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允雁假裝很熱用手扇著說︰「這大熱天的還跳什麼舞啊,人不動都一身臭汗的。」白敬齋擺擺手笑道︰「你洋盤了吧?人家法國俱樂部可是高檔地方,舞廳有冷氣開放,回來在我這泡個澡睡覺適意啊,呵呵。」郝允雁听他說漏了嘴心噗噗亂跳,每次她去白敬齋那里即便一晚不歸,在劉秋雲面前都說是在工作,之前已有說明,白敬齋同情她在寶順洋行給她兼了個保管文檔的秘書,其實這種掩耳盜鈴的托詞也就是在女兒那里有個說法而已,劉秋雲早就心照不宣,彼此沒有去捅破這層無形的窗戶紙。郝允雁只能答應趕緊讓白敬齋走,說︰「白老板,那晚上幾點去?」白敬齋說︰「六點鐘我開車來接你。」
白敬齋欣然走了,郝允雁埋怨劉秋雲道︰「姐啊,你真笨,沒看出我剛才向你使眼色啊?這地方我一點也不想去呢,這下好,不去還不行了。」劉秋雲轉不過彎來,橛嘴道︰「我替你管家,倒頭來還是我的不是?好,不說了不說了,你看我這背心能在家燒飯穿穿嗎?是不是太露了?」郝允雁開懷大笑道︰「還問我能不能穿,你剛才在外人面前已經展示很久了。」劉秋雲如夢方醒,本能的護住胸脯害羞地驚呼︰「呀,我竟然沒有想到,你這爛浮尸怎麼不提醒我,成心看姐笑話是吧?」郝允雁笑得合不攏嘴,劉秋雲說︰「怪不得那個豬頭始才賊眼溜溜的,這下丟人丟到十六鋪。」郝允雁安慰道︰「好啦,別這麼損人家,你這樣子出來是男人都會多看幾眼的。」劉秋雲矯情的打了她一下說︰「好啊,你居然幫著外人,你們算自己人了是不是?」郝允雁听到樓下的動靜,說︰「別鬧啦,你听好像周教授夫婦醫院回來了。」兩人馬上到樓梯口張望,劉秋雲說︰「上午他們去的時候,我听著好像在說腦震蕩什麼的,是以前被關潔哥哥帶來的那幫****打的後遺癥吧?」
提起關潔哥哥,郝允雁心情立刻壞起來,轉身走到爐台揭開菜罩,一大湯碗冷面晾著,說︰「算了,別去管人家的閑事,中午飯還沒吃呢,你吃了嗎?我這有冷面。」
周教授被確診是腦部有淤血,醫生征求他們意見是手術還是保守療法,周教授嫌手術醫藥費貴,選擇了保守療法領回來幾包西藥調理,周太太問︰「要不要打電話叫兒子回來?」周教授沒好氣地說︰「人又沒死,叫他回來做啥?看你緊張兮兮的,別去影響他工作。」周太太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哎,老頭子,天天到底在干什麼活計?」周教授躺在床上不耐煩地說︰「你不是知道的,報社呀?」周太太湊過去小聲問︰「上次我去菜場買菜,一份包肉的報紙上寫著有家報社被巡捕房查抄,人也逮走關起來了,說是宣傳反動思想,天天會不會……」周教授推開她發脾氣道︰「你這人簡直神經病,沒事非要說出點事來,我頭痛得要命你還在折騰,盼我快點啊?」周太太也不饒人,抓起桌上的空鍋啪啪的敲著罵起來︰「你這老不死的,我是為了兒子著想,踩到你尾巴啦?你頭痛還不是你自己骨頭輕去管那個****的事情?活該。」
全樓的平靜一下被他們夫婦倆斗嘴聲音打破,你一句我一句,劉秋雲在走廊上吃著冷面津津有味地听著,下午干脆搬把凳子坐著,郝允雁感覺中午後心情突然莫名的緊張起來,她想是關潔哥哥的事攪亂了心智,劉秋雲跟她聊天也總是走神,四點鐘不到把女兒學校接回來又是給她洗澡,又是早早的讓她吃晚飯,然後花枝招展的打扮起來,女兒問︰「姆媽晚上要出去嗎?回不回來?」
周家兒子報社下班回家了,斷斷續續的吵架又掀起了****,六點鐘的時候,郝允雁叮囑過女兒後下樓等白敬齋的車,周曉天勸著父親,張恩華把周太太擋到走廊上好言勸說︰「伯母息怒,這麼熱的天就別吵了,有話慢慢說。」郝允雁下樓听明白了原委,便安慰了周太太幾句,周太太借題發揮指著關潔原來的房間罵道︰「都是那個****惹出的事情,跟她做鄰居倒八輩子霉了,現在我老頭子明明開刀治療效果好,但我們沒錢,她可好,現在傍上大老板一走了之。」郝允雁陪笑道︰「周家姆媽人家現在又不住這罵啥啊,算了啊。」周太太道︰「哼,別讓我看到她,看到非得讓她賠錢出來,我老頭子手術費她得全包。」郝允雁不想多提關潔的名字,繞開這話題問︰「如果周伯伯手術要多少醫療費?」周太太氣頭上手臂一揮說︰「好多萬哪,你問什麼?自己家還沒搞清楚了。」
門外傳來幾聲汽車的鳴笛,白敬齋來了,郝允雁本來是考慮湊些錢給他們,沒錢治病的苦她是受有體會的,結果踫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出去了。樓上郝允雁的女兒王月韻在樓梯口听著,問劉秋雲︰「阿姨,我姆媽在跟周女乃女乃吵什麼啊?」劉秋雲敷衍道︰「別去管那個周女乃女乃,她有病,回家看會小人書就睡覺吧,今天作業沒有嗎?」王月韻應道︰「嗯,在學校就做完了。」她思索了下又問,「阿姨,我姆媽今天干完洋行里的活睡哪?」這話突然從一個小孩子嘴里說出劉秋雲很難受,編了個謊說︰「你姆媽做的不是那種需要每天上班的工作,而是積著一塊做,所以要很晚,回來沒有車了只能睡在洋行里,別擔心,有好多像她一樣的阿姨陪著。」王月韻默默走到父親床邊輕輕趴著對他說︰「爹爹,今天晚上女兒陪你,我姆媽有很多阿姨陪著,你不用擔心。」晚上九點的時候,劉秋雲關好自家的門去給郝允雁女兒鋪床準備陪她睡覺,王月韻突然說︰「阿姨,今天你不用陪我,我一個人不害怕的。」劉秋雲一怔,郝允雁的女兒膽子特別的小,有時她母親白天出去買東西時候,她一個人呆在家里也時不時出來看看劉秋雲在不在走廊上,更別提叫她夜里一個人睡陪著一個躺著不動的父親了,忙說︰「你不怕?不行不行,你姆媽不會同意的,反正我也一個人還是陪你吧。」王月韻看上去是個經過認真思考過的決定,一邊推劉秋雲一邊說︰「阿姨,你放心吧,我也十歲了。」劉秋雲僵不過她,退到門口叮囑道︰「好好,阿姨這就回家,不過你要是有事情就喊啊,我在隔壁听得到。」
劉秋雲頗覺奇怪,透過牆壁空隙往里觀察,只見王月韻像個小大人一樣滿屋子忙來忙去,今天外面沒有一絲風,屋里打著電風扇,她調整了方向和距離,讓風扇搖頭能夠吹到父親而不至于風太大,最後關了大燈,只留下她床邊的一只女乃嘴燈暗暗的,走到父親腳跟前照著平時母親的動作為他按摩腳底板,非常的認真,劉秋雲激動得熱淚滾滾。
白敬齋邊開車邊問︰「你晚飯吃過了是吧?」郝允雁還在生周太太的氣,淡淡的應道︰「吃了。」白敬齋心里很想談她被****這件事情,話到口邊說不出,怕影響了去俱樂部跳舞的氣氛,但不說又憋屈的慌,轉來轉去的說些沒頭沒腦的廢話,一會又問︰「丈夫和女兒都安排好了?」郝允雁被今天歐陽雅夫送錢的事攪得心里如翻江倒海,說不清楚是氣憤還是懊惱,既覺得這是對她人格的侮辱,又反過來想,如果收下十萬塊就夠丈夫好幾年的治療費了,也許可以考慮擺月兌白敬齋,這是歐陽雅夫提醒過的,白敬齋時不時打斷她的思路問些無聊的話,便冷冷地戳了句︰「他們沒有安排好,我怎麼跑得出來?真是廢話。」白敬齋咬咬牙決定晚上回家收拾她,這回強作歡笑沒有再問下去,轉眼車開到法國俱樂部門口,這里張燈結彩,霓虹燈閃爍,旋轉門進去時,爵士音樂便激情的飄來。
舞池在底樓一個大廳內,四周是嘉賓的座位,中間是木頭地板,舞會已經開始,五彩的燈光旋轉著掃過每個角落,白敬齋在找熟人,一個法國人朝他們走來,他就是歐陽雅夫結婚那天,在小國際飯店見過郝允雁的法國領事館參贊肖恩,六十多歲,一頭金黃卷發,絡腮胡子看上去非常的陽剛,笑容滿面的迎向白敬齋,用蹩腳的中文熱情招呼道︰「你好,白老板。」與他握完手馬上目光轉向郝允雁說,「夫人,您能光臨鄙人非常榮幸,我們見過一次面,也許您忘記我了,可是我對您記憶猶新啊。」他文質彬彬的說了一大通以顯示自己是個中國通,吻了吻她的手,禮貌地請他們坐下。侍者托了個盤子過來,上面放著一瓶紅酒幾只高腳杯,三人倒了少許興奮的飲下,郝允雁來前想好了,在這種地方盡量不喝酒,所以優雅的在唇邊抿了抿,肖恩笑道︰「白太太,第一杯酒應該干了才是,這酒不會醉。」就這樣干來干去她喝得身體火辣辣的,在燈火闌珊的環境和爵士音樂的背景下頓然有種墮落的沖動,她心想,不能再喝了。
正在這時,走過來一位妖艷的法國女人,身著袒胸露臂的白色禮服,藍色的眼楮就像從黑暗里竄出的波斯貓,身材微微有些肥胖,大半個**擠在外面呈現出一條深邃的**。三人立刻站起來,肖恩介紹道︰「這是我太太瑪格麗特。」接著介紹白敬齋和郝允雁,四人坐下又一次干杯,出于禮貌郝允雁只能舍命陪君子。音樂響起,肖恩站起來請瑪格麗特跳舞,朝白敬齋和郝允雁做了個鬼臉道︰「你們隨意,不要浪費了這美妙的旋律喔。」
舞池擠滿了催眠的人,爵士樂在黑暗中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將舞者的心攪得亂七八糟,一名黑人歌女衣不遮體的扭動著臀部,配合歌聲的旋律傾訴著自己的愁眉苦臉,仿佛世界末日即將到來。郝允雁趴在白敬齋肩膀上,心滾燙滾燙恨不得立刻撕破身上的旗袍,讓自己真正與這音樂融合在一起,白敬齋在說些什麼全然就像是午夜的夢囈在喃喃自語……
王月韻捏著父親的腳有些困意,仍然頑強堅持著,她不明白姆媽的活為什麼非要在晚上通宵做,想著想著眼皮沉重的搭下,腿一軟摔倒在地上,劉秋雲一直在隔壁盯著她,馬上沖過去開門進去,王月韻畢竟是個孩子,倒下就睡著,劉秋雲把她扶到床上後默默退了出去,她沒有睡在旁邊是想成全這個懂事的女兒。
舞會如火如荼的進行中,肖恩這次請白敬齋來是有企圖的,邀請時特意提到郝允雁,希望他能夠帶來認識認識,白敬齋也沒有多想,他現在雖然投靠了日本人,但他的寶是兩頭押,屬于到什麼山看什麼柴,寶順分行與日本人合作,寶順洋行在法租界需要法國的勢力照顧,何況邀請他的是法國領事館參贊乃莫大的榮幸。肖恩對郝允雁的印象特別的深刻,總盤算著想品嘗一下這位與眾不同的中國美女,那天提出過請白敬齋來俱樂部作客,正值日本侵佔上海時期沒有偷出空閑,這次是法國領事為了消除最近沉悶的上海法租界氣氛,特意搞了派對邀請部分名流前來相互交流,肖恩終于得到了機會,設計了一個圈套,讓一名法國****冒充他太太****白敬齋,把他調開後對郝允雁下手,到時即便他發現,自己也玩了人家的老婆無話可說,為此他還叫來幾個朋友一起分享。
音樂又響起時,他們換了舞伴,瑪格麗特先邀請白敬齋共入舞池,肖恩裝著很大方,說︰「請請,我太太的舞技可是一流啊。」隔了片刻,他起身朝郝允雁做了個優雅的請的動作,郝允雁其實對他也有點影響,上次就聞到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感覺頭就暈,可是人家堂堂參贊禮貌的邀請不能薄這個禮數,靦腆一笑隨他走進黑漆漆的猶如無底的深淵。舞池中間頭頂上有轉燈閃耀,一道余光如上帝的庇護將他們與世人隔絕,郝允雁覺得刺眼抬不起頭微微靠著肖恩,她身材算是高挑的,肖恩比她更高,臉正湊在他胳膊上方,濃郁的香水味交雜著腐尸般的刺鼻味道簡直要把她燻暈過去,她悄悄的使力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然而酒意漸漸的燒熱她的全身,肖恩用與他的外形極不協調的溫柔低聲介紹著歌女的英文歌詞︰「這支歌講述的是一對陰陽兩界的****故事,他們天天在夢中相見,卻無法真正的觸踫到……」郝允雁頓時觸景生情,想起她與丈夫的遭遇,心碎了,神亂了,她沒有說話,默默的感受著歌聲與自己遭遇的吻合之處,不自不覺手松弛下來,完全傾斜在肖恩寬大的胸脯上,在雙方隨著舞步的旋轉中相互摩擦著。
白敬齋抱著瑪格麗特心驚肉跳的聞著她身上的肉香,相比之下,白敬齋個子矮,當燈光劃過她外露的大半個**上時,他的眼楮絕不會錯過那一瞬間可以清晰看到**深處的弧度,他不敢進一步造次,因為這性感的女人是法國參贊的夫人,強烈的佔有欲驅使著他的靈魂,去發揮自己無限的想象力,他閉上眼楮,分辨著她胸部堅實的與郝允雁有所不同之處,同時品味這種偷獵的樂趣,他的臉漸漸與瑪格麗特的胸部緊密無間,吮吸著從**內散發出的奇異氣味,瑪格麗特低下頭嘴唇在他的耳邊徘徊,蜻蜓點水般啄過後含住他的耳垂,繼而滾動的舌頭洗滌了他整個耳朵,然後半個肥胖的臉頰,白敬齋在顫抖,**脹鼓鼓的彈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