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鐵樹花.A 第85章 俄羅斯賭盤

作者 ︰ 林繼明

第二天上午吳濤從憲兵司令部直接去寶順分行上班,下午中島就要被處決,心情特別的舒暢,有了憲兵司令的寵信,似乎對宇喜多井也沒有那麼可怕了,憲兵司令告訴她,東京政府正秘密籌劃讓身在越南的汪精衛到上海組織中央政府,到時將組建一支由中國人為單位的特工部門,時間成熟就把她介紹到那里發展。能夠擺月兌宇喜多井的魔爪吳濤異常激動,主動請纓當他的臥底,監視宇喜多井的一舉一動,憲兵司令一笑而過,並沒有正面回應她,在他看來,這個英子雖然加入了日本國籍,但依然是支那人,支那人是不可信的。

她到寶順分行時只有白敬齋一人侯著,宇喜多井與唐辛亥都沒有來,打電話到他家和辦公室都說不在,唐辛亥住哪家賓館又不清楚,急得白敬齋團團轉,嘴里咕嚕著。吳濤受憲兵司令的委托向他遞交中島的交代材料和處理決定,她很樂意接受這個差事,可以暗示自己與憲兵司令的那種曖昧關系,此時宇喜多井不來她也有點失望,見白敬齋在大堂里團團轉熱鍋上螞蟻一樣,不耐煩地手指敲敲桌道︰「你能不能坐下來?轉來轉去的頭也被你轉暈,他們要不來的話,到時間開門營業就是。」

白敬齋昨天根本沒有回白府,醫院里陪著三姨太病床邊搭了個鋪睡了會,昨天開業儀式的槍聲讓他嚇破了膽,究竟是誰人所為?宇喜多井不來不得而知,他坐了會跑到門口張望,一輛小轎車駛來,從里面只出來一個人是唐辛亥,白敬齋對這個人很感冒,不僅兩年前用槍威脅過他,傷害了自尊心,而且,當初他在寶順洋行存入了六十萬法幣,取走十萬,另外五十萬這兩年市值已經縮水40%,但是按照本洋行高額的儲蓄利息連本帶利面值有五十一萬,這也是個相當大的數目,本來兩年不見他,以為人死了可以抵賴掉這筆帳,不料他搖身一變成為了日本駐天津領事館參贊的乘龍快婿,得罪不起。他迎上去問︰「宇喜多井沒一起來嗎?」

宇喜多井在憲兵司令部有自己的線人,打電話向他密報了中島被屈打成招下午就要槍決他的消息,知道這是吳濤搞的鬼,馬上打電話去憲兵司令部詢問,憲兵司令一口咬定有犯人口供記錄,宇喜多井轉而打電話給日本駐上海領事館首席領事,可是他推三阻四不願意插手憲兵司令部的公務,宇喜多井處處踫壁百感交集,很不習慣在上海自己說話不算數的日子,上海淪陷之前他是一言九鼎,首席領事對他也禮讓三分,有事必應,如今仿佛是日落西山,憲兵司令負責上海日佔區的治安,瓜分了他的部分權力,他的話不起作用了,尤其昨天從憲兵司令部的審訊室出來更是怒火中燒,一向視他為主人的英子也公開的頂撞自己,正在生氣中,唐辛亥來到,他們是事先相定一起去寶順分行的,他的出現讓宇喜多井想起他岳父的這條線來,馬上把自己的意圖陳述了遍,並希望他通過岳父的關系從中斡旋,起先唐辛亥支支吾吾的不想攪日本的渾水,宇喜多井開始出牌,先是利用他與吳濤之間的舊怨從中挑撥,接著有意無意的透露出自己了解他過去那段不光彩的歷史,唐辛亥是個敏感的人,深知其中的厲害關系,便打電話給妻子美代子,她又打電話到天津的父親說情,她父親兜了個圈子聯系到華東日本憲兵司令部岡村中將,由他責令上海憲兵司令立即放人,這回宇喜多井正帶著隨從驅車前往憲兵司令部途中。

唐辛亥替宇喜多井辦完事趕來,吳濤問︰「宇喜社長呢?」唐辛亥飄了她一眼略帶諷刺地答道︰「我以為他跟你在一起,你不是他親信嗎?」他這話是有所指的,宇喜多井派一個外行當他秘書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本來他認為吳濤是宇喜多井的紅人,除掉她不容易,當他剛才獲悉他們兩人的矛盾後,心里便有了借刀殺人的計劃,這話語間也毫無掩飾的透著對她的鄙視。吳濤並不知情,依然沉浸在憲兵司令對她寵信的光環之中,趾高氣揚的給唐辛亥來個下馬威,說︰「也許你還不清楚,我不僅是宇喜社長的親信,還是憲兵司令的親信,中島的事听說了吧?他曾經傷害過我,就算他是個日本武士照樣讓他死,誰也保不住他,所以你給我小心點。」她用手指挑釁性的在他鼻子跟前戳了戳,唐辛亥不想告訴他宇喜多井正在去憲兵司令部的路上,故意欠欠身嘲諷道︰「那請英子小姐以後多多罩著我啊。」

白敬齋听他們倆唇槍舌劍的早就煩了,問唐辛亥︰「宇喜多井到底來不來?已經到開業鐘點了。」

宇喜多井要立刻去救中島,免得夜長夢多,所以吩咐過唐辛亥不用等他,唐辛亥笑笑,問吳濤︰「英子小姐,他來不來?」吳濤沒好臉給他,戳了他一句,還沒忘記炫耀自己,說︰「我昨天在憲兵司令部一直到現在沒回去過,怎麼知道他來不來?」唐辛亥挖苦道︰「不錯啊,有新靠山啦?」吳濤怒道︰「跟你有關嗎?」唐辛亥激怒她大笑完後,這才傳達了宇喜多井的指示,說︰「好吧,我剛從他那來,他讓我們不用等他,馬上營業。」吳濤一怔,按理這個命令應該由她轉達,她才是代表宇喜多井的人,是偶然,還是一個信號?將信將疑地問︰「你不會假傳聖旨吧?」唐辛亥調侃道︰「哎呀,我哪敢哪,在這里除了你英子小姐,誰有魄力冒犯宇喜多井?」

寶順分行在沒有宇喜多井到場的情況下開始營業,吳濤覺得今天這事有些蹊蹺,當天下班直接去找憲兵司令,被吃了閉門羹,說他去外地開會去了,實際上是不願意見她,被岡村中將罵過後,一方面覺得沒有替吳濤辦成事無法交代,另一方面也埋怨這個女人給他帶來了麻煩,所以不想見,吳濤也不敢去見宇喜多井,下班就躲在自己家里。兩天後的一個下午,吳濤正在寶順分行自己的秘書辦公室查看營業流水帳,宇喜多井一個電話過來,語氣從未有過的客氣,請她去梅花弄的特高課籌備處見面,一個請字讓她忘乎所以,以為中島最終被處決的事情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價值,或許是請她在憲兵司令那說說好話也不一定,便興沖沖坐黃包車趕去。

在這兩天里,宇喜多井也並非是故意回避她,從憲兵司令部救出中島後,把他送到了由日本人控制的醫院里進行救治,中島只是皮肉傷而已,宇喜多井這樣熱情是為了籠絡他,打算扶持這個人來取代吳濤,但在中島沒有上手前,吳濤尚有利用價值,得先********,****的好便繼續任用,否則就準備送唐辛亥或者中島一個人情,借他們的手處掉,跟自己沒有關系。

如何****這個女人,宇喜多井有的是損主意,今天叫她來辦公室就是要出她的洋相,徹底摧毀她的意志重新服服帖帖。吳濤踏進客堂一眼就看見中島身著黑色日本武士服端坐在宇喜多井的側面,他身體沒有大礙上午剛剛出院,兩旁分坐著幾名日本官員和多名保鏢,場面顯得凝重而布滿殺機,進來時所有人目光齊刷刷投向她,令吳濤倒吸了口寒氣,中島微笑著向她點頭打了個招呼,吳濤月兌口道︰「你,你沒死?」宇喜多井笑道︰「對啊,是我給保下來的,怎麼,英子小姐有意見?要不你去向憲兵司令請求再把中島君抓走?」吳濤沒有再吭聲,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宇喜多井客氣地請她坐下,說了一大通大日本帝國利益之類的官話,然後煞有介事的對眾人說︰「今天請大家來是為了見證一件事情,就是英子小姐與中島君兩人的恩怨今天要來的徹底解決,他們倆都是帝國的精英,我的左膀右臂,缺少一個都很可惜,可是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工作,與其今後誤大事,不如就此來個了斷吧。」他轉向吳濤和中島問,「你們看如何?」

這其實是宇喜多井與中島串通好設的一個局,目的是教訓吳濤,殺殺她的銳氣。所以中島第一個站起來挺起胸脯說︰「中島願意與她決斗,生死無悔。」

吳濤本能反應這是宇喜多井想置她于死地的圈套,與中島決斗自己肯定吃虧,忙說︰「這不公平,中島是武士刀法精湛,我是一個柔弱女子怎麼玩得過他?」宇喜多井詭譎一笑道︰「誰說比刀了?這不明擺著欺負你嗎?呵呵,你看!」他拿起桌上一把左輪手槍,向眾人亮了亮說,「這是把六彈巢的左輪槍,現在滿倉。」說著朝天花板連發四槍,一片灰塵揚起彌漫在客堂里,場面頓時寂靜人人自危。宇喜多井熟練的一甩手腕從彈巢里掉落四顆彈殼,又取出一顆完整的子彈,彈巢復位後瀟灑的轉動了數圈,「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桌上,說︰「大家都看到了,現在槍里只有一顆子彈,在哪里誰也不知道,英子和中島每人各往自己太陽穴打一槍。」吳濤還沒等他說完就嚇得魂飛魄散,即便這是完全公正的她也不敢去博,極力反對道︰「不不,這太危險。」宇喜多井語氣平和地說︰「你們倆機會均等,對你危險,對中島也一樣,六分之一的死亡概率,也就是說有六分之五的生存機會。」

關鍵時刻吳濤突然想到了憲兵司令,現在只有他能夠救她,騰的站起身走向客堂一邊的電話機,說︰「等等,我先給憲兵司令打個電話。」一名保鏢搶前按住電話機,宇喜多井穩穩的說︰「你歸我管轄,跟憲兵司令有何關系?如果你們有私人交情,等你出了這屋再與他聯系吧。」吳濤忙轉身要走,說︰「那我就去找他。」又被兩名保鏢攔住,客堂的大門關閉著,她猛然意識到最後求生的的路被堵死了,仿佛已經聞到死亡的氣息,急了,淚水剎那間噴涌而出,沖到宇喜多井面前求饒︰「宇喜社長,您不能這樣對待我啊,我忠心耿耿的為您鞍前馬後兩年多,只因為前幾天在中島的問題上與您有了點分歧,那也是為了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利益著想,中島太可疑了,他自己也交代了是受中國的反日組織委派是來殺您的呀。」

宇喜多井不想听她胡說八道,擺擺手說︰「哎,你說哪去啦?我會陷害一個與我的意見有分歧的部下嗎?你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叫橋歸橋,路歸路,我今天是在處理你和中島的恩怨,既然你們彼此不共戴天,說明這天下只能有你們中的一個人活著,為了保證我們今後的工作不會因為內部人員勾心斗角而破壞了大日本帝國的聖戰,你同意與否不是你能說了算的,」說完轉向中島,問︰「你們誰先來?」

吳濤崩潰了,咕咚跪在宇喜多井面前信誓旦旦保證道︰「宇喜社長,我不報私仇了行不?我向中島君道歉。」宇喜多井哈哈大笑,說︰「你別求我,這去問中島,他如果原諒了你,我是沒有意見的。」說著怪異的眼神望了下中島,中島心領神會的拍案而起,義憤填膺道︰「你這惡毒的女人讓我男不男、女不女的,造成終身殘廢,你不報仇,我卻要報!」吳濤跪在地上轉向中島激動地反駁說︰「可是你讓十幾個武士輪奸了我,我們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中島來勁了,他知道宇喜多井這槍里其實已經沒有一顆子彈了,本來槍里就五顆,打了四槍,取出一顆,這是事先安排好迫使吳濤放棄報仇,並讓中島出口惡氣。

宇喜多井掏出一枚硬幣說︰「既然你們誰都不願先開始,那就讓這硬幣來決定吧,正面中島先往自己太陽穴打一槍,英子小姐隨後,如果反面,英子小姐先開始。」說完往上一拋,硬幣翻了幾個身當啷擲在地磚上快速旋轉起來,所有人瞪著眼珠緊張的盯著地上飛轉的硬幣,憋住呼吸生怕任何一絲細微的氣流,影響這枚硬幣的旋轉而決定誰先可能出局。

硬幣旋轉了仿佛一個世紀,吳濤也膽戰心驚的看著,她不想加入這場恐怖的游戲,但她更害怕先輪到自己,硬幣終于倒下在正面翻騰著停息,吳濤狂喜,站起來手舞足蹈的指著中島說︰「哈哈,你,你,你先!」這情景就像小時候孩子之間的玩耍一般,她認為誰先冒險,誰就很有可能第一槍就不走運,如果中島死了她就不用試了。中島表現得很爽快,抓起桌上的左輪槍朝吳濤揚了揚說︰「好,我先打,然後是你,如果天皇要我死,我認了。」吳濤閉上眼楮雙手緊握祈禱著念念有詞︰「有子彈有子彈……」

中島將槍管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所有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宇喜多井也假裝緊張身體往前傾,客堂里靜得可以听到別人的呼吸聲,長時間的等待,對吳濤來說這太煎熬了,如果中島不死,意味著自己也將照樣子冒一次險,她不想視生命如兒戲,如果一定要她在報仇和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她寧可放棄所有的仇恨,甚至願意讓仇人嚴厲的懲罰,只要不讓她死。

「 !」所有人看見中島扣動了頂在太陽穴上的左輪槍扳機,彈巢機械的轉了一格,他活著,吳濤閉著眼楮,她听得出這是空槍的聲音,心一震,繼而仿佛全身的血液一起涌入大腦,睜開眼楮驚恐的望著中島遞過來的槍,哆嗦著說︰「不,不……」

宇喜多井發話了︰「英子小姐,中島君打過了,現在輪到你了,接槍吧。」

中島問︰「你想賴帳嗎?」吳濤慌忙跪下抱住他的腿央求︰「中島君,我輸了,我願意接受你任何懲罰,請留我條命吧,我求求你。」宇喜多井狠狠的往桌上一拍,沖著吳濤呵斥道︰「八格,你是日本武士的妻子,又是大日本帝國的國民,豈能畏畏縮縮有辱我們大和民族的名譽。」吳濤忙說︰「我,我又沒有說跟他賭?」宇喜多井走過去給她扇了個嘴巴,說︰「剛才硬幣到正面時,看你興高采烈的手指中島君說你先你先,怎麼能說你不同意呢?難道你想言而無信了?」他朝保鏢喊道,「來人,槍對準備她,我數到三,她要是還不動就給我亂槍打死。」幾名保鏢嘩啦的圍上來黑洞洞的槍一起對著吳濤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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