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慘的月光下，你說，你不會忘記。
我在你明淨的眸子中，看到了晶瑩的淚滴。
——鳳舞九天
時光凝固，在一瞬間淹沒了一切喜怒哀樂的河流，淹沒一切愛恨交織的河流，淹沒一切悲傷，淹沒一切遺憾，淹沒一切的不想離開而最終離去……
這邊倒酒完畢，那邊一位賓客緊隨而上，臉上一片容光地道︰「要這我這關，得先經過一番小考。」他笑呵呵地對兩位新人說︰「這是一顆穿著紅線的草霉，等會我會把它懸在空中，你們需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嘴對嘴把它吃完，途中如果兩人配合不好，導致草霉掉落，那就得拿出點心意來慰勞在座的各位了。」
此話一出，旁人都紛紛起哄，拭目以待，場面頓時變得熱鬧起來。但熱鬧都是他們的，與我無關。陸楓又倒了半杯酒，悄悄起身，獨自來到屋外，他怕見到那雙唇相對時那刺目的鮮紅。
淡淡的月光照在屋檐上，樹梢頭，細碎的花影下，掩映著異樣的慘淡。仰頭見灰暗的天空鐫著三五小星，模糊微耀的光輝，像一雙雙含涕的淚眼。
室內熱鬧的聲音他仿若已听不見了，只是出神地望了望那輪天宇中的月，千般滋味涌進心頭。逝去了，歡樂的好夢。明朝此生，誰知天涯何處寄此生。嘆寂寞，我已如落花浮萍，且高歌，且痛飲，拼一醉，燒熄此心頭余恨。我愛，這一杯苦酒細細斟，邀殘月與孤星和淚共飲。
僻靜的庭院角落處，一只毛發白淨的小貓，正悠閑地盤坐在那里。
紅葉︰昨天我捉了一只白貓貓。你听，貓咪貓咪叫的多歡。呵呵！
陸楓︰叫得真好听，我喜歡，下次我一定得見見它，多像你啊！
陸楓緩緩蹲，扶模著它柔軟的毛發，低喃道︰「今天我第一次來到你家，來看你了，你開心嗎？」
「我不開心。」陸楓自言自語著，站起身環顧清冷的四周，心里掠過一陣的空寞。有她在的日子，自己曾經停止過寂寞。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老病死，而是生命的旅程雖短，卻充斥著永恆的孤寂。
陸楓默然的回到宴席中，此時賓客已逐漸散去。他痴笑著，寂寞的滋味是什麼？是盛筵散後，人影零亂，懷盤狼籍的茫然。是綺夢醒來，人去樓空，香渺影遠的孤獨。這時華華見他回來，開心地道︰「陸楓哥哥，你去哪了，我們正打算四姐弟來合張影呢！」
陸楓望著不遠處紅葉那雙殷殷關切的黑眸中，帶著濃濃的眷戀之意，心中百感交集，如果愛不曾來過，如果夢不曾碎過，如果心不曾疼過，那麼我，是否還是你認識的我？他注視著紅葉溫柔嬌艷的玉容，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覺得，此時任何的言語都顯得多余。
「楓，你把西裝的扣子也解了吧，像誠弟一樣散開著派頭大。」華姨見四人站定，忙提醒道。陸楓聞言，松開了西裝，淡藍色的領帶上有一枚燦然若金的領帶夾子，醒目地掛在那里。
「好漂亮的東西。」華華忍不住愛不釋手地道。陸楓愛憐地看著那個小巧精致的夾子，那是自己生日那天女孩送給他的禮物，他輕輕拂去上面的印跡，我願沉默，沉默中我獨自咀嚼這夢幻的人生，咽淚微笑也只願自己知道。
紅葉深深瞧了他一眼，清澈的目光仿佛透視到他的心底，徐徐說道︰「我們開始拍照吧！」他們的背後是那個鮮紅透亮的大喜，猶如一個不能逾越的鴻溝，把兩人隱隱地隔開；又如夢想中最後的結局，相愛的人歷盡千辛，終成良緣。
拍完照，已快八點。紅葉忍住黯然的神思，柔聲說道︰「華姨，楓，我們去樓上小坐會，馬上小姐姐給我點的歌就開始放了。」
順著樓梯來到二樓，華華竄到前面，好奇地道︰「這就是大姐住的房間，挺寬敞的，前面還有陽台可看風景，真不錯！」
原來這就是女孩的閨房，陸楓不由四下張望，只見牆紙的顏色有些陳舊，看來這房子也有些時日了。上前幾步，可以看見書桌上放著個精減的相框，里面的紅葉女扮男裝，裝作古時俊俏公子的模樣，舉止瀟灑，氣宇軒昂。
陸楓曾經在她的相冊中見過這張相片的縮小版，一見傾心，于是軟磨硬泡從紅葉手中搶了過來，以作珍藏。書桌的一角上還放著一盒梨膏糖，那是中秋節朗誦的前幾天，紅葉可能染了風寒，老是咳個不停，于是他冒著扣錢的危險，心驚膽顫從藥店買來的，也不知道如今這盒子里還有沒有殘余。
這時有人為他們端上熱騰騰的糖茶，陸楓靜靜地坐在床沿邊，品嘗著那甜蜜的茶水。很快點歌的上劃過祝紅葉百年好合的字冪，那首很老卻很動人的《最浪漫的事》彌漫開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陸楓無言地來到陽台上，悄然佇立，凝望浩瀚星空，低低道︰「和你一起慢慢變老，這可是我最大的願望啊！」蒼涼聲里，月光淒清，夜已深沉。
恍然間有夜風從身邊掠過。在黑暗中磨擦著無數葉片，簌簌作響，有螢火蟲向自由的夏夜飛去，那微弱淺淡的光點，仿佛迷失方向的魂靈，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往來彷徨。我幾次朝夜幕中伸出手去，指尖毫無所觸，那小小的光點總是同指尖保持一點不可觸及的距離。
殘月寒風里，孤單單惟有他孑然一身，陸楓不覺痛徹心扉，如果愛情只有紀念，那愛情還是不是愛情了，我們微末的紀念又算得了什麼呢？塵世間，很多事我們伸手時，已經晚了。
一朵花瓣悄然地從枝間凋落，緣盡，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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