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煙里的那些事兒 第一章 茶煙裊裊,倩影浮現

作者 ︰ 夜聖月

天冷了,將手捂在熱水壺上,沏一壺香茗,也許味道有點澀,卻香味濃郁,可以尖著嘴輕輕吹著它,飲一口,也許,茶葉多了,味道有點苦,但還好,這冰寒的天氣,總給身體帶來些許暖和,在茶煙繚繞中,你可以看見這樣一故事︰他們也有點澀,有點苦,待茶涼了,故事也該散了。『**言*情**』

雨絡橫林,山沉遠照,迤邐黃昏鐘鼓響——

雨微下——

風撩動——

鳥還巢——

白色的闌干,圍著這座傲慢的宅院,里面花草縈繞,碧綠的池水清似淺,倒映著亭台和秋千,東風輕吹,金黃的柳絲隨風搖蕩,大槐樹下的深宅,就連陽光都畏懼。

尖塔上,烏鴉的哀啼,讓人都有點哆嗦,但這座宅院就像一個不涂脂粉,不化妝,儀態淡的女人一樣,素顏得讓人直捂心口。

好像窒息了一樣,要是回頭看的時候,這間宅院連一絲的靈氣都沒有,它隱藏在蕭蕭的竹林里面窺望著。

黃家大小姐就住在這大宅院里,但是除了她的二母之外,其余的人對她多少有點疏離。

她每天都痴迷于舞蹈,穿著暴露卻不正統的舞服,洋洋灑灑地在房間里舞弄風騷,這給不了人大家閨秀之感,卻頗添加幾分紅塵浮女的放蕩之姿。

出身豪門,卻寂寞繚繞,除了日日夜夜的舞步,也只能顧影自憐地漫步在宅院周遭。

不過,遇到白日里的雨總是能讓人喪失出行的興致,玉玲便席地而坐,偶爾看兩眼手中的書卷。大多數時間,都是注視那屏風上舞動女人——墨跡由淺至深地出現著,五官像是幼兒隨手圖案一般,歪歪扭扭,馬馬虎虎。駭人之處是她在笑,勉強能看出嘴角的地方,弧度漸漸擴大,直到笑容充斥了整張臉——這是她兒時自己的畫作!

黃玉玲喜歡獨自走在附近的叢林里,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她除了獨自,焉能怎辦?

夕陽小氣的將最後的金光收藏起來,白晝更加深沉地沒入黑暗中,漸淡的天穹,白雲失去了浮動的能力,宛如天邊的女神,此刻正在荒涼的土地邊上,朦朧的隱逝。

柳影撲朔迷離搖曳在黃家大小姐玉玲的身上,草絲刮著她的鞋底,幽靜的空間里,慢慢消磨著奢華的光陰——

回去之際,恰逢門口,正當進入,門里傳來了聲聲喧嘩,里面的人正在像是在拉二胡,道盡了蒼涼之音,卻只為這風塵女子玉玲。

玉玲命苦,生于一個只懂得謀權謀勢的家庭,大老爺從不顧兒女幸福,家有六女,個個都出落得不涂胭脂,都能見其艷麗,還有三子,可一個個錯誤的決定總是讓她們淚灑塵埃,痛心疾,多半都是活在現在,心卻已死于未來,可惜的是,這尸定將無人憐憫,簡單的埋于黃土,任其腐臭。

有時,這美麗的時光凋敝了,明朗的日子正在飛逝,安靜的時刻永遠都是那麼的短暫,似乎來了便走了,似乎走了,便消失了,從來沒有為世界留下點什麼。

現在黃家大老爺鎖定了玉玲,要將之許配出去,以換來家世的穩定,玉玲心氣高傲,豈能任人宰割,可手上的絲巾早已浸濕手心,看來,這心早已紊亂。

她的二弟道,「大姐可是我們家里最有風騷的,定能迷惑那男人。」而他五弟卻直言不諱,「若我不是他弟,定當登門求之!」其他嬸姨都紛紛議論探討,姐妹們大多沉默,畢竟命運同連,也無取笑他人的心情。

听說那男人家世顯赫,之前的幾位夫人都已仙去,像是有克妻之象,大娘補充道,「沒有,沒有,早期的那幾位是因同他去外地,半路不知何緣故而命逝,或者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後來有一個,得病瘋癲,被關他家一院子里,不得出入。」

「那還了得。」二母驚詫跳起,「這玉玲嫁過去,豈不是糟蹋這黃花閨女,這不可使!」

「有什麼不可使的,大姐風韻甚佳,定能讓這男人心弦撩動,這錢就為滾滾入咱家。」三弟眉眼跳動,眼色中盡是花花腸子,二母像在對待一個絕不理睬愚昧群氓的怨怒一樣,一直看著他。

玉玲懊惱卻也無從下手,這會兒進去,也定是雪上加霜,只好從後門翻牆而入,氣急敗壞地走進房門,一聲關門,讓大廳的人驚嚇。

「這鬼孩子,是不是舞步跳差了,跌倒撞到門。」大娘憤起而罵。

二母擔憂,上樓敲門,「玉玲啊,怎麼了?」

半會兒沒聲,二母繼續敲門,「是二母,咋不出聲?」

玉玲只好忍氣吞聲,開門讓二母進來。

「孩子,怎麼了?」

玉玲現是滿目盡淒涼就像那淡時濃的漫天霧,而斜陽殘光深紅,灑滿楊柳樹,牽惹得玉玲,心中更覺愁苦,「為什麼要我生在這入墳場之地的家。」

「呦,我的大小姐,怎能出此言語,待讓老爺听到,你這小命就沒了。」

「有與沒,有何區別,這軀殼早已讓這家弄得傷痕累累,這心也是千瘡百孔,撩出來,定嚇到那男人!」

「你這女孩,說話露骨,也不知羞,話又說回來,那男人也沒啥不好,听說樣貌還算端正,荷蘭留學回來,他家也是大族。」

「什麼玩意兒,一個克妻之人,嫁過去,與提前準備棺材有何不同,難道你們已經幫我預備好靈堂了,只為那錢財?我真恨不得出家了卻」

「現在不是還沒定奪,你又何須多空想,你要是能自己找個大戶人家,有能會遭人把柄,整天不離家門多步,你呀,跟出家倒也沒多大區別,整一個俗家弟子。」二母掩嘴一笑。

「您這時還能笑得如此顏開?」

「笑與不笑,都是這事兒,但你做與不做,這事兒就不一定了。」

「二母可以明白些?」

「你可可以先去見他一見,之後才做決定,你跟老爺抬杠,這也不算是個上策,只會加重老爺對你的恨意。」

玉玲心想,也頗為道理,這男人未曾遇見,早下結論,卻也不好,但他這克妻之命,就算好,也不能嫁入,雖是擔憂,內心也好奇,不想也罷。

她放起音樂,翩翩起舞,想到自己如流雲飄蕩的身世,便含淚凝眸,蕭疏清幽。

次日清晨,碧藍的天空,白雲痴情漂流,空曠的地面,黃葉幽怨翩飛,秋風掠過湖面,浩渺的水波湖中蕩,西沉的夕陽映照著山巒,芳草碧綠如翡翠。

玉玲每天這個時候,都在迎合著這天氣,作舞蹈動作,早已將自己幻想成擁有絕美舞姿的舞女。

待到吃飯的時間,整張桌子都濃郁著嚴肅的氣息,畢竟大家腦袋里都在忙活著,至于是裝著啥漿糊,卻也心知肚明。

六姨太道,「老爺,昨日商榷之事,你做何抉擇,別忘了昨天晚上你在床上答應過什麼?」竊喜的臉色印著yin穢之意,著實讓其他姨太稍作惡心之狀。老爺听聞,故作鎮定道,「就讓玉玲今日午時去會面于他。」玉玲欲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但卻知道這時如若做任何掙扎,必將惹來全家人的虎視眈眈,更會直接被父親逐出家門,無奈只好忍氣吞聲,應承父親之話,但她內心的悲怨交接卻更是難以承載。老爺現在也不得不听從六姨娘的話,因為她在這家地位頗高,人長得年輕,也就大玉玲幾歲,家世頗好,外人並不知道,如若不是六姨娘嫁過來,黃家早已雁過無痕,因此她這碎嘴子也時常惹怒他人。

鬧這出的原因更在于是因為黃家雖家大業大,卻也始終無人可以延續,兒子們都不上進,老爺也已年邁,只能以婚親作為唯一資本了,

早飯過後,二母找了玉玲說,「其實,早點出去也好,免得在家里受窩囊氣,你大娘握著家里的財政,雖比不上你六姨娘幾句話,倒也是可以橫著來說話的,加上你大娘生了兩胎都是兒子,這家以後的資產多半也花落她身,所以你也就避諱著點,你要是現在嫁出了門,找了個家世好的,生個孩子過活,熬個十幾年,你也就有出頭之時,倘若僵著,這過得也就是活寡婦的日子。」玉玲听了二娘的話,有點避重就輕,覺得沒什麼意思,但也在理,自己手上什麼資本都沒有,也就是他們那些人的活靶子。

小園中的落花紛紛亂飛,參差的花枝連著宅院,風飄落了楓葉,送走了落日的余輝,倚著藤杖心中安閑清淨,微淺的夕陽慢慢的落向山丘,蟬音開始悲怨啼鳴,清秋宅院,井邊的桐葉蕭條冰冷,鳥兒暫棲于此,它們似乎正在竊竊私語,玉玲用手搓著身體,可是風塵荏苒,寒意依舊。

那會兒她已經坐在一間咖啡館里等待著那未曾謀面的男人,心里也憋著氣。反正等也是等,她索性站到咖啡館中央,听著這西式音樂加上外面的煙雨之聲,毫無顧慮的揮灑舞步。

她不知,這周圍的人已經迷戀于她,還以為是個風塵女子,可這舞姿與神態,卻似乎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娥,身上隱約有著溪水澄澈碧似天的氣息在仙女圖畫中暗自嘆息的那種離別的眷戀。

風攜暗香,拂起玉玲鬢紛揚,那時候咖啡座上,已有一男人等候她多時,可玉玲絲毫對他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只能用偽裝的親切和熱情來替代這個時候內心剛才所受到猛烈撞擊的緩沖。

「你喜歡跳舞?」那男人的聲音很沉穩,卻透露著風流與調侃,玉玲口渴,並沒有多做解答,「你已見到,何須多此一問!」言語尖銳,不想留一絲的好感于對方,這會兒,她也沒正眼瞧過他,只是用巾布擦洗自己額頭上的汗水。

林末然在玉玲身上打量了許久,只言未吐,玉玲恍惚其中,情似游絲,兩人有時四目相對無一語,夕陽殘照里,孤鳥向遠處天際飛去,芳草碧綠淒迷,但兩人的愁郁卻愈加濃烈,但至此,彼此也旨在互相揣摩。

「我去過一趟荷蘭,看過你類似之舞,很著迷,那荷蘭男女搭配游魂似的衣衫與舞蹈,讓人迷戀他鄉,久久不歸,那會兒,我倒是跟過一荷蘭女人。」玉玲咋听,那豈不是證實了他是一個風流狂患者,不打自招。末然見她面狀,活似一春心蕩漾的老處女,還帶了一點兒孤芳自賞的作賤。

但她這身上韻味到也**,可對于玉玲來說,末然就有點可鄙了。

春夏之交最為美麗,路旁總是開滿大朵木棉,小徑上的玉蘭香幽幽隱隱。

他們呆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桌上的茶水已經冷卻,末然無味的擺動著茶杯周圍茶煙燻過之後所殘余的水珠,旗袍在身的玉玲雙腿鎖在一起,露出修長細膩的大腿,無憂的看著玻璃外面海棠花落層疊,梨花閑悠的飛舞,恰似飄雪,丁香花上的露珠淚情淒切,杜鵑站立在殘枝上,呆滯的左右擺頭,它以純然的眼線看著末然,而末然卻早已迷失在茶杯的幻想中,手指來回的順著茶杯的嘴邊轉悠,杜鵑只能對著玉玲啼鳴而去,留下了哀愁——

兩個人忘記了時間,因為相對而坐,他們不知覺中讓心靈停止了呼吸,不再憂郁的呼吸,玉玲的神態像舞者跳躍時迷離的氣質,末然再一次沉醉在她的世界里,兩個人相聚其實是不被任何夭閼所支配,只要相通,任何距離,我們依舊可以懷念,可以幻想。

玉玲這丫頭,突然吐出了粉紅的舌頭,向右邊的嘴角舌忝了添,末然很驚詫,手指交叉攥在一起,玉玲察覺了,用手指的輕輕觸踫了眼角,露出了雋永明麗的眼神看著末然此時反常的壓力和焦慮,他們在窺見彼此,卻不用任何微妙的措辭,華美綺麗的詞,他們覺得何必將生動的精華部分都湮沒在乏味無趣的冗詞濫調之中,也許情生于相知吧。

「我們已經坐在這里很久了。」玉玲經不住這悶坐,打斷了末然的幻覺,他的情緒忽然間覺得有些躁動,人生第一次可以如此進入到這種虛幻的空間去想象自己從未有過的感覺,就算讓現在身邊出現了正要刺殺他的敵人,讓他陷入生死攸關的境界,他也願意成全他的敵人。

玉玲把末然給她的草芽扔進了茶杯中,往里面倒了水,搖了搖水杯,然後離去,跟在末然的身後,越要走出咖啡廳門口,玉玲便放慢了腳步,漸漸疏遠與末然的距離。

末然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知道這或許是剛見面女子的矜持之舉。

玉玲依然用瀟灑隨意的姿態掩飾自己墮落哀怨的神態,但內心沉痛嘆惋和蕭瑟荒寒的哀怨,終不可掩。

天邊暮色已臨,嗚咽聲剛斷,末然走到了自己的轎車旁,打開了車門,玉玲似意識到了什麼,跑了過去,「草芽我放在了茶杯里!」

言罷,鞠了一下頭,便離去。

末然沒有等她,撇笑之後,上車離開,腦海中卻早已滲入了她當時的舞姿,那樣刻骨,這一下子的情愫可能就是這一輩子的牽掛。

玉玲見他走了,卻是歡喜,可回家稟告父親大老爺,這茬兒沒了,省得那些姨娘又在痴心妄想些什麼,賊惡心。

回到大宅之後,宅院除了幾個僕人之外,其余的似乎都不在,小虎告訴玉玲,「剛才林家拿了很多禮品過來,說是林公子很欣賞玉玲小姐,有幸認識,甚是歡喜,禮品收了之後,大女乃女乃便隨同另外幾位前去當鋪,將之換掉。」這小僕還欣喜說,「大小姐,幸虧有人,我們的工資也應而著落。」

玉玲听罷,眼如鷹隼,嚇跑奴僕,二母見玉玲臉色不對,快走幾步到身邊,「你怎神情恍惚。」

「那幫姨娘,當我做青樓女子對待,這家的主人難道都是老鴇?」

「哎呦,這話使不得!」

「二母,這男子我毫無感覺,本來打算一試,若是成功,倒也想順利離開這家,讓她們稱心,我也無須日夜揪心,可見他之後,談不上壞,也談不上好,就如此嫁過去,免不了以後的日子孤苦。」

二母並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覺得那男人有克妻之命,怕林家就是一棺材,等著這玉玲往里鑽,之後那些嬸姨乘故打劫。二母的顧慮與玉玲的擔憂並不完全一致。

門外傳來了幾聲臊氣的笑聲,讓玉玲想要迅猛而過,跟那些人爭論一番,誰料,自己卻被先調侃了一番,「我們家的大恩人回來了,真好!真好!看來你和那林家大公子相處得曖昧。」

玉玲心中怒火難滅,卻不能正面交鋒,二母勸說等老爺睡醒了再做定奪。

她氣得炸乎乎地回房間,清冷淒苦的望著無雲的夜色,哀哀低吟,隨風回旋的眼神迷離哀怨,似乎在哀嘆伶仃的自己。

外面蟋蟀的哀鳴劃破了寂靜,芳蓮墮粉,疏桐吹綠,紅花隨風卷擺,綠葉映水中,花草舞出哀曲,幽韻哀憐,——

她此生也只是想與舞相伴,之後再找一得心郎君,相依相守,可往往事與願違。

樓下的僕人上來喊玉玲吃飯,她知道老爺已經睡醒,她這會兒一定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權益,切莫任那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賊婆娘一絲機會。

于是在晚飯桌上,大家都在心計著些什麼,可就是誰也不願先開第一個口,當然,那些按耐不住,想要盡快破繭成蝶的小人會優先使用這樣的把戲。

大女乃女乃稱,「今日玉玲已和林家公子相見,情況甚佳,還專門送了一些貴重禮品前來,說是對玉玲小姐很是喜歡。」

大女乃女乃這一掀風作浪讓周遭的其余想入非非之人,也趁亂做賊,只要能偷點,哪怕只是芝麻豆丁,也算是功勞一件。

七嘴八舌的飯桌,大家都為了林家那家世說破了嘴,卻沒人重視玉玲的嫁入之後所要承受的重擔。

听說林末然現已有兩子一女,並且還得照顧失心瘋的前妻,雖然家財萬貫,里面卻已傷痕累累,很多媒婆都看中,卻沒人敢上門提親,誰舍得自家女兒淪落為他家名義上的夫人,實際上的奴僕!

玉玲沒有強詞而上,只是搖頭含淚,卻再也沒有只言片語,大家見後,馬上收拾快要嘴邊的言辭,故作吃飯,換作竊竊私語,這飯很無味,但是這幾滴眼淚下去,倒也是苦澀皆有了。

本來二母是想要竭盡全力為此爭取些什麼,可玉玲這一神態,倒也讓他思緒紊亂不著邊際。在這家里,覺得不搭調的永遠不搭調,覺得不爽的,還會繼續不爽,這也許已經是常態了,所以也沒有特別的詈辱之辭。

房間里,玉玲跟二母說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蟑螂,可數量卻遠遠超過人的數量,但人卻能一只腳踩死好幾只!現實就是這樣。」

寂寥的夜晚,玉玲沒有熄燈,斜倚枕頭看著殘燈,忽明忽暗,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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