去忙,不然一會子老爺該生氣了。」容媽幫她按好被子,仔細地低聲囑咐,「上了藥的地方暫時不要踫水,免得沖淡了藥性。」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蘇沫乖巧的悶在被子里點頭,直到容媽走出去關上門,才掩去了嘴角的笑意,雙眼盯著門口的方向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豪華轎車內,男人閑適的靠坐在後座,嘴角微微的勾起帶著邪氣而又漫不經心,他百無聊賴的看著車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窗沿。
真是無趣,楚澤撇嘴,要不是為了應付自家老媽,他才不會委屈自己去見那個假惺惺的女人,幸好那里還有一朵清新小百合對他的口味。
「澤,你說你今兒個去蘇家是吉是凶?咱兄弟幾個可早看出來了,那蘇大小姐看你的眼神就像是盯著一塊肉似的,恨不得一口給吞了,偏偏你媽還把你打包好了往人家嘴邊送,嘖嘖,可憐呦,說不準這一去可就**嘍!」說話的是臨時充當司機的謝楠,他和楚澤是打小就在一起混大的,一起干過的好事壞事數都數不清,平時也沒少過互損。這會兒見好友被逼著去蘇家,自然是免不了幸災樂禍一番,末了還一臉欠扁的吹了聲口哨。
「怎麼?難道你願意舍身就義救我一回?」楚澤狀似大吃一驚,然後突然坐直了身子,透過後視鏡直勾勾的看著正在開車的好友,臉上是可以稱之為感動的神情,「好兄弟,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小爺我太感動了!你放心,人家蘇大小姐雖然性格不太好,家世卻是過得去,臉蛋身段也還可以,用過的都說好,兄弟你喜歡就只管上,後面的事我來搞定!」
楚澤話剛說完,平穩行駛的車子忽然走了一段弧線。謝楠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幾下,一臉後怕的調整方向盤,連聲道,「別,可千萬別,我對那種人盡可夫還自以為高貴的嬌嬌女沒興趣,還沒我的小野貓一半可愛。」
想到自家時不時張牙舞爪的小野貓,謝楠撇撇嘴,他居然拿那種女人和小野貓比,真是腦子秀逗了!
猛然間又對楚澤的遭遇報以無限同情。真要是被蘇心怡纏上了,澤少還能是澤少嗎?恐怕到時候不吃都惹得一身腥臊味……
楚澤笑,正準備再說幾句,擱在一旁的手機忽的響了起來。
「阿楠,掉頭,去金爵。」楚澤接完電話,便對駕駛座的謝楠說道。
「怎麼了,誰的電話?」雖是疑惑,可是謝楠卻沒有絲毫遲疑,手底下方向盤急轉,輪胎在車道上拐了個彎,往來時的方向開了回去。
「阿立打來的,說是二哥回來了,讓大家一起聚聚,順便為二哥接風。」楚澤簡單解釋了下,想了想,又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勒少回來了?」謝楠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吃了一驚,腳下油門頓時一個用力,車子像箭般飛馳而出。
對于他口中的勒少,謝楠不可謂是不敬畏的,單是看他直呼楚澤的名字,而對「勒少」卻加了個「少」字,足以見得那人在圈子里的分量。就連家底殷實一向呼風喚雨、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澤,在他面前也會乖乖的叫聲二哥,稍稍收斂起張狂不羈的性子。
「嗯。」楚澤沒有多說,只是手指敲擊窗沿的頻率卻慢了下來。
「嘿嘿,說起來這勒少去b市也好幾年了吧,他一回來,s市可就不是你澤少的天下了……」十分帥氣的漂移過了一個彎,謝楠很不客氣的揶揄他。
楚澤皺起眉,伸手就是一個暴栗往他頭上敲,「胡說什麼呢,二哥也是你能隨便擠兌的?」
再說了,那可是他二哥!是他為數不多的真心承認的人,好些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二哥怎麼樣了。
「得!您能別時不時的像個小女生一樣發春行嗎?哥幾個都知道你從小就‘暗戀’勒少,不用再強調了。」謝楠側身躲過身後人的偷襲,擺擺手狀似無奈的道。
「謝小楠你皮癢欠抽了是吧!」楚澤怒,完全不顧形象的撲過去,他發誓他絕對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
「誒誒誒,停手,我開車呢……」
「你開你的,我抽我的!」
「……」
于是,入眼所見的就是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在馬路上行駛出一個又一個詭異的弧度,要不是現在還在郊區,前前後後都沒什麼人和車,恐怕就不止是發生一起交通事故那麼簡單了。
楚澤和謝楠到包廂的時候,一伙人基本上就只差他們倆了。
金爵作為s市數一數二的高檔消費所,能自由出入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政界權貴,所以在金爵里所有顧客的身份與行為都是對外界保密的。在這里,他們可以褪下世人所見的虛假面具放浪形骸,也可以借由各種方式發泄心中的郁結之氣,只要你想,金爵絕對會滿足所有顧客的需要。
當然也有一些例外,作為上流社會觥籌交錯的俱樂部,金爵本身也是有規矩的︰非家世卓越者不接待,非底蘊豐厚者不接待。所以對于那些**成名的暴發戶,完全無法和世家大族相提並論,是根本沒有機會涉足金爵的。
曾經也有幾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妄想挑釁金爵,最後卻是淒慘的**回歸解放前,連叫囂的底氣都沒有了。圈中早就傳聞金爵有極為堅實強硬的後盾,由此可見也並不是空穴來風。
而此時金爵五樓的vip包廂內,精致的沙發上或坐或倚著四個各有千秋的出色男人,在听到門口傳來的響動時,房內幾人同時轉頭。
最靠近門口的一個穿著花色暗格襯衫的男人邪肆的挑了挑眉,響亮的吹了聲口哨,「呦,咱們**倜儻的楚三少來了,怎麼?瞧你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這是剛從哪個美人鄉出來啊?」
楚澤聞言斜了他一眼,卻是沒有立刻作答,而是進門對著沙發最里面的男人打了個招呼,「二哥。」
在得到男人的極淺的點頭微笑後,楚澤方才大喇喇的在靠近門口的另一邊坐下,眯著眼不咸不淡的回道,「不巧,昨兒個小爺才和你旗下新簽的那個歆歆美人共進了晚餐,暫時還不打算改變目標。」
「你……」那人顯然沒料到他會回這麼一句,頓時被噎著一口氣憋在喉嚨口,指著楚澤說不出話來。
他們一幫子人誰不知道,他韓亦辰苦追白家的白歆歆追了十幾年,可人家愣是連一個好臉色都不甩給他,不管什麼事都喜歡和他對著干。就像這次突然進他的公司當藝人,追根究底也是兩人賭氣的結果。
「哈哈,亦辰,別听他瞎說,他是要和美人共進晚餐不錯,不過不是白美人,而是大名鼎鼎的蘇心怡蘇美人。」緊跟著走進來的謝楠毫不留情的揭好友的短,在簡單打過招呼之後,同樣把自己摔進了柔軟的沙發之中。
「蘇心怡?」韓亦辰雙眼迷茫的眨巴了兩下,思索著那是何方神聖,待反應過來之後猛地一拍大腿,樂了,笑嘻嘻道,「是蘇家那個女人?怎麼回事,快給我說說。」說罷迫不及待的湊到了謝楠身邊,一副兩眼冒光的八卦樣。
楚澤無奈的撫額,也不制止好友添油加醋的訴說他的悲慘遭遇,挪了挪身子和坐在靠里的三人說起話來。
沒有人發現,在提到蘇家的字眼時,被圍坐在中間的男人斂下了雙眸,渾身反常的散發出一股柔和的氣息,軟化了他略顯嚴肅的五官。
隨著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身著黑白侍者服的金爵服務員出現在了門口,恭敬的向里面的人請示道,「澤少,外面有一位姓蘇的小姐說是您請來的朋友,是否請她進來?」
「只有一位蘇小姐?」楚澤皺起了俊眉,他不是說了讓蘇心怡把蘇沫小百合一起帶過來的嗎?
「蘇小姐旁邊還有一位小姐,據說是蘇小姐家的佣人。」服務員面無表情的轉述著蘇心怡的話,雖然在他看來那位小姐的氣質更像是一個大家閨秀,不過客人的事情他是不敢多問的。
「佣人?哼!蘇心怡倒是越來越有膽子了。」楚澤不屑的冷哼一聲,「請她們進來。」
「好的,請稍等。」
坐在旁邊的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看著他的反應,鏡片反射出一道白光,隱藏在眼鏡後的雙眼不著痕跡的瞥了默不作聲的男人一眼,好奇道,「阿澤看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只是不知道那蘇心怡帶來的是……」
「只是一朵可愛的小百合罷了。」楚澤隨意一揮手,學著里邊男人的樣子搭起了長腿。
對于他們這種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來說,偶爾一道清粥小菜卻是特別容易勾起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