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鐵樹花.A 第100章 接受任務

作者 ︰ 林繼明

邊連友帶妻子回到母親身邊,這次他完成任務後加入軍統上海站出任副站長,妻子趙麗娜也隨丈夫在上海軍統站當電譯員,對外稱他們夫妻在一家公司當高級職員。趙麗娜二十六歲,長得還算標致但總是繃著個臉不苟言笑,這是她的性格,比較清高。劉秋雲也沒在意,開心得合不上嘴,不但兒子回來將長住家里,還給自己帶了個兒媳婦,算是了她的心思,弄堂里逢人就嚷,兒子部隊轉業在上海的公司里任高級職員等等,客氣的人都敷衍她,說︰「秋雲總算熬出頭了,生了個有出息的兒子,往後的日子可是享福嘍。」劉秋雲買了什錦糖就抓一把的塞給那人,但也有的嫌她煩,當面說了好話轉身背後戳道︰「現在中國的軍隊都在打日本人,她兒子倒好當逃兵,說是轉業誰信?」這話不小心就有搬舌頭的傳到她耳朵里,氣得她在大門口罵街︰「冊那,誰在我背後造謠站出來,我敲掉你的牙齒……」回到家怯生生的問兒子怎麼就轉業了,邊連友回答不上來,不耐煩地回了句——這很正常。他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現在從事的保密工作,連母親也不例外。

他們回來後安頓在原來周曉天騰出的房間里,那是朝南的房間,就是小了些,以來劉秋雲給兒子留的是沈家阿婆以前住的那間大的,兒媳婦不喜歡,悄悄對他們說︰「那邊的房間不吉利,你看底樓那個曾經住的是****,三樓郝家丈夫是植物人。」趙麗娜回了句︰「你那邊更差,听連友說,住二樓和底摟的都死過人。」劉秋雲被戳了霉頭不響了,心里悶得慌,被郝允雁看出來,笑著問︰「秋雲姐啊,這才高興了幾天,你的臉怎麼就又拉上啦?」劉秋雲忿忿地說︰「兒子回來自然高興,但是給我找了個霉娘來,凶得來不得了,還有,換下的內衣內褲也不馬上洗,等好幾條了再一塊洗,這要是大熱天不要臭掉啦?」郝允雁咯咯咯的笑起來,批評她道︰「你呀,管得也太寬了,這是人家的事情,你看不慣幫她洗好了。」劉秋雲也笑了說︰「人是蠻好的,就是太懶。」郝允雁說︰「現在的年輕人時興的是新生活,你看不慣他們,他們還看不慣我們呢。」

邊連友的實際身份只有郝允雁知道,悄悄提醒過她︰「郝阿姨,我的事你別和我媽說啊,跟任何人也別提及。」郝允雁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說︰「放心吧,我不會到處亂說,就當我全然不知道。」郝允雁非但不會聲張,連跟邊連友平時見了也不大多言,這主要是怕趙麗娜誤會。事實上他們小夫妻倆也不常常住家里,每月有近半的時間在江浙一帶活動,說是去出差,劉秋雲仍然歸于平靜,她不明白出差為什麼總是雙雙一起去,她總盼著兒子快些給自己生個孫子出來,郝允雁勸說道︰「你兒子才三十歲應該先事業呢。」劉秋雲撇撇嘴說︰「你倒輕巧,看你以後管不管囡囡。女人無才便是德,麗娜可以呆在家里生孩子嘛,生下來我幫忙帶,又不影響兒子事業。」郝允雁笑道︰「她還早著呢,如果二十歲嫁出去的話,我那時也四十出頭嘍,要管也沒力氣管了。」她思忖了片刻觸景生情地感慨道,「我現在就是盼著我家先生快點好,女兒是嫁到外面去的,到時我好好的跟我家先生過日子,補回這些年來對他的……」郝允雁想說「愧疚」二字沒有說出來,撲哧哭了起來。

他們在三樓走廊上邊煮飯邊聊著,沈默然這個時候走了上來,郝允雁一點也不驚訝,因為他曾經說過讓白敬齋提供日本人情報的事,站起來笑著與他打招呼,好像是約好似的讓進了房間合上門。劉秋雲見他們挺神秘的,真搞不懂郝允雁怎麼一會又跟沈默然拉上關系了?她悄悄過去貼著門細听,什麼也听不到,便跑回家通過牆壁的縫隙往里瞧,她擔心沈默然會又是一個白老板,從縫隙看過去,他們兩人隔著方桌面對面坐著在說話,具體說什麼听不見,似乎話題很嚴肅。

沈默然先是跟郝允雁講了一大通民族大義的話,然後說出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便說︰「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懷疑日本人可能在進行擾亂中國貨幣市場的活動,一旦得逞後果想必你是知道的,所以希望你能幫助我們。」郝允雁立刻肅然起勁地問︰「我怎麼幫你們?」沈默然說︰「你同白敬齋是朋友,而他是這家問題銀行的老板,你如果能夠通過他進入這家銀行,找到這批法幣的藏匿處並用我給你的照相機拍下來,再偷一張出來,很簡單。」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微型照相機自己拍了幾下,又讓郝允雁學著做幾次,郝允雁頓時心慌意亂,這簡直是特務干的事情,認為對她這個家庭婦女來說太難了。沈默然語重心長地告誡說︰「我相信你行的,此次重要很艱巨,但不要心急,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先找機會去模模底,看準了再拍照。」郝允雁想了半天問;「可以讓白老板拍嗎?」沈默然說︰「當然可以,不過我更相信你,另外我考慮到這批錢一定在某個房間里上了鎖,有可能白敬齋也看不到,鎖不能硬砸,所以只能在保管鑰匙的人上班時,偷他的鑰匙開鎖進入。」郝允雁擔心地問︰「白天人多眼雜會不會很危險?」沈默然考慮再三,說︰「這件事情我不給你時間期限,你慢慢的找機會吧,譬如有沒有這種可能,包管鑰匙的人在加班加點,自然就是夜里了,你設法在這個時候動腦筋,注意,安全第一。」

當天晚上郝允雁既興奮又害怕怎麼也睡不著覺,第二天早早準備好飯菜,傍晚接完女兒回家就交給了劉秋雲,劉秋雲昨天偷看到的似乎不是男女之事,剛放下心來又驟然的繃緊了神經,覺得她除了跟白老板的事沒有對她明說過,其它是無話不談的,便忍不住問︰「允雁妹啊,昨天沈先生找你做啥啦?」郝允雁換衣服化妝完匆匆的出來,听劉秋雲在問她,邊走邊打哈哈道︰「沒事沒事,他跟白老板做生意,找我幫忙來著。」她拍拍女兒的頭說︰「姆媽去談生意,晚飯燒好了,到時秋雲阿姨會熱給你吃,要是談得太晚沒有公交車,姆媽干脆就明天回來,你要听秋雲阿姨的話。」王月韻吧嗒的眼楮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等她走後不解地問劉秋雲︰「阿姨,我姆媽什麼時候開始做生意啦?」

她到白府正是開飯的時候,白敬齋還沒有到家,滿桌熱氣騰騰的飯菜,三姨太由女佣陪著坐在客廳里等候,郝允雁走進來時她還以為老爺隨後跟著,喊了聲郝小姐後便往後面張望。三姨太重新恢復神智後,惟獨忘記了與郝允雁過去的恩怨,她簡直不明白這個女人隔三差五的來白府跟老爺睡覺是什麼關系,白敬齋平時喚她郝小姐,三姨太也學著這樣叫,郝允雁也不計較,過去那種吵吵鬧鬧的關系早就厭倦,對她也挺客氣,張口閉口三姨太。郝允雁問︰「敬齋還未回家?沒說要加班吧?」三姨太答道︰「來過電話了,說比平時大約晚半個鐘頭,讓我等他回來一起吃。」其實今天是三姨太十幾年前進白府的日子,自從三姨太在憲兵司令部被折磨成神經失常後,白敬齋總覺得對不起她,人慢慢到老了心就軟下來,想想自認識了郝允雁後對她就開始冷淡,沒有寵信過她,反倒讓她盡倒霉,先是在寶順分行門口吃了冷槍,這次又差點送了命,乘這個機會與她好好的補償補償她,在電話里說︰「寶貝,今天可是你來我白府的紀念日,回家時帶只金戒子送給你,然後我們好好****樂樂。」三姨高興得如過節似的,郝允雁一個禮拜通常來三次,周六周日白敬齋有商業應酬,以前帶郝允雁去炫耀,現在學乖了,不想讓她再拋頭露面,一個人去了很晚回家倒頭就睡覺,三姨太月兌光了在他身邊踫都不踫就打起了呼嚕,還剩兩天基本是勉強的撫摩幾下三姨太就算完,很少與她房事,一是第二天郝允雁要來,他要養精蓄銳,二是對三姨太的身體隱隱的有點惡心,嫌棄她被日本憲兵糟蹋過,當初把她送到醫院里去的時候,據醫生說她都重度糜爛了。不過白敬齋對三姨太還是有感情的,所以今天這種日子並沒有去叫郝允雁來一起慶祝,沒成想一跨進客廳就見郝允雁坐著,好像是自己請來似的,吃驚地問︰「大概是我年紀大的關系,記不清楚是我打過電話讓你來的嗎?」郝允雁笑道︰「怎麼不歡迎啊?您不叫我我就不能來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今天這麼多菜想必是特殊日子,怎麼不叫上我呀?」白敬齋尷尬地笑笑說︰「沒事沒事。心情好就多吃點。」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白敬齋喝了醉醺醺留郝允雁過夜,乘她去洗澡偷偷塞給三姨太一只金戒子,帶著歉意說︰「你忍忍,老爺我明天來陪你,她今天來,明天就不會來了。」

在床上郝允雁靠著白敬齋試探著說︰「敬齋,日本人的飯不好吃,您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才行啊。」白敬齋笑著說︰「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現在全上海是日本人在當家,別看那些個租界是法英美的,早晚保不住。」郝允雁提醒道︰「日本人再厲害,前幾日那新公園門口不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白敬齋反駁說︰「那不過是一小撮人在搗亂,不是被皇軍打跑了嗎?」他想了想又說,「至于後路嘛,其實我早就在法租界伸了條腿了,我的寶順洋行正在同法國領事館做生意,我是兩頭雙保險,呵呵。」郝允雁說︰「這算啥後路?跟誰都逃不了漢奸罵名,您應該跟咱中國的那些人拉拉關系。」白敬齋推開她直起身認真地問︰「那些人指誰?重慶的那批人根本不經日本人打,延安的八路軍新四軍這麼點人又不成氣候。」郝允雁急了,說︰「他們再不經打,不成氣候,對方您綽綽有余,新公園的遭遇忘記啦?」白敬齋突然想起那檔子事情來,不禁抖了抖,那天要不是她相救怕早送了命,擔心地問︰「那我應該怎麼做啊?」郝允雁問︰「那天你不是答應過人家的嗎?」白敬齋瞪大眼楮盯著她,當初只是為了保命才答應下來的,這回真讓他跟日本人對著干實在沒有這個膽子,緊張地問︰「那個姓沈的來找過你了?我那里沒有新情況啊。」郝允雁把沈默然交代的任務說了一遍,嚇得白敬齋滿臉的麻子漲得如赤豆似的,一拍腦袋說︰「我那天為什麼要提這事啊,現在把自己釘在了杠頭上。」郝允雁好生安撫,說︰「您可別說後悔,要不是你提供了個重要情報,單我向他求情怕也救不了你。」白敬齋想想也對,那個姓沈的不好對付,要是不答應配合說不定哪天就要了自己的腦袋,終于勉強答應可以試試,前提是我只負責把郝允雁帶進寶順分行,其它事情跟自己無關,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隔了幾日,白敬齋在寶順分行上班的時候,宇喜多井找他談事情約對面餐廳吃日本料理,他覺得機會來了,偷偷打了個電話給郝允雁,讓她幾分鐘後打電話到寶順分行來,謊稱讓他請客吃午飯,白敬齋既然同意帶郝允雁來寶順分行「參觀」,就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突然自己帶進去容易引起懷疑。宇喜多井在大廳听取唐辛亥的匯報,到目前為止假法幣運進寶順分行達到兩千萬,已經兌換出去流到市場的約三百萬,目前這個數量尚未引起市場的注意,宇喜多井指示每日歇業前必須對當日的營業情況進行盤點,未兌換出去的假幣必須回到秘密庫房,不能讓任何人觸及,包括白敬齋。陳安在旁邊保證道︰「副機關長盡管放心,每次入庫我都在現場,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宇喜多井說︰「也別弄得過于緊張讓白老板懷疑,他平時看過這些假幣嗎?」唐辛亥答︰「看過,但沒有提出懷疑。」宇喜多井說︰「這批假幣非常逼真,不是專家分辯不出來,但是在適當時候我們會讓國際鑒幣專家發現市面上流通的假幣,從而引起社會恐慌。」

白敬齋安排好後從辦公室出來,兩人研究去年寶順分行年終股東分紅問題,在寶順分行白敬齋是被架空的老板,一切由宇喜多竟說了算,白敬齋也懶得去管日常的業務,到那只是報個到證明他的存在,也是隔日去一次。他們正要去飯店,一名店員跑來喊白敬齋電話,宇喜多井很警惕的跟著去了他辦公室,這真是白敬齋所需要的效果,拿起听筒跟對面的郝允雁假惺惺磨蹭了幾句,轉臉問宇喜多井︰「是郝小姐正在逛街,偏偏在這個時候讓我陪她外面吃飯,你看她討厭不討厭?」宇喜多井不知是計,眼楮一亮來了興趣,忙說︰「那就請她來這里,我們一塊吃飯。」

半個小時左右,郝允雁興沖沖的趕來,當然是帶著微型照相機,宇喜多井笑道︰「郝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上次新公園憲兵對你很不禮貌,在此我特意向你表示歉意。」郝允雁裝著不高興的表情說︰「算了,都過去了,索性當時有唐先生及時相救,好不我這一輩子就毀了。」宇喜多井深深的給她鞠了躬說︰「抱歉。」然後說,「今天我請你吃日本料理,就算是向你賠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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