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了美目中似笑非笑的不可捉模,消弭了眉眼之間的寒意,微微一彎腰,為眼前的三人鞠了一躬。
「鞠這一躬,是為我年幼之時,對你們的疏離說聲抱歉。」
歐陽墨留意到了雪柔那微微的一退,同樣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同樣被人嫌惡滿手血腥,她其實很能夠理解心中的那一團陰影。興許是自卑,興許是幼年時的陰影,這些都跟身體本尊月兌離不了干系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十多年來因為一份恩情,守著一個廢物,兢兢業業!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心無芥蒂地去暗中護衛一個完全不領情的主子!
「小姐……」
雪柔瞪大了眸子,儼然是沒有想到。而花顏也沒反應過來,把玩著發絲的手頓住,滿臉震驚地看著歐陽墨。眼下唯一比較鎮定的該是那一身黑色勁裝,原本就面色冷沉的風涼了,僅僅只是手中的劍微微抖動而已。
「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我眼下也只有三句話想要對你們說。第一,我原本不知道你們一直暗中守護在我身邊,所以蹉跎了你們不少的歲月。我不喜歡強求別人留在身邊,如今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有想要離去的,現在便可以恢復自由,不必因為我而束縛了自己的自由!」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必須要培植自己的勢力,才能夠讓自己心安。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要強求雪柔等人留下,她們該有自己的幸福!
「雪柔因小姐而生,無處可去。」興許這也是做殺手的悲哀,為了保護一個人而存在,從來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風涼不走。」風涼不是寡言,只是不擅長多說話而已。說到走的時候,眼神中的迷茫竟然像個未長大的孩子,似是模不著方向。
「那麼,你呢?」看著那一臉別扭的花顏,歐陽墨淺笑道。
卻只見人家裝模作樣的托了托胸,自成一色的媚|態昂首,欲蓋彌彰地說道,「我……我也不走。」
倒是個性情中人,恨鐵不成鋼的是她,一臉「我還要再觀察觀察你,看你是不是還那麼廢柴」的別扭模樣的還是她!
「那好,既然都不走的話,那我就講接下來的兩句話。」歐陽墨很欣慰,的確是很欣慰!老天爺終于是沒有眼瞎到一個人都不留給她的地步了!
「第二,我的身邊沒有所謂的奴婢,只有家人!」仔細想想,老天爺果然還是眼瞎的,似乎從未曾善待過她,無論前世今生,血脈相連的親人都不怎麼靠得上,「既然留下來,那便是一家人。無論何事,都要坦誠相對。我的眼中容得下沙子,但是容不下背叛!」
對待背叛的人,歐陽墨絕對不會手軟!
「第三,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凌唯唯諾諾的歐陽墨兒!即日起,我的人,我會盡全力去護著!我不會讓別人欺凌到我的頭上,也不會讓你們在別人那里吃虧!」
你們與我,同為一家,同為一體!你們的命,我會看成自己的命!
而我歐陽墨向來惜命,傷我者,害我者,不死不休!
「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此言一出,宛若是鏗鏘有力地一記重錘,落在眾人心上。
說話的女子,興許此時不過是個瘦弱而長相清秀尚未長開的少女,但是那堅定的言辭還有神采奕奕的雙眸卻讓人有一種熱血澎湃的感覺。
眉宇之中英氣升騰,黑白分明的眸子堅定而堅毅,仿佛是生來便凌駕上位的帝王之才。立在原地,便能夠自成一種決絕的氣場。
——「你們的命,我會看成自己的命!」
——「我歐陽墨向來惜命,傷我者,害我者,不死不休!」
——「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一字一句,鏗鏗鏘鏘。
唯有歐陽墨自己心里知道,她的的確確是將這些話當成一種發自肺腑的信仰說出口的。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莫過于「真誠」二字。
她憐惜她們跟自己前世太過相似的人生軌跡,重復在不斷地訓練與殺人之中。同時她也感動這幾人的不離不棄,既然她們能夠耗費大好的青春來守護著她,為什麼她歐陽墨不能同樣用自己的承諾給她們同樣的守護?
興許所有人都覺得,區區侍女本就應該守護主子。但是,歐陽墨卻無法接受這樣理所當然的觀點。
「謝小姐!」
這三人眼中似乎都有著晶瑩的光亮閃過,卻都逼著自己不那麼的失態。從小無論怎樣的傷痛都經歷過,都不曾落淚過,但是今夜卻是真的,真的有些被重視的感覺,真的有些眼楮酸澀。
「都先隨意找間房歇一晚吧,明天,再追查今晚殺手的事情。」
實際上,歐陽墨心中大致已有猜測。按理而言,她沒有什麼仇家的,想她死的人,除了那幾個之外,似乎別無他人……
但願啊但願,不要如她猜測才好!否則的話,她不介意教教他們,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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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柔三人退下,歐陽墨猜想,這幾人應該不是去睡覺去了,想必應該是守在屋子外面,以策安全。
「小柳兒?」
歐陽墨一回眸,看到的便是面色微微有些發白的綠柳。這丫頭今晚似乎存在感頗低,按理而言是個鬧騰的主兒,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一直都沒說話,就這麼呆呆站著。
綠柳回過神來的時候,被歐陽墨嚇了一跳。面色發白,嘴唇發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小姐……」
「小柳兒,抽風了?」殺手來的時候,睡得比誰都沉。就在雪柔她們剛進來的時候也沒見著綠柳出現這樣驚恐的神態,這丫頭,怎麼了?
「沒……沒……沒有。」
說話都說不利索,鬼才信你呢!
「老實說,說實話!」歐陽墨語氣一厲。
「哇……小姐,我踩到老鼠了,救命啊!」躲不過自家小姐的逼問,綠柳一跳腳直接撲到歐陽墨身上,雙手雙腳地纏住歐陽墨的脖頸和腰,嚇得哇哇大叫。
「……」
歐陽墨瞥了一眼地上被踩得血肉模糊的一只小小老鼠,無比從容淡定地將幾乎勒死她的那兩只細胳膊扯下來,然後沖著綠柳投去鄙視的一眼-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