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鐵從此心神不寧,鼻孔不時噴粗氣,不時去村中轉悠。這日下午,皮鐵穿道拐巷,正欲向墨兒家方向走,迎面踫上趙家根娃子。根娃子家窮,沒一畝自已的土地,卻愛耍小聰明,小臉小腦袋,一付吊兒浪蕩的樣子。「鐵四公子,見禮見禮,」根娃子笑嬉嬉地說,「你這是去……」回身指了指墨兒家。
「一邊去,管得著嗎?」皮鐵揮手推開根娃子。根娃子依舊笑嬉嬉,邊走邊回頭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哼,鐵四公子為什麼不把墨兒弄到手?我就不服!我有辦法整散他們!」有妒心的,不止皮鐵,還有根娃子呢!
根娃子,乃前世與格桑木口角之爭、繼而加劇兩方械斗爭水的季娃子。但根娃子這生命運沒什麼長進,依然窮哥兒一個。「站住!」皮鐵叫道,「你給我轉來!」
根娃子回頭︰「四公子有啥吩咐?」皮鐵這回露出了笑意︰「好,就按你的意思幫我辦成了,賞你十塊大洋,怎麼樣?從此把你當個窮朋友。」根娃子說︰「好,四公子有誠意就與我這窮髒手握個手!」皮鐵很不情願正視,乜斜著眼楮伸手,想表示表示意思就行,根娃子卻趁機故意緊握不放,一邊嘻嘻地道︰「一言為定,一言為定,君子一言,二馬難追,但是但是,這種事急不來,先給我十元活動經費,等我的好消息!」
翌日傍晚,賀夕山干完農活,從村外地里往回走,至村邊,路邊大揚樹旁四個人背著樹身的閑聊傳進他的耳朵,使他不得不住足聆听,因為提到了墨兒。「墨兒不願意,是她娘老子強行定的親!」根娃子的聲音。
「是啊,我那天逗墨兒,說她找了個標致男人,你听墨兒咋說?她臉一黑,說把你妹妹嫁給那個長臉大嘴巴!」另一個男孩的聲音。
「嘻嘻嘻嘻!」一陣戲笑。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墨兒其實喜歡皮鐵!我看啦,識相的趁早……」一個婦女的聲音。
「我曉得,皮鐵也喜歡墨兒!」一個小孩的聲音。
「別閑扯,當心隔牆有耳,」根娃子的聲音,「別閑著沒事湊弄是非,散了散了!」好個根娃子,辦效率高,翌日就有了行動。他許諾給每人一塊錢作戲,且作得恰到好處。
賀夕山心里的陰霾種上了。他想沖上去當場發作,疑慮中似又真覺得自已理虧。他就一路心神不安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父母見兒子神情迥異于常,詢問之下,賀夕山也不搭理。
墨兒家吃水也要經過大揚樹。第二天早,墨兒的爹挑水遇見了同樣的情景,同樣挑水的大小四人歇息在同樣的樹背後,不同的閑聊,使她不得不住足聆听,因為提到了賀夕山。「那天我去鐵匠鋪,我跟他開玩笑說,長臉哥,你找了個好媳婦兒,掄起大錘來就特有精神,你听他說了一句什麼話?他吼聲吼氣地說,離了紅蘿卜還不成席了?我還能找個比墨兒更乖巧的!我說你別不知足,皮四公子巴不得你這樣呢,長臉哥哈哈大笑說,他想就讓給他去,就把我的彩禮叫他賠回來吧!」墨兒爹咳嗽一聲,這伙人聞聲變色,慌忙挑起水桶散去。
墨兒爹心里的陰霾種上了。一路思慮翻騰回去,水桶的水顛出不少。
再一日傍晚,根娃子去賀家,拽起賀夕山就走。「干啥?」賀夕山 住身子,狠狠地語氣。「走,去了你就知道了!」那神態,不由得不在意。
到了村東外垛子邊,根娃子指指前面的麥壟說?「長瞼哥你看!」
原來皮鐵與一家僕正與墨兒笑容滿面地說什麼,墨兒從地里回家被皮鐵攔住。根娃子學一聲烏鴉叫,賀夕山還以為根娃子想驚一驚皮鐵,誰知卻是信號,只見皮鐵雙手遞給墨兒什麼一紅包。然後與墨兒一同去了墨兒家的路。
根娃子什麼也不用說了。因為賀夕山陰霾心理似乎得到了證實,更沉重了。根娃子油腔滑調安慰賀夕山︰「長臉哥,別往心里去,男人嘛要硬起!」賀夕山氣悶著正想發泄,一掌將根娃子推了個四仰八叉︰「去你媽的,我叫你喊長臉哥!」平時叫慣了卻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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