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府上早已掛起了紅燈籠。數數日子，恰好是冬至，天氣寒冷，我搓著手站在窗前，看府里的人忙來忙去。
我早已裝扮完畢，一身火紅色的長袍，精心畫眉點唇，撲上胭脂。我听見外頭一些僕人的議論聲，雖然細微，卻還是入了我的耳。
「哎，听說了嗎，皇上似乎又為哪個小主大興土木了呢！」
「可不是嗎！听說珞王天天為這和皇上吵，但願啊，珞王娶的嬌妻別那麼奢侈。」
「哎喲，不會的不會的，咱們小姐從小都那麼乖，怎麼會成為那樣的人呢？」
兩個僕人愈走愈遠，聲音也逐漸淡去。
「小姐？」漪雯突然進來，「來喝點茶吧，馬上轎子就要來了呢。」我朝她微微點頭，豪飲下茶水。我走到門前，突然感覺頭腦昏漲，雙腿也使不上力氣，兩腳一崴，就生生倒了下去。
我想我是被煙火聲吵醒的。
周圍是陌生的黑暗，我模索著下了床，發現自己竟是安安穩穩躺在床榻上的。已入夜，我竟不是在珞王府，而是在……皇宮嗎？艱難地扶著小桌，我似乎走幾步就已經喘著粗氣。
聞聲，門開，一個陌生的身影躍入視線，伴隨著久違的光明。我定楮一看，竟是辰亦！？不，我是不會看錯的，辰亦穿一身藏青色長袍，步履輕巧，不帶一點雜音，舉手投足間都是帝王的霸氣。他走近我，幫我卸下鳳冠︰「朕怕你嫌重，你別生氣。」
「皇上怕我生氣，就不該將我綁架至此。」我輕蔑地看著他。
「若是不綁架，你怎會乖乖跑到朕的懷里來呢？」辰亦撇下鳳冠，朝我的面頰上一吻。
「惡心！你還算是個皇帝嗎！」我惡言既出，就再無收回來的道理。
「朕當然是個好皇帝。」辰亦理所當然地回答說。
「你算什麼好皇帝？好好的天下大事你不管，倒是專門想著如何把我找到！」我不想看到他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便倔強地別過臉去。
「知道麼，在遇見你以後，佔有你就是朕的國家大事。」辰亦微微一笑，似乎不被我的言行所惹怒。
「呵呵！那你想過沒有，只要過了今晚，天下人都會知道你是個不守承諾的昏君！」我憤怒地朝他大吼。
「是嗎？我想你錯了，」辰亦一把掰過我的臉，「今晚過後，天下人都會認為朕是一個孝順的好皇帝！」他一下子松開我，讓我禁不住向後倒了下去。怎麼可能？
「哈哈，不敢相信是嗎？朕告訴你，這一切，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從你墜入深坑開始，朕便插手你跟蕭珞雲的感情。從坑里把你救出來的是朕，你和蕭珞雲做過什麼苟且之事朕也知道，讓景鳶找你了結太醫的人還是朕，不讓漪雯去的人依舊是朕，還有，為何一個太醫院會空蕩蕩的，你仔細想過沒有？因為讓你了結太醫的這一整件事都是朕設的局！你知道嗎，你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為了促成你和蕭珞雲，可事實呢？不過是你一點一點地把自己推到我懷里罷了！」辰亦將這一件件事娓娓道來，眼神里充滿了暴戾，那眼神幾乎要將我吞噬。他說得激動了，面色漲紅，整潔的頭發也零散開來。
「你喝酒了？」我嗅到一點刺鼻的酒味。
「怎麼？」他轉過身，就露出了一個人影捧著幾壇酒，「朕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不，我也要喝。」轟隆的煙火聲伴隨著似仙女般的火花躍上天際，零星火光似仙女花籃中的片片花瓣，一齊謝下的還有美麗，劃過完美的弧線，最終注入黑暗的黯淡。這點點光彩，此時在蕭珞雲眼里是多麼美好，可在我眼里，不過是瘡痍遍布。
辰亦笑得迷離，他伸手拿來一壇酒，我抽開塞子，大量的液體注入防不勝防的喉嚨，絲絲清涼竄入腦際，可我卻不想清醒，我寧願在今晚沉沉睡去，也不願坐在這屋子內听著辰亦頻頻向我傾訴事實。
一壇下肚，尚還清醒。
兩壇下肚，勉強站立。
三壇下肚，徹底淪陷。
我踉踉蹌蹌走到床榻前，卻發現辰亦似乎一點也沒有醉。揉揉眼楮，卻一個趔趄倒在了床上。腳踝磕到了腳踏邊上，一陣一陣的疼痛蔓延進骨頭里。我整個人扭曲著攀上了床，才顫顫巍巍地撐起身子，就發現辰亦早已褪去外袍，留下一件單薄的寢衣。
「知道嗎，朕就喜歡你這種傻到上鉤的女人。」他迅速月兌去我沉重的喜服，烏黑長發覆于光滑的後背。辰亦的手摩挲著後背，慢慢順勢撫上我的脖子，突然他一把吻住我的嘴，手指穿梭在黑發間，有這麼一瞬間，辰亦做的事情讓我惡心無比。
辰亦似乎前戲已然做足，他便敞開胸懷，一把抱住我翻到床上，我想推開他的臂膀，卻發現他死死環住我，力道讓我難以掙月兌。「辰亦，你他媽的松手！」我手腳並用，無力的手踫上辰亦強健的臂膀，顯得杯水車薪。辰亦倒是樂在其中，他似乎不太在意我辱罵他。
「別動好嗎，我求你了，你就算用酷刑折磨我我也認了，我求你別這麼對我……」我的聲音和之前判若兩人，眼角酸疼，不自覺就簌簌落下晶狀液體。辰亦撕扯開我無力的手，他似乎很想馴服我這頭不太乖巧的野獸，我的所作所為弄疼他了。我只好死死抱住他，身下的疼痛促使我一點點抓破他的皮膚，留下幾道紅印。辰亦因為吃了痛，手上的力道更大。他的作為就似用通紅的烙鐵一點點地侵蝕我的**，他在進入我的那一刻，徹底攻破我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
焦灼的**變成辰亦那副讓人厭惡的臉龐，那臉龐離我那樣近，我恨不得一個耳光就扇下去，扇醒這個無限墮落的靈魂。
「辰亦，你不是說你會想盡一切辦法溫暖我嗎？這算什麼……」我的聲音和希望一樣，渺茫難覓。
可我似乎抓住了一線希望。
辰亦的手松開了，排山倒海般的疼痛漸漸褪去。
鮮紅的血液順著大腿流出來，流出的何止是我的血，更是我與蕭珞雲這一輩子修來的緣分。全沒了。
辰亦慢慢退後，下了床，披上長袍，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就離開了。門外的太監又驚又疑，跟著辰亦灰溜溜地走了。
都走了，就像根本未曾來過一般。
我的全身還在陣痛著，將被褥裹緊，頭埋入被中，竟還有絲絲縷縷的血腥味洋溢。
李商隱曾經在家書里無比期待與妻子共同在窗下夜談的場面，可這個場面對我和蕭珞雲來說，都是天方夜譚了。何當共剪西窗燭，只怕那夜的燭火燙傷我綿延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