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總覺得不應該是。
只是，這里除了他，還會有第二個人嗎？
陸青絲是看不見他們互相看對方的眼神的，但她感覺到了現場的氣壓婕。
「哥，你別問了，沒有事……丕」
「一定有。」陸澤遠很確定。
「青絲不想讓你知道，你為什麼非要知道？」
「慕凡姐——」陸青絲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因為她感覺到她似乎要告訴他了。
莊慕凡拍拍她的手背，給她安全感。
她看著陸澤遠，沒有表情地說道︰「你和許連翹訂婚歸訂婚，但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青絲的情緒？青絲的心靈本來就比較脆弱，在學校沒被少欺負，今天又遇上幾個小太妹，嘲笑她看不見，還弄壞了她的琴。」
莊慕凡說到這，陸青絲便放心了。
琴的確砸壞了。
「那是前年她過生日你送她的，青絲以為修不好了很傷心，她委屈壞了想找你，又不想讓你在她和許連翹之間為難。青絲因看不見而誘發的恐懼感，你比我更清楚，她不找我，還能找誰？」
陸青絲低頭啜泣，心里只有她和慕凡知道的難過。
莊慕凡的謊言很真實，邏輯也對，因此陸澤遠沒有懷疑。
「傻丫頭，」他揉了揉陸青絲的頭發，「琴壞了就壞了，干嘛自己躲著哭？你喜歡，哥哥再給你買就是。只是你要記得，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以後有事要打給我，不要再隨便麻煩別人了。」
別人兩個字，莊慕凡听清了。
「哥……慕凡姐不是別人！」陸青絲滿是鼻音，據理力爭。
「你要我說幾遍？以後不要麻煩她，」陸澤遠說著，看了莊慕凡一眼，「陸家會酬謝的。」
「哥——」陸青絲著急地扯著他的袖子。
莊慕凡卻動了一下腦袋，點點頭︰「那就謝謝了。」
如果他覺得，這樣才能撇清他們的關系，那就這樣吧。
「你累了青絲，女乃女乃應該還在外面，先回去休息吧。」
「哥——」
陸澤遠拉著陸青絲出去。
「慕凡姐——」
「青絲，琴壞了可以買新的，壞的事終究變好，不要難過了，要開心。」她只能用模糊的話去安慰她。
「女乃女乃，先帶青絲回去，我很快就回家。」
病房的門再次被關上。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和青絲聯系。」
「青絲需要關心，你知道她很敏感。這些天你一定要注意她的情緒，她一旦鑽了牛角尖，不會好過的。」
她比較擔心的，是青絲還會不會尋短見？
希望她只是一時沖動！
這時，她也只能相信青絲，想她回到了陸家，有陸女乃女乃和陸澤遠陪著，不再害怕後，就會想明白一些事，不會再想不開。
「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青絲沒事，我會照顧她，不用你操心。」
「希望吧，」莊慕凡看著天花板，「但女孩子的心思，你們男人不會懂的，我希望你話不要說得太早，青絲有任何不對勁，你都可以找我——你放心，我不是為了你。我討厭你，不想見到你，不代表我也要和青絲斷絕關系。她也叫我一聲姐叫了兩年，我不希望青絲有事。」
「……」
或許她說得沒錯，青絲並不是所有事都和他說的，她有時候只和慕凡說悄悄話，她們有很多他並不知道的小秘密，以往……
她們會神秘地笑笑說，不告訴他。
他曾說過，無論將來如何，他都不會拋下青絲，就算結婚生子，也會照顧著青絲，直到她遇到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替他好好地保護青絲，到那時他才會放心地放手。
青絲的情況特別，有可能一輩子都沒有一個能令他放心放手將青絲交付于他的男人，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要永遠照顧青絲的準備。
慕凡是答應的，她亦不會丟下青絲。
他曾想，可能這輩子找不到第二個像慕凡一樣願意和他一起負擔青絲的人生的人了。
「不用了，」陸澤遠不可能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拒絕了慕凡的提議，「青絲只是有些不願意和陌生人接觸，最初她也不願意見你，和你交談，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後她的事，她大嫂會管，就不用你操心了。」
「知道了……」
只是，這大嫂是誰呢？
剛剛不還說，要和許家解除婚姻麼？
莊慕凡終究沒有問。
有些事，就算想明白了也沒有用，想不明白的，及沒有結果的，就干脆不要去想了。
陸澤遠前腳剛離開病房，席不悔後腳就風風火火地推開了病房的門。
「慕凡——」
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看見慕凡睜著眼，總算是醒了沒事的樣子，席不悔才松了一口氣。
「我說莊慕凡！你是要嚇死我嗎？！」
「不悔？」看見她莊慕凡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後來一想便明白了。
陸澤遠也就知道席不悔的號碼了，她出事，他當然只能通知不悔。
「他通知你的吧？」
「雖然的確是他通知我的沒錯！算他還有腦，知道通知我！不過慕凡，你應該還不知道，整個雪大都知道你生死一線過吧？」
「……」莊慕凡瞪大眼，苦笑了一下，「這……應該不是他通知的吧？」
「你看BBS上的這個帖子，熱得不得了，帖子一經發布，馬上路人皆知！」
席不悔把手機遞過去給她一看，慕凡頓時囧得沒辦法。
「這誰啊……什麼時候拍的……我怎麼沒發現？」
「讓你發現還得了？拍出來豈不是不自然了？說真的慕凡，這拍照的人，技術了得啊！我覺得拍得不錯，你說呢？」
席不悔現在是知道了慕凡沒事，才開心地調侃了起來。
當時看見這張幾乎半身都是血的照片，差點沒給她把心髒嚇停了！
「哪兒不錯了？」慕凡整張臉皺了起來，「難看死了……這麼髒兮兮的……凌亂得跟瘋子一樣！」
「哈哈哈哈哈……」席不悔才笑得像瘋了一樣，「還真別說！挺像！不過真的很好看啦！我什麼騙過你啊！」
慕凡掃了一眼底下的評論，什麼樣的都有。
說她裝作，找水軍炒作，目的是為了引起大眾的同情心，將矛頭指向陸澤遠和許連翹，別有用心！
否則，又怎麼會那麼巧，偏偏在他們訂婚的日子出這麼個事故，又那麼巧地被人拍了下來？
也有人真的同情，覺得她真的很可憐，被搶了男朋友，搞得人盡皆知，最後還把自己弄成了這幅模樣，真是倒霉起來連喝水都塞牙縫！
還有的，偏激地說，自己要是經歷這一切還不如一死了之算了，活在世上都丟人現眼！
「哎別看了別看了！」席不悔也看到了那些評論，「這些人就是閑著沒事干淨嚼舌根！」
「你放心啦，你以為我看了這些評論還真的去死不成？」
盡管那時听到電話里的那句話時，無助的感覺席卷了全身，讓她有一種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感，但一切終究會過去。
就像現在，她覺得自己又滿血復活了。
什麼人過什麼生活，那些假設自己經歷這些事的人畢竟不是她，他們的選擇和她無關。
「呵呵……當然不會！我們慕凡還不至于那麼沒出息！」收起手機，席不悔戳了戳她，「怎麼樣，真的沒事吧？有沒有哪兒傷得特別嚴重的？腦袋呢，有沒有傻掉？」
說著，還去觸踫她被包扎了好幾圈的腦袋。
「唔……」莊慕凡皺了一下眉，忍了痛，「沒事啦……過幾天就好的。」
「真可憐，這姑娘本來就不聰明了，現在腦袋又受了傷，這要是變成弱智可怎麼辦。」席不悔好愁。
「……」我謝謝你啊！
想起BBS的熱度，莊慕凡將已經關機的手機拿出來充電。
一開機，就有好多個未接電話。
至少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除了不悔，還有人在關心她呢。
宋佳期，郁夢然，還有——
傅崇曜？
還打了好幾個！
糟了……
他說五點讓她在家等著，他會去接她的……
腦子里閃過傅崇曜三個字的一瞬間，慕凡就條件反射地把手機往自己身上扣住。
要是被不悔看到……
然而越心虛，就越可疑！
做賊心虛的舉動，馬上讓席不悔識破，雙眼賊亮賊亮地盯著︰「哦~~莊慕凡，你有鬼！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不想讓我知道對不對？拿來！」
「沒有——嗷……不悔！」莊慕凡氣急敗壞。
太過分了，為了搶手機居然卑鄙地戳她傷口！
要不要臉啦！
莊慕凡略委屈地揉著自己的額頭，痛……
「披著喵皮的狐狸？誰啊？」
「沒……沒誰，就一朋友，不悔——」
席不悔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當機立斷打開了信息列表。
「啊！」席不悔對著屏幕就是一聲尖叫，「是傅崇曜！他給你打電話了慕凡！行啊妞兒！不聲不響地就把傅大總裁搞定了！」
席不悔一高興，就往她手臂上拍了一下。
莊慕凡欲哭無淚地抱著手臂︰「痛啊不悔……」
什麼叫不聲不響地搞定了？不要傳謠好嗎？
她只是不知道他是她的雇主而已，給她打電話也沒什麼奇怪的……
「傅總一定擔心壞了！我幫你打回去！」
「誒不悔！」
佔著莊慕凡現在不方便，席不悔身手矯健地連衣角都沒被踫到就閃開了幾米遠，當著慕凡的面手勢夸張地滑開了那個號碼。
響了兩聲，就接听了。
「……你是？」那頭傅崇曜有點懷疑打電話的人。
「Bingo！我不是慕凡！」席不悔打了個響指，「傅總，我是慕凡的朋友席不悔啊。」
「是你。」
「啊！傅總還記得我嗎？竟然記得我呢真的是開心一定是因為慕凡的關系對不對因為我是慕凡的朋友所以傅總才記得我的名字——」席不悔開啟了碎碎念模式。
莊慕凡想哭了，雙手合十，動著唇求她拜她︰姑女乃女乃，饒了我吧……
「她沒事吧？」傅崇曜看似自然又禮貌地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好——不好！」話到嘴邊她又換了個說法，「腦袋包了好幾圈，手也受傷了腳也受傷了，哪兒都不好，看著可讓我心疼死了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我沒事！！」莊慕凡忍無可忍地喊了出來，「傅先生，我沒事，你別听不悔胡說八道。」
這麼明顯的謊言就不要說了好嗎？
她要是沒醒，不悔能這麼開心地給人傅崇曜打電話？
傅崇曜不可能猜不出來的！
「總之就是不好！慕凡還得了相思病，特別想見你——」
「不悔——！」莊慕凡著急地要下床，卻忘了自己還掛著葡萄水，以及腳踝受了傷一踩地就疼得摔倒在地上。
里啪啦一陣狂響。
「啊哦……現在是真的不好了……」
「……你們在哪里。」
……
席不悔這個行動派，在傅崇曜趕到之前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莊慕凡一直在想，她要不要趁他還沒到，先假裝睡著？
這樣想著，他人就已經到了。
「半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這句話可不是想念！
他是在笑話她現在的狀態吧？
傅崇曜說著，提著一籃子水果就進去了，另外一只手則提著一個保溫盒。
「這個時間你們應該在吃晚餐了吧？打攪了你們一家人的用餐時間，我真的很抱歉……」
「不會。听到你出事，女乃女乃讓我一定要替她來看看你，這是她老人家的心意，什麼都補，喝了沒壞處。」
「啊……」其實她也沒什麼事呢，竟然連老太太都驚動了。
「漫漫听說你出了車禍，也很擔心，本來也想來看看你的，但女乃女乃今天身體不舒服，我讓她留在家里照看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重要，女乃女乃重要……」
莊慕凡已經有點受寵若驚了，她一個外人，當然是傅老太太重要！
「年年也吵著要來看你，我怕他太頑皮，吵著你休息，就沒帶他過來。不過他讓我把這條項鏈送給你，充滿能量——他說的。」
一條愛心項鏈。
此時慕凡都有點感動了。
她突然覺得有句話說得太對，老天爺關上一扇門，還會替你打開另一扇窗。
她委屈了一瞬，卻也換來了這麼多的關心和感動。
「幫我謝謝年年！其實傅先生真的不用來的，」慕凡窘迫，「你不知道不悔，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喜歡往夸張了說，死的都給她說活了。」
傅崇曜打量了她一下，說道︰「並沒有夸張，你看起來的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