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會蘊藏多少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就如同酒窖中的美酒一般。封存的越久越加醉人,又或者是刺骨的傷痕。愛是孕育這一切因果的開始,所有的好與壞,對與錯。都源于這個看似簡單而卻不平凡的字眼。有多少人為了愛,做了太多無法訴說的悲劇,又有多少人為了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夜墨繁星,空寂寞。深冬的夜晚,寒風劃過皮膚總是傳來如刀片般滑過的痛楚,然仿佛這一切對于站在雪地之中青衣長袍,洋溢著一頭銀發的男子來說。似乎微不足道,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揚著,看不出是喜是怒的驚世俊顏上。那雙蠱惑人心的瞳孔卻閃現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神采。手中的白紙扇依舊瀟灑的晃動著,即便不帶一絲感情亦仍舊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稍一側身的百里扶蘇,回望著白日里痕心天所來過的隱閣。握著扇柄的手便不自覺的緊了力道,耳邊好似還回蕩著痕心天意猶未盡的話語。
「選擇藏匿,必定被藏匿所吞噬。」
猶如命運使然,很多很多年以前。就連百里扶蘇也記不得自己是如何醒來,如何去面對自己所該去面對的一切。那時的自己年幼無知卻要扛下所有的秘密,縱使百般不甘,最後亦只能在這無盡的秘密之中淪陷。愛不能說,人不能見。然自己到底是誰,也只能永遠的成為秘密。為了他,也為了她。自己終是成為了這場陰謀之中的犧牲品,銀白的發絲隨風而起。飄過雙眸之間,慘淡的笑意無聲而過。還有多少時間讓自己去完成那些使命,百里扶蘇無法得知。只是突然間,百里扶蘇發現自己累了。尤其是與她相遇的頃刻間,百里扶蘇才明白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強大,有的全然是害怕和恐懼。當想做卻又不能做時,那種感受強大到似乎快要淹沒自己所有的理智。蹋與白雪之上的雙腳失去了前進的動力,猶如最後的掙扎,一如既往去完成畢生的守護。
百里晉陽,這個如同鷹一般銳利強大的男子。不同于常人卻又隱與之間,如此多年來得相處。百里扶蘇很清楚為何百里晉陽會將此物轉交給自己。很明顯這是在告訴自己,一切即將結束,而這便成為了自己最後的獎賞。思索間,百里扶蘇掃過眼前的庭院以至于每個角落。無人得知他到底在看些什麼,可是安靜的庭院之中。那陣好听到猶如夢幻的笑聲從他的口中毫無意外傾情溢出。
只見得隱閣轉角處,一抹不易察覺的暗黑色身影在寒風之中顯得尤為孤寂
許是笑夠了,卻又不到時候的百里扶蘇抬頭看了看天色。余光瞟向那抹黑影,隨即神情自若往積滿白雪的石亭處走去。石亭角上大紅燈籠照射出昏黃的光芒,將百里扶蘇手中握成卷的宗譜在此刻照亮得醒目不已,隨手收起折扇的百里扶蘇,一手扶開石凳上的雪白。不懼嚴寒般坐定了身軀,銀白的發,如玉魅惑的臉頰。舉世無雙的風姿與這寒風瑟瑟的雪夜形成一副讓人不敢直視卻又忍不住痴迷的畫卷
「凍壞了美人,我可心疼吶。」說話間,百里扶蘇並未抬頭。而是自顧自的繼續翻動著手中的宗譜,像是在尋找什麼又或者是故意而為之。藏匿于隱閣之後的黑影待听到百里扶蘇的話語淡然一笑,銀鈴般惹人喜愛的聲音倒是讓佰百里扶蘇低頭會心一笑道︰「你看我那麼久,難不成愛上我了?」
「這是個肯定句還是問句呢?」輕輕揭開蓋在頭頂的黑色斗笠,羽雪霜漫步走近百里扶蘇的身旁。一掃百里扶蘇手中的宗譜,只見‘公孫氏族’四個字赫然顯現在視線之中。不由得心中一緊的羽雪霜舉袖掩過精致的臉頰調笑道︰「想不到扶蘇公子還有心情看宗譜?」像是充耳未聞般百里扶蘇跳過羽雪霜的問題直言羽雪霜方才的問題道︰「對于你,我向來直說肯定句。」邊說著百里扶蘇放下手中的宗譜,又小心翼翼的將書寫有‘公孫氏族’四字的書面擺在羽雪霜眼眸所能觀望之處等待著羽雪霜接話。
站于百里扶蘇身旁的羽雪霜自然是明白,百里扶蘇此舉的意義到底是為何。一拂衣袖也坐了下來,伸手散去百里扶蘇肩頭不小心遺落的白雪若有所思道︰「我想若沒有當年,我會愛你。」羽雪霜話音落下許久,至惹來百里扶蘇淡淡的‘呵呵’一笑。羽雪霜偏了偏頭,收回手。杏眸望著手中為百里扶蘇拂去的雪花輕聲道︰「那扶蘇公子呢?」
「不會。」簡單而堅定的話語,讓羽雪霜愣是呆了片刻不解的看向百里扶蘇。卻見百里扶蘇只是輕瞟了自己一眼冷聲道︰「即便是沒有曾經,我亦不會愛上你。」出于好奇,又或者是不甘,羽雪霜再聲道︰「為何?」
「因為當年在桃樹下,我抬頭的瞬間就注定,此生非她不可。」話語間所流露出的情感,好似將羽雪霜帶入了百里扶蘇深埋在心中那驚鴻一瞥的回憶之中。羽雪霜凝視著眼神溫柔至極真情無疑的百里扶蘇,心中黯淡一沉。百里扶蘇果真亦非當年那個自己所見的小男孩,羽雪霜深深的嘆了口氣,引來了百里扶蘇的回神。手輕叩著石桌面的百里扶蘇,輕佻惑眸盯著書面上引人注目的‘公孫氏族’四字,對著羽雪霜深意道︰「公孫家族可真是讓人不可忽視啊。」
「從何說來?」羽雪霜順著百里扶蘇的目光看向石桌上的在此刻顯得極為刺目的書面,百里扶蘇瞟了眼羽雪霜接著道︰「絕世佳人皆出公孫,且不說其他。就拿當年惹得江山頃刻顛覆的公孫黛媚來說就已足夠了。」百里扶蘇話中之話,讓羽雪霜突然笑出聲道︰「自古紅顏多命薄,而所謂的英雄也不過如此。」雖是笑著,可卻摻雜著一絲讓人不可忽視的苦笑。百里扶蘇突然甩開宗譜,直視羽雪霜半響道︰「你說我傻不傻?」該來的總會來,百里扶蘇這種人從來不會做無用功,既然都如此問了。羽雪霜也了然道︰「扶蘇公子向來喜歡裝傻。」
「哈哈哈」像是極滿意于羽雪霜所說之話,百里扶蘇爽朗笑道︰「多謝少主贊賞。」話畢,話音未盡的百里扶蘇突然湊近羽雪霜絕色的面頰一字一字道︰「公孫沐雪。」這四個字同銳利的銀針般,字字扎在羽雪霜的心間。本以為百里扶蘇不可能猜到自己到底是誰,可當一切擺在眼前,羽雪霜無可狡辯。羽雪霜抬起下巴瞧了眼正對著自己笑得隱晦的百里扶蘇冷如寒冰的聲音道︰「原來我才是最傻的那個人。」
「不,不不不」一連說了幾聲‘不’字的百里扶蘇站起身來,俯視著坐在石凳上的羽雪霜道︰「公孫少主本不傻,可惜遇見了我。」說著話百里扶蘇笑得毫不掩飾。瞧著羽雪霜望向自己的視線有著些許的閃爍,百里扶蘇接著糾正道︰「公孫少主已經很聰明了,否則也不會暗藏著目的待在百里晉陽身邊如此多年都不被察覺。」听聞這好听的笑聲,羽雪霜故意插話道︰「你就從未怕過我會告密于百里晉陽?」
「你不會。」完全不加思索的三個字從百里扶蘇的口中溢出,眼盯的惑眸瞬也不瞬的盯著被自己說中,卻未有一絲生氣的羽雪霜。然羽雪霜只是仰望著此時正笑得猶如能夠照亮黑夜般明亮陽光的百里扶蘇,眼眸不經意間瞟過百里扶蘇的腰間,又見那枚精致的錦囊。羽雪霜心中一緊,忍不住開口道︰「百里扶蘇,你可知百里晉陽交給你此物的意義。」
「我知道。」收回笑意的百里扶蘇轉身望向無邊無際的白雪,雙手附在身後像是定格一般。望著百里扶蘇的背影,羽雪霜慢慢站起身來靠近百里扶蘇。可就在快要貼近百里扶蘇背膀處,羽雪霜停下了腳步用連自己也說不清的語氣道︰「你、必、死。」
「我知道。」
「何必呢?」
「因為是她,因為是我。」
黎明即將到來,漸漸明朗的無際天邊染紅了整個扶蘇別院。一身青衣不改的百里扶蘇迎風而行,風揚起華麗而唯美的長袍。美艷到讓人不能移開雙眸的面頰上滿是暖心的笑意。冷到透徹心骨的寒天之中,似是飄蕩著百里扶蘇未說完的那句︰
「愛,就是讓你面對黑暗卻還是會不期然的笑著走完。」
而在這百里扶蘇身後的羽雪霜,望向百里扶蘇背影的滿眸皆是淒然。或許就在不久的某刻,自己會同百里扶蘇一樣。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目的,即便是自己。公孫一族雖不及旁族強大,可每代佳人均為絕色。然就是因為‘絕色’才會醞釀出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悲劇。致使多少人死于無辜,又有多少人為尋仇而來。羽雪霜伸手木然的接過不斷飄落的雪花。握于掌心,淚無聲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