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一道光線撕裂了昏暗,緊接著,更多的光線從那個細小的碎逢中噴涌而出,銀白色的光像是狹長的細線又像是鋒利的刃,勾勒著牆壁上凹凸的輪廓,切割著大片大片的渾濁。
越來越多的光線在涌進來,越來越少的渾濁殘留,我似乎看清了牆上貼著的瓷磚,我似乎看清了瓷磚上的暗花,那是幾條反復的曲線勾勒而成,華貴而又典。可在下一刻,我卻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在我的視野里留下。不,這只能說明我的視野里沒有了渾濁,滿滿的充斥著翻騰的光線。
視線漸漸聚焦,一些模糊的光影又一次在視網膜上早下深深淺淺的痕跡,越來越多的痕跡留下,與之前不同,這次是真的構成了物體,而非是大片大片的渾濁和虛影。終于,我看清了眼前晃動的人影。
那是個面容嬌俏、清新甜美的女孩子,一頭黑色的秀被精致的挽在腦後,鬢邊一綹絲頑皮的垂下,多了一抹溫婉,添了幾分俏皮,肌膚勝雪,黛眉如畫,身著一襲淺綠色雪紡紗裙,宛若一個零落塵世的精靈。可我清楚的明了,那是我的死黨安然。這小妮子天生長得甜美,又從小學習舞蹈,之後更是專攻古典舞,十幾年的浸yin,身上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整個人愈的輕靈,那是舞蹈送給她的饋贈。
在听覺恢復的瞬間,我才察覺我的腦海中一直都處于一種完全靜默的狀態,正如某樣事物,一旦有什麼事情突出了它的存在,它便一下子的明朗起來,瞬間就奪去了其它的感官。也就是在我恢復听覺的瞬間,我才感覺聒噪。安然俯身在我的床頭喚我的名字,她清爽的聲線與窗外惱人的蟬聲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
時值盛夏,雖說是早晨七點多鐘的光景,但慘白的陽光卻已經有了駭人的溫度。在白光的炙烤下,即便是在這套四季恆溫的居室內,我竟也濕透了背心!我心里清楚得很,這多半是因為剛剛的夢。
「怎麼了?」為了能讓我的耳朵減輕一下負擔,我迫不及待的開了口,卻在開口的瞬間感到喉嚨一陣火燒的刺痛,不由的皺了皺眉。
「你還問怎麼了?我還想問你呢,大早上的在自己的房間里喊救命,還怎麼都叫不醒,把我都弄得緊張兮兮的!」安然的眉宇間還顯露出些許的擔心,邊說邊順手遞過來一杯水。
安然就是這樣,精靈的小人兒,卻尤其心疼人,我接過她遞來的水,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想來,在這所房子里住了近兩年了,當初安然的父親特地幫她租了這套房子,他二話不說的就通知了我來住,一住就是兩年。算起來,我們兩個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就像是一對結婚十幾年的夫妻,雖說平常也會有小打小鬧——當然,中國還沒有出台同性的婚姻法;當然,我們也曾經大吵大鬧——但依舊相親相愛如一家人。
「冷燁,你今天下午有空沒?」正當我出神,安然突然問了句。我也就很隨意的回了句,有啊。又接著出神。
「那今天下午,你陪我回趟家吧!」安然笑得愈甜美,語調愈溫柔,我依舊很隨意的回了句,好啊。于是,想接著出神。
「什麼!」驀地,我像是想起了什麼,驚恐而又怨憤的看著安然笑得燦爛,直把她看的舉手投降,我才收了眼。
「我也是沒辦法嘛,我爸一定要我回家,誰知道老人家又抽什麼瘋,居然跟我說如果我不回去,我那雙克莉埃拉的舞鞋就沒收!我也是沒辦法嘛,老人家下了死命令了啊,我要是不回去,不就得跟我的舞鞋說掰掰了麼?」吧啦吧啦,安然委屈的看著我,畫著圈圈的看著我,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哎,這小妮子對舞鞋絕對是看得比命還重,老人家這次居然把那雙克莉埃拉的舞鞋都搬出來了,安然還有什麼辦法呢,只好乖乖就範啊,我這個被殃及的池魚也只好跟著回去了。
可我仍舊有些不死心,問道︰「夏洛呢?他這個號稱好好先生的同志怎麼沒有自告奮勇啊?」
「夏洛啊,一樣,家里下了死命令,非得回去,不然還輪得到你?」安然大大方方的送了我一個白眼,我不禁為之氣結。夏洛啊,你是怎麼管教你家小公主的!哪有這樣子找人幫忙的!
「我不去了,你爸媽有沒有說把我帶上。」我耍賴似的躺倒在床上,一副視死如歸。
「也沒說不能帶你,我掛電話之前特地請示了一句,我爸也沒說不行,嘿嘿,你就認命吧,你遲早是我的人了。」安然頭也不抬的模手機,不用看也知道是給某人的短信。
誒,苦命啊。回想起前幾次陪安然回家時的經歷,我不禁內牛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