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小姐在家里悶了兩個月,之後,突然就閑不住了……
段大小姐二十幾年的人生,從來都平穩且單薄,第一次攤上婚姻大事,偏偏這事兒又那麼棘手,讓她不管是被嚇的,還是其他什麼,這段婚姻被強迫性的降臨到段大小姐身上,讓她焦慮緊張,也讓她胡思亂想。
不過段大小姐素來是個心寬的,事兒到了頭上就有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滾刀肉德行。
害怕著害怕著,反而就坦然了,坦然起來,就真把自己給當成了大齊未來的駙馬。攝政王未來的王妃。
很多時候她睡不著都在想著這件事,都在緊張的想著未來相公的容貌,個性,于是,長公主李齊鈺這個名字在念叨起來的時候,就情不自禁的帶上了些許別的味兒。眼瞅著她和公主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段大小姐也就認了,能嫁出去不容易,她想,要是真有公主克夫一說,也就認了吧,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和一個克夫的女人,不應該是天意麼……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她……被冷落了……
宮里面的公公再也沒有任何旨意傳來,父親進宮居然也被攔住,原因是,小皇帝患了風寒,需要靜養,長公主忙于政事,其他暫且擱置。
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段大小姐瞪圓了眼楮,掄圓了拳頭。
這算怎麼回事啊!事到臨頭難道還不娶了?
一個月的時間飛快的過去,段大小姐的心情從一開始的悲傷欲絕,到後來的听天由命,到最後開始疑惑,不是說好的要成親的嗎?為什麼公公再也沒有來過家里呢?剛開始的時候,家里還陸陸續續有各種人來賀喜啊送禮啊,都被段老爺子謝絕了,後來,就漸漸地再也沒有人來。
按理來說,就算長公主不是很在意這場婚事,也應該時常派個公公來張羅一下駙馬進宮的事宜啊,就算……只打算一頂小轎子把她這個續弦的駙馬從後門抬進宮,也應該先派個教導房事的嬤嬤來林府吧……
就算全京城的公子都嫌棄她。長公主大人作為自己未來的伴侶,也萬萬不該這樣冷落她的。
這樣想著想著,漸漸開始接受了這樁婚事的段大小姐就開始有點兒傷心了起來。
意識到長公主不待見她之後。段大小姐有點兒不甘心。她總覺得,應該是和林紓的事兒有關。
雖然無臉再見林紓,作為一個一次性的女人,試過就想退婚的娘子,她又憂傷又羞恥。恨不得挖個洞再也不見他,到了解除婚約這一步,也沒有辦法,但是她有一件要緊的東西在林紓身上,必須要拿回來。
段大小姐于是晃晃悠悠的出了門。出門前,她忍不住跺了跺腳,寫了個條子,讓段安給宮里送過去。想在傍晚的時候求見長公主一面。
在見面之前……
她必須找林紓要回那個祖傳的玉佩。段大小姐骨子里其實很保守的。屬于相公的東西,她絕不會給前夫,比如忠誠,也比如,那塊她家祖上傳下來的玉佩。
她記得她為了挽回林紓。那一夜給戴在了林紓身上。所以還得去拿回來。
送出去的東西,卻還要要回來,段大小姐想想都羞得滿臉通紅。
在轎子里輾轉反側,坐立不安。恨不得再命令人把轎子抬回去。寶寶本來懶懶的窩在他懷里,不安分的豎起了那顆圓不拉幾的腦袋,信子次溜溜的吐的,被她掐了好幾下,還莫名其妙的被她的主人拎起來甩圈圈,一會兒繞成S型一會兒繞成B型,實在受不了了,刺啦一聲趕緊從段卿卿懷里死命逃出來,不知道竄到哪里去了。
于是段卿卿就更難熬了,在轎子里忍了又忍,數綿羊都數不下去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有點兒不對勁。覺得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轎子走了好久,而且轎夫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從太傅府上到尚書府上難道要這麼久麼?一定是轎夫偷懶了!
段大小姐原本心里就煩躁慌張,這下終于忍不住在轎子里抱怨︰「今兒個是廚房沒給足飯嗎?為什麼這麼久林府還未到?」一邊問一邊就掀開了轎簾。
掀開轎簾的剎那——
轎子瞬間從空中砸落。
啊……
段大小姐尖叫著從轎子中圓潤的滾了出來,往前滾了好幾個圈,摔得段大小姐頭昏眼花。等她緩過神來,一把明顯削鐵如泥寒光四溢的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是……遇到刺客?
段大小姐眼淚就這麼下來了。
這……這可是真家伙啊啊啊!
段大小姐原本生的就極其好看,這樣一摔,衣裳凌亂,淚眼朦朧,女乃白的小臉我見猶憐,特別無辜。看到這樣軟弱的段大小姐,那個殺手也有些不忍,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段大小姐,奴才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怪只怪你命不好,我們會給你留個痛快,段大小姐黃泉路上也莫要心存怨恨……啊……」
做殺手的,莫要心軟。這是職業道德。
做殺手的,更要寡言,這是裝逼技能。
顯然,來人根本不具備殺手的資格。
一聲慘叫,來人捂住自己的面門仰面倒下,一條墨綠的身影從大漢身上火速滑下,飛快的撲向段大小姐,段大小姐驚喜的抱住飛撲入自己懷里的寶寶,嗚咽︰「寶寶你終于來了……」
抱緊懷里的蛇,她驚恐的看見六個蒙面的刺客提著刀圍攏……
這下死定了!!
問題是,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段大小姐緊閉雙眼,打算引頸就戮。
秋日的風乍起,吹在皮膚上陰陰生涼。
刺客們看她這一副悲壯的模樣,對視了幾眼,確定沒有詐之後,一個刺客緩慢的提著刀靠近。
段大小姐幾乎都听得到空氣中寶劍震動的金鐵之音。
要被宰掉了……
段大小姐腦子里一片空白,卻記得把墨綠蛇用力往後扔了出去……
突然,一陣風被迅速帶起。
空氣里散發出淡淡的青蓮香氣。
什麼時候被保護在懷里的段大小姐不知道,只知道當那股青蓮香味在自己鼻尖擴散的時候,濃重的血腥味和一聲慘叫聲撲面而來。然後段大小姐就看到一個白衣人飛快的隔開殺手,並開始了屠殺。
是的,屠殺。
來的人似乎武功分外的好,對付一群黑衣刺客錯綽有余,就算是段大小姐這樣不懂武功的人,也覺得他身法華麗如鵬翔的鳳凰,劍光四射,將她緊緊護住。
刺客的武功並不低,第一招被偷襲失去一個伙伴之後,剩下的幾個刺客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就開始迅速動了起來,明顯是在結陣。
白衣人謹慎的退後了幾步,橫劍在胸前,另一只手原本是扣在段大小姐手腕上的,此事突然就放開,然後低聲對他說︰「你快走!」
對方的手冰冷,段卿卿卻感覺,這手從自己手腕上一離開,自己卻感覺更森冷了。
段大小姐嗚咽著打了個哆嗦︰「我不走!」
白衣人怒,一劍指向纏繞在段大小姐手上的墨綠蛇︰「你不走,它就死!」
段大小姐轉身就跑。
風從耳邊呼呼刮過,偶爾遠處傳來一聲聲可怕的慘叫,不斷的刺激著段大小姐的神經,她拼命完全奔跑,卻覺得這個林子格外的大,秋日的風將落葉刮的刷刷作響,喉嚨干渴的要冒煙了,卻不敢做絲毫的停留。
可惜……
段大小姐忘記了自己是個路痴。
當她跑的感覺自己都要看不清前方的東西的時候,她絕望且驚恐的發現,他看到了浴血的白衣人和另外一個蒙面人,和一地的尸體。
段大小姐又驚又怕。直挺挺的就要暈過去。
昏倒之前,段大小姐用最後的力氣大喊了一聲︰「小心身後!」
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一個被砍倒的蒙面人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朝著兩人灑出一把毒粉。白衣人听了段大小姐的吶喊回頭,頓時被撒了一臉,咬牙切齒的罵倒在地上的人︰「真是豬!」
段大小姐暈迷在地,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從小體弱多病差點活不下來,死馬當活馬醫泡過各種藥,甚至有苗疆的巫蠱毒蟲,自然不畏懼這樣的毒粉,但是她身後的白衣人,卻沒有那麼幸運了,一陣頭暈眼花讓他強打精神,應付黑衣蒙面人,不過原本那剩下的兩人已經油盡燈枯。見殺敵不成,對方也不見很強烈的中毒跡象,頓時咬破牙齒內的毒藥自盡。
白衣人見狀松了口氣。
抓著段大小姐的手,坐了下去。靠著樹喘了口氣。再從懷里模出個藥品,倒了幾顆丸子囫圇吞了下去。然後用勉強撐起身子來,用劍尖去挑開殺手們的面紗和衣服。
蒙面人武功並不頂高,動手的時候看起來也十分不專業,可偏生挑開面紗衣物之後,身上無任何標識,就連臉,也是頂頂普通的。
是什麼人,要來追殺段大小姐?如果是追殺,為何要如此草率?派一群草包過來,她們當是草台班子暗殺隊麼?這簡直就是對大齊未來的駙馬的絕頂藐視!
白衣人兀自生了一會兒悶氣。然後看著段大小姐蒼白的臉色發起呆來。
而大兔子似的的段大小姐,在青蓮香氣的懷里,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