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嶙峋層層堆砌如細密的鱗甲,森白的白皮古松盤虯如偃臥的蒼龍。
從大周王都到西極之間,有一段群巒層疊。
這層層蒼翠的群山堆疊著,綿延著,連成了整個大周最大的無空山脈!
遠居高空,放眼眺望,那連綿的群山,串連成一條蜿蜒的曲線,宛若巨龍盤踞!那一塊塊青色的山石,竟好似巨龍鱗片,塊塊掩疊。
有風拂過,輕輕掀開了那終年繚繞在無空山脈上的朦朧雲霧,伴著光與影的柔和變換,竟隱隱可見無空山脈,山巒如刀穿雲出,山石有稜如斧劈,如此奇景,足顯無空山脈崢嶸之姿!
餓虎呼嘯居于山林,蒼鷹振翅搏于九霄!
靈禽肆意游于碧空,白蟒盤踞守于崖隙!
伴著一陣嘈雜的響動,萬獸俱鳴,百鳥齊飛!
戰氣沖霄,刀在狂舞!
一聲不甘的嘶吼響徹天地之間!
此刻在那凹凸起伏的地面上,一群人正急速的在山嶺間騰躍著,飛奔著,仔細一看,跑在那一行人最前方,不正是前幾日剛剛聖體覺醒的羅辰,羅大情聖嗎?只是此刻他嘴張得老大,眼神渙散,鬢發散亂,那件鮮紅的錦緞袍,此刻已經是化為了一條條破布,僅能蔽體罷了!在他的身後緊緊跟著兩個白衣少年,這兩人也是嘴張得老大,胸前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原本安靜的林間顯得格外刺耳!
當先一白衣少年,緊緊握著後一人的小手,趁著喘口氣的機會,還不忘回頭調侃一下︰「我說墨疏兄,這才沖出百里,你的氣息便已如此紊亂,想來是持久力不足啊!」
那緊隨其後的白衣少年,面具下的粉女敕小臉帶著一陣嫣紅,就像桃花似得煞是好看。
只見他輕輕用左手揉了揉膝蓋,看向拉著他右手的一路飛竄的白衣少年低低回道︰「長生兄,你倒是好興致,眼下這麼危險的時刻,你倒還有閑心來開我玩笑!」
不錯,此時正在這無空山脈中狂奔著的一行人,便是幾日前,激揚文字揮斥方遒的趙長生等人。
卻說自羅辰那日頓悟了聖體之後,當晚便不知從哪殺出了一幫強人,皆是黑衣勁裝,氣息悠長,更兼心狠手辣,就在交鋒的一瞬間,便有數個甲士慘死在對方的屠刀之下!
好在被對方高手纏住的刀疤臉漢子尤為果斷,只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猛地,抽出腰間雙刀,滾滾刀氣如疊浪一般,掀起風沙無數,他一邊逼退眾對手,一邊對著眾學員,放聲狂喝道︰「丟下糧草,散開跑!」
刀疤臉大漢的一聲喝,終于驚醒了在鮮血面前被嚇呆的眾學員們,眾人紛紛四散而逃,羅辰這小子腳下生風遙遙領先,趙長生卻死死攥住了身後墨疏的女敕白小手,頭也不回宛如月兌韁野馬一般狂奔而出!
風在耳邊嘶吼,血光在眼前飛濺,熊熊烈火,滾滾濃煙!
數十車糧草付諸一炬,而這一切趙長生都不關心,此刻的他宛若魔怔死死攥緊了墨疏那縴弱無骨的小手,全然不顧墨疏的痛哼,便開始撒丫子狂奔。
他緊緊跟在一馬當先的羅辰,雙目神光湛湛,全然看不出一絲疲態,他足尖連點,腳下生風,此刻的趙長生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帶著墨疏這小娘炮跑出去!逃過這次追殺!
至于什麼糧草,甲士,全都不在他心上!
趙長生左手如刀,左劈右砍破開根根枝條,他瞥了眼跟在他身後,任由他拖拽著,一言不發的墨疏,心中暗道︰「我趙長生雖然不是聖人,其他人我無力保護,但是我絕不能放棄墨疏兄!」一念及此,趙長生腳下又是死命一蹬,登時竄出去十余米!
逃、逃、逃,心如焚似火燒!
追、追、追,勢如狼狠如刀!
一路上險象環生,好在趙長生選擇跟在羅辰身後,這羅大情聖的逃跑功夫,可算學堂一絕啊,跟在他身後趙長生和墨疏總算逃出了追殺,但無空山脈中,那沒人說得全的可怖猛獸,時不時的襲擊,卻讓三人防不勝防,一路倉惶,拼死殺出,故此顯得格外狼狽!
似乎是因為前面的羅辰終于停下了腳步————
趙長生慢慢停下,目光左右掃視,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確定安全後,趙長生才慢慢地松開了攥著墨疏小手的右手,狠狠地抹了把額上的豆大汗珠,幽幽的地吸了口氣,卻被空氣中彌散的煙味沖得雙眼一陣發花,喉嚨里就像卡了東西似得劇烈的咳嗽起來——————
也不知腿軟還是頭昏,趙長生就像爛泥似得一**癱倒在地,看著一言不發面色鐵青的羅辰,無力的低聲問道︰「喂,我說羅大情聖,你別不說話啊,你倒是說說,我們現在該到哪去啊?」
似乎是趙長生的問話起了作用,羅辰做出了他逃跑後的第一個不是跑步的動作————他沖著趙長生和墨疏兩人所在的方向,不知所措的搖了搖頭,嘴中反復叨念著︰「你問我?我又如何知道?」
就在三人無比糾結時,忽听得前方樹叢中傳來了幾聲笑罵,一陣 啪亂響,趙長生等人對視一眼,一個個宛如靈貓手腳並用,幾個騰躍間,便已翻身上樹,各自找了一粗壯樹枝,趴伏其上,借著那繁茂的枝葉擋住了本就不大的身形!
不多時,一陣簌簌響動,只見那樹下三個精赤上身,腰間各斜插著一把百鍛開山刀的健壯漢子,當先一人一臉輕蔑的瞥了眼緊隨其後的的兩人,譏誚道︰「大王有令,我山鬼眾每人每月必供奉紋銀百兩!你們這兩個廢物可曾收齊?!」
那漢子說完,便見他身後一個下巴上長著黑痦子,吊腳眼,生得獐頭鼠目的漢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撲騰一聲邊跪倒在地,抱著前面大漢的腿,急匆匆地干嚎著,哀求道︰「王哥兒誰不知道,你是大王眼中的大紅人!我們山鬼眾未來還不是您的天下嗎!您就開開恩,放我吳老二一馬吧!月俸下月我一定補上!還雙倍!再送王哥兒一份大禮!」
正說著那吳老二竟還對著王姓漢子眨了眨眼,嘿嘿一笑,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說道︰「我看王哥兒你生得一表人才,又是文武雙全,山下的翠紅樓的老鴇兒,那一手觀音坐蓮可真是————**蝕骨!」說到妙處,那吳老二說著竟還雙眼一眯,一臉享受的接著說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個我便請王哥兒去樂呵樂呵!」
那王姓漢子听到爽處,滿面紅光卻又強作鎮定,輕咳數聲,微一擺手︰「吳老二,你這潑貨也別說兄弟我不講義氣,就算我能再寬限幾日,大王那邊我也是不好交代啊,到時候,就算我王某人深得大王厚愛也保不住你!再說了你當我王某是什麼人?翠紅樓!哼!」此刻的王姓漢子眼中怒氣隱現,似乎是責怪吳老二小瞧了他!
話到此處,那吳老二反倒沒有開口,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只是那王哥兒,卻按耐不住了,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光,雙手一搓,向後連跨了兩步,來到吳老二近前,附在他耳上低低喝罵道︰「你這潑貨,真當老子不識貨嗎!那觀音坐蓮不過是小道!翠紅樓老鴇兒的口技,才叫一流吶!那口含冰塊,喉中似火,冷熱交匯,冰火兩重,再來個推金山、倒玉柱!直入深處,那滋味才叫暢快!我說吳老二,你莫不是舍不得為我再多加幾兩銀子!?」
那吳老二聞言,面色一變,猛一翹拇指哥,一臉佩服,嘿嘿一笑︰「我吳老二這不是沒見過世面嗎!王哥兒原來是好這種大場面啊!既然是我道中人,我吳老二,便是多添個百十兩雪花銀也要王哥兒玩個盡興啊!」
那王哥兒一听這話,笑得更歡了,一張大嘴咧的像炸了線的衣服,只見他伸手一拽吳老二便要下山。
趙長生在樹上,依著樹枝,隔得小腰生疼,心中暗暗罵道︰「好一對寡廉鮮恥的玩意!真是猥瑣!」
趙長生還要再罵——————
卻看見那吳老二卻又拽了拽王哥兒的褲帶,指了指兩人身後一言不發的面相木訥的漢子低低地哀求道︰「王哥兒,你看我那哥們詹帝,他為人痴傻,不通世故,您就看在我吳二的面上也饒他幾日吧!等個十天吳二一定三倍送上!」
一听這話,剛才還和風沐雨的王哥兒卻忽的面色一沉,對著吳老二那張笑的皺成一團的黑臉,便是一巴掌!似乎是還不解氣,又將吳老二一把拽倒,狠狠地用腳踩踹著吳老二的臉恨聲罵道︰「吳老二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當老子是白痴嗎!去一次翠紅樓,算死了也不過十兩銀子!要不是看你平日的孝敬不少!老子會這麼好說話!放你一馬!」王哥兒一邊踩踹著,一邊伸手一指在一旁仍是木訥不語的漢子暴喝道︰「老子就不懂了,你吳老二平日里那麼精明的人,倒是非要照顧這麼個傻子!難不成他是你與那個野婦苟合出的賤種不成!」听著王姓漢子的喝罵,吳老二,低低地哀嚎著————
吳老二嘴角溢血,忍不住的告饒道︰「王哥兒今日便放我們一馬吧!詹帝這小子其實也可憐得緊!」
听著吳老二的哀求,王姓漢子眼中閃過里一絲暴虐,雙目通紅,右腿高抬,宛若戰斧重重劈下,口中厲喝道︰「老子要你們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