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久。我換上行裝,躍上房屋,在月光下疾行。
今夜較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少了那樣多的煙火掩映,我整個人在月光下顯露無疑。
抬頭看著皎潔月華,溫柔似紗輕飄飄鋪展開來,乳白色的純淨染了我一身,讓我欣悅無比。蕭珞雲,待我辦完這件事,我們倆就自由了,再不需瞞著辰亦,防著各類人群,到那時,我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向辰亦請旨成親了!你做你的瀟灑親王,我做我的丞相養女,門當戶對,天造地設,到時候誰都不能拆散我們了!我想得很美,想到很多年後的情景,我的腳步就會輕巧很多,步子邁得也就大些。
突然「 」的一聲,黑暗中跳躍出一縷光線。是接頭的暗號!我沖著那光亮跑過去,躍下屋頂,是個穿著成廚子的人,他低聲道︰「出門左轉的一個院子就是舞女的院子,正中的屋子就是那個獻酒的舞女的屋子,進去了解了她,你替補她去跳舞!」我頻繁點頭,惹得他看扁我不少,我從他眼神中讀出了不確定。我還想在這逗留片刻,結果那廚子一把將我拉出了院子,我只好踏入那個院子,空無一人,燈火通明,似乎還在緊張準備中。
我躡手躡腳靠近那個屋子,輕輕推開門,沒有那個舞女的影子。我徹底推開門,看到那個女子正坐在梳妝台前畫眉。一條烏黑的眉細若柳葉,微微一挑就是半面芳華。
我輕輕接近她,她似乎也通過鏡子窺到我,縴手一顫,留下了一張未完成的臉龐。
「不要出聲。」我輕柔地對她說。然後趁機抽出小刀,一把就插進了她縴細的腰肢。鮮血像是幅自然山水畫,一點點在衣服上暈開。觸目的紅促使我迅速地月兌下她的衣服,套在我的黑衣上。那攤血跡還有溫度,我一模,便沾了一小片。我所慶幸的正是衣服是大紅色的,鮮血就算染紅一整件衣服,都毫無蹤跡。我拭干血跡,換上面紗,散開發髻,一個全新的人出現在了銅鏡前。
安放好尸體,然後走出屋子,看到其他舞女已經候在院子里。我輕輕一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出現在天邊。
「你怎麼那麼磨蹭!別讓大人等急了!」一個太監難辨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我微微一福,表示歉意,隨即跟著隊伍出了院子。
安安靜靜地出了院子,沉默著的緊張一點點憋出體內的汗液,手掌心很快沁出汗液。我攤開手,突然感覺蕭珞雲挽住我的手,紋路細致,手面粗糙卻溫暖。溫度傳達到心間,心田猶如淌過溫暖的溪流,變得安詳。我低眉一笑,忘了心中的種種慌張。一點點接近喧囂,光亮一點點放大我的瞳孔,光影倒影在我閃光的眼眸上,靜若秋水,毫不閃波瀾。
排開整齊的隊列,那太監遞給我一個酒杯,輕輕一顫,絲毫不像是下了毒的樣子。
門已然打開,我深吸一口氣。
翩然步入室內,無數盞宮燈襯托人人滿臉通紅,似乎已沒有太多人注意到歌舞。我看見趙姝然盛裝坐在席間,玉蔥似的手指一點點剝開葡萄的皮,將它優雅地送入嘴中。微醺的臉龐依舊精致完美,看得人幾乎要窒息。
我跟著舞女的拍子扭動腰肢,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
水袖一字鋪開,迅速勾回,紅色與光亮的交錯間盡是嫵媚。我看時機合適,風情萬種地踱到趙雍面前,獻上那就被。金色的酒杯在光下閃著奪人的光彩,柔和卻又有奪人命的凶險。
趙雍咧開笑容,黃色的牙齒過濾不掉氣體中的惡臭,聞著讓人生厭。「美人,可願陪本將一晚?」聲音毫無偏差地傳到我耳中,我見到了時機的恰當,眉眼里逐漸多了妖媚,盈盈善眸里糾纏著愛與恨,我極力掩住厭惡,顯現出恭順。那趙雍大起興致,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給我看了看那喝得精光的酒杯,我順勢嬌柔地說︰「將軍待宴會結束就回房吧,奴家更衣在房中等你。」最後拋給他一個致命的媚眼。
隨著大隊伍退出屋子,趁著無人跳上房頂,掀開一塊瓦,靜待其變。
「來人啊!將軍中毒了!」用不了多久,就听見趙姝然的慘叫,那聲音絲毫找不到白天的傲氣。我見她慌張的面容和恐懼的眼神,逐漸有些不忍心。
那樣精致的面龐多了兩行淚水,一點點劃破用紅妝制造的面具。
那樣單純的眸子一點點腐蝕心中的厭恨,我突然後悔自己的行為。
紅色一滴滴滴在冰冷的心上,伴隨著刺耳的尖角,我撂下這一堆爛攤子,獨自離開。
趙姝然,我希望多年以後再相遇,你不要憎恨于我。我看著那汪彎月,在心中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