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仍然沒有人發現孔谷不在,大家都早早地關上房門,躲在家里以待來日。
可因恐懼而無法入眠的人們只能悲哀地听著自己的呼吸,幻想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自己突然地被闖入的怪物毫不留情地殺死。越發恐懼只能越發的躲藏,被恐懼擊倒的人再也沒有反抗的勇氣。
然而,村里仍有一戶人的燈亮著,那是候壯家。
候壯在燭火下靜靜地擦拭自己的刀,像是在****一樣拂過它冷冽的刀身,劉嬸在屋外向里擔憂的望著,沒心沒肺的候大財則在自己房內呼呼地睡著。
候壯開始回憶自己來到這村莊的時候,想起那時年少的自己,受了世俗的打擊,遭受了師門的拋棄,在這里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段人生。然後娶妻生子,漸漸愛上村莊,愛上這個小地方。
然而,總有些事情來破壞它。想著自己多少年沒用過的靈力,想著那個未曾謀面的強敵。
「應該還是有些反抗的力氣的吧,唉,師父,對不住,只能背棄誓言了啊。」
低聲的呢喃如同夢囈,讓人听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
突然,候壯抬起了頭,眼里精芒一閃而逝,提起刀就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對門外的妻子說︰「把大財叫起來,叫他去敲鑼,」候壯頓了頓,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就說,村里進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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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進賊了,進的是偷命的賊。
村口處一群被黑色所淹沒的人影緩慢的行走著,無神的雙眼打量著這個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像是觀察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嗜血的沖動讓他們如同野獸一樣本能的渴望著殺戮,饑餓的感覺讓他們迫不及待開始他們的晚餐。然而,村里突然響起的鑼鼓聲如同驚雷一樣驚醒了黑夜中的人群,伴隨著一聲巨吼人們紛紛翻身而起。
「進賊啦,起床啊•••」
那群賊們顯得疑惑,他們逐漸模糊的听覺似乎听到了什麼,但他們卻無法理解什麼,只是村莊突然變得明亮,讓他們變得非常焦躁和憤怒,以及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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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黑夜中的還有孔谷,他模索著在黑暗中艱難的邁步。
他突然听到了腳步聲,比他更沉重的腳步聲,那是不屬于他的腳步聲。
他克制住自己的恐懼,緩緩地靠在身後的樹木上,緊緊地握住手里的小刀。然後屏住呼吸,等待即將來臨的可怕的事物。
靜謐的樹林里沒有了呼吸聲,只有呼呼的風聲和孔谷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心跳好快,不行啊,會暴露的。」孔谷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迅速的貓下了腰。
幾乎在同時,背靠的樹木原本孔谷心髒的位置「啪」一聲穿出了一只蒼白的手。木屑從空中飄落下來,落在孔谷驚恐的面頰上,然後孔谷開始深深地呼吸,劇烈的喘息使得那只手倏地一下收回。孔谷也瞬間趴下,在地上翻滾一圈,就起身瘋狂的奔跑。
僵尸顫顫地走到原來孔谷的位置,盯著孔谷離去的方向,眼里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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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在興奮地吃著燒雞的林峰突然停下了嘴,轉向李牧白,臉色沉靜地與嘴角的油沫格格不入。
李牧白沒看他,從剛剛開始就沒再看他。他只是一直盯著遠方的一座山,然後很平淡地說︰「該去殺人了。」然後向林峰點頭示意。
林峰淡淡地應道︰「是。」
起身就向遠方那座山跑去,帶起一路的煙塵。
他還不會飛,所以只能跑,而且必須跑得快,
只有這樣殺人的時候才會更快。
而李牧白只是頓了頓腳,人就漂浮起來,向遠山飛去。
下面的林峰見了,撇撇嘴角。有點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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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壯提著刀走到驚恐的人群的前方,淡然地說︰「拔刀啊。」
人群很安靜,听了這句話,變得很寂靜,只有一聲輕微的鏗鏘聲傳來,然後是候大財因為吼叫而嘶啞的聲音︰「爹,我來幫你。」
候壯笑了,笑得很開心,說︰「好小子,不愧是我兒子啊。哈哈哈。」
候壯很開心,所以人群很慚愧,所以人群變得更寂靜。
候壯停下了笑聲,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群,又在候大財身上停留了一會目光,然後豪邁地大笑一聲,手腕一翻,耍了一個刀花,腳步沉穩的沖向了僵尸群。
候大財見了,忙大叫一聲︰「爹,我也來。」扛起刀跟在候壯身後。後方的人群則像是看著兩個末路英雄沖向死亡,只用眼神表達著高度的敬意。
然而,事實總是與想象不同。
沒有慘叫,沒有鮮血,只有在候壯刀下不斷飛舞的殘肢斷臂。候壯如同魔神,殘忍地收割著這些已經失去了生命的「生命」,無人可擋,不,無尸可擋。
村民們見了,比方才更加的寂靜,不過鏗鏘的拔刀聲卻漸漸的在人群中出現。然後人群戰戰兢兢地推進,直到將第一次將一只僵尸砍成肉沫,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然後如狼群一般撲向了尸群。
候壯听著耳邊的喊殺聲,低笑一聲。
「只要給予勇氣,他們就會成為戰士。」候壯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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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不安靜的夜晚,還有一群不安分的人,真是麻煩,不過傷勢也快好了,就先拿他們來試試手感吧。」卓然孤獨的坐在墓地里,孤獨地自語。
「想來屠殺會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吧。」話音未落,卓然的身影已經只剩殘像。
在這時,李牧白還在天空飛翔,林峰還在山路上奔跑,候壯還在尸群中廝殺。而這時的孔谷已經與僵尸只剩幾米之遠,即將面對死亡。
而卓然出現在候壯面前時,候壯停下了手中的刀,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戰圈里靜靜地與他對視。
平靜而且平等。
這是卓然最討厭的眼神,這是候壯很久沒有過的眼神。清冽如刀一樣的眼神。
「來殺我啊。野鬼。」候壯嘲諷的聲音通過風聲傳到卓然耳中。
卓然有點憤怒,有些震驚,因為只有寶寺的禿驢會這麼稱呼野巷的人。
「寶寺的禿驢啊,果然一定要殺掉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