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財心旌蕩漾,妻子發高燒病了三天,他憐香惜玉沒有與妻子行房事,此時酒氣涌上腦門,嘴上拒絕著,但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假惺惺,朱伯鴻是老江湖看得出來。其實他花錢雇來的女人送人玩並非是因為行善,王守財是這次兩家貸款項目中寶順洋行的具體操辦人,套住他對自己今後的貸款事務有利。他和白敬齋的借貸額為一百萬,分三次貸出,具體分貸上有限定的日期,但是合同上也定有「不可抗」情況下延期放貸條款,即甲方(寶順洋行)可以在認為必要時,比如資金特殊情況下未到位時緩貸,限期可以長達三個月,這樣對朱伯鴻的阜昌參店分店便會產生財務上的危機,所以用一個****可以換來諸多好處,況且朱伯鴻白天上班,關潔閑著也是閑著,這叫充分利用剩余價值。
「王先生你就別推辭了,在我和白老板的這筆生意上,你也很辛苦,也算是老朽答謝你吧,你要不接受那就是看不起我朱某人了。」他說。
白敬齋也向著王守財壞壞的使眼色,催促道︰「別忸忸怩怩的,男人玩個把女人怕什麼?你太太又不會知道,現在下午兩點時間長得很,不耽誤你回家抱太太的,哈哈哈。」
朱伯鴻見王守財仍沒有答應的意思,口氣強硬的對關潔道︰「你這****是怎麼當的?像根木頭人,今天王先生不要你,晚上我要你好看。」
關潔很害怕,這老頭****的手法越來越離譜,要是今天不如他的願,晚上恐怕會陷入地獄般的煎熬,她看看王守財,一表人才,多少年來自己服務的對象個個都是年紀很大的老板,肥頭大耳,其貌不揚,尤其現在這個朱伯鴻簡直讓她惡心,與其讓這些人糟蹋,不如給自己一次真正屬于自己的性□□,這一刻,她內心油然產生了一絲渴望。
她的手在王守財的胸脯上職業的徜徉著,挑動了他本來就無法抑制的神經末梢,感覺自己就像一堆干柴,被關潔的火焰點燃,痛苦的閉上眼楮,大腦里不情願的閃現出妻子郝允雁的影子。
席散,關潔跟王守財上了黃包車去附近的一家旅館,兩人的情緒都十分緊張,對王守財來說這畢竟是第一次真正的背叛自己太太,平日里雖然看不大起關潔,見她滿滿的胸部與太太的形狀不大一樣,也有幾分好奇和瞬間的精神出軌,那不過是男人常常有的臆想,現在這個女人正溫柔的貼在身邊,手臂已經感覺得到她胸部的肉感,而他甚至還有希望快點到達目的地的迫切心情。
他很悲哀,****輕而易舉的戰勝了對太太的忠誠,不得不說服自己這是唯一的一次。
關潔依偎在他的身上,瞬間的渴望後,她開始糾結起來,盡管在她的腦海里已沒有貞潔二字,理論上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她的客戶,只要有錢就可以輕易主宰自己的**,讓她在男人面前說對方想听的肉麻話,做對方命令她做的任何姿勢,只要有足夠的錢,可現在不同,她內心深處隱隱的藏匿著人的尊嚴,在她住的那棟大樓里,雖然鄰居都知道她是個妓女,但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對她非常客氣,這點對她來說已經夠了,在遠離家人的陌生之地有一塊沒有歧視她的地方內心很滿足,她因此給自己定了個規矩,賣給雞賣給狗,家附近的男人不賣,她不希望這個世界沒有她干淨的安身地。然而今天她將不得不毀滅自己僅剩的尊嚴,尤其這個男人的太太一直對她格外的熱情,沒有絲毫的另眼相看過,他們夫妻倆是這一帶公認的恩愛模範,萬一事情傳揚出去,自己將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罪魁禍首。
可是,她今天必須這樣做以逃月兌朱伯鴻的鬼門關。
車夫停住放下黃包車,道︰「先生小姐,德邦旅館到了。」
這是一家位于南京路靠近四馬路的小型旅館,由法國人開設,別看規模小,里面裝潢富麗堂皇,關潔常常來,是她介紹到這里的,當然王守財一次也沒有光臨過。
他沒有下車,探頭望望那座旅館,心里在想,只需要幾分鐘,身邊這個渾身充滿**香味的女人,就會在他面前月兌下華麗的衣裳,而自己又多麼渴望宣泄掉不能再克制的****,是進去還是放棄,他痛苦的思考如何抉擇。
關潔推了他一把帶著怨氣說︰「發什麼呆嘛,旅館到了,你們男人不就是喜歡進這種地方嗎?」
車夫奇怪的望著他們倆,一陣涼風吹來,王守財哆嗦了下,仿佛從迷夢中醒來,堅定地說︰「不,我不進去了,車夫,去霞飛路同泰里。」
車夫楞了楞,抓起車杠拉起車來,關潔急了,忙吩咐車夫︰「停下停下。」轉臉對王守財說︰「你這樣不是要害我嘛,朱伯鴻這老家伙要是知道你沒佔過我,晚上我得被他折磨死。」王守財強烈克制著說︰「不,這樣不好,我很愛我的太太。」關潔說︰「我們是逢場作戲,跟愛無關,你行個方便佔我一次讓我過關,我們以後就當沒有這回事,允雁妹妹不會知道,好不好。」
王守財沉默著,思想又開始在斗爭中掙扎。
關潔毫不顧及車夫在一邊看著,激動的抓起王守財的手往自己胸口貼,說︰「你的眼楮告訴我,你想佔我的,來吧,就當是在幫我,行嗎?」提到朱伯鴻她越來越害怕,縱然與這個男人****意味著她再也沒有安靜的地方,可是她現在顧不得了。
王守財的手在她胸部貼了會猛然抽回,嚴肅地道︰「關小姐,我是正經人,請你自重。」
這話說得太傷人了,關潔意識到,他之所以不肯,不是因為怕對不起自己太太,而是從骨子里鄙視她這個妓女,怕髒到自己,既然如此也只能听天由命,她淡淡地對車夫道︰「拉車,霞飛路同泰里。」
車一路小跑,兩人在車里默不作聲,關潔驚慌的內心思索著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命運。
到了同泰里不遠幾百米的小弄堂內,王守財喊停車,付車資打發完車夫,說︰「我們談談。」
關潔冷冷說︰「有什麼好談的?我知道你是位正人君子,但你沒有一點同情心。」
王守財不解地問︰「怎麼講?」
關潔板著臉氣呼呼地說︰「你不了解朱伯鴻,這個老頭子表面上看斯斯文文像個讀書人,其實是個變態狂,如果你剛才進了那家旅館就會看見我身上的淤血。」
王守財驚訝地問︰「他打你?」
關潔哼了聲說︰「打我?比打我還讓我難受。」
王守財不置可否的望著她,沒有理解她所指的是什麼。他們在弄堂的旮旯里彼此相對無言,這里很安靜,沒有行人,只偶爾竄出幾個頑童玩著鐵 轆從他們身後劃過,又寧靜起來。
王守財打破沉默說︰「剛才的事真對不起,我沒有進那家旅館不僅是為了我太太,而且我隱隱的覺得這似乎是個圈套,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很害怕。」
王守財的大腦中一直沒有忘記四天前他帶太太去赴老板的宴會那檔子事情,他們夫妻倆都醉得不省人事,盡管他當時慶幸被老板送了回來,但是理性告訴他,這里面會不會出現自己不想去承認的意外?第二天妻子就生了場大病,她不安的眼神仿佛告訴他曾經發生過什麼,只是自己不願意去詢問而已,這個疑問一直埋在他的心底。
關潔以為他只是在敷衍,朱伯鴻用美色拉攏他不過是做生意人慣用的技巧,她在跟林老板的時候,就常常被送來送去的陪商業伙伴過夜,就像發香煙一樣的平常,也沒看見其中有什麼陰謀,她說︰「我知道你的真正顧慮,要我說出來嗎?」王守財道︰「說。」關潔斜視著他道︰「說出來有意思嗎?」王守財道︰「我想你誤會了。」關潔突然激動起來,大聲說︰「我是****,你是怕髒了你,對不對?」
空氣凝固。王守財承認有這一點考慮,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不然在飯店里不會對她產生佔有欲,他否認道︰「不,這不是真相。」
「這是真相,你別虛偽了,我看得出你想要過我,可是又因為嫌我髒而作罷,如果你還要否認,那你現在手伸進我衣內模我來證明。」說完將束在褲子內的上衣一角拉出,驚得王守財連忙按住她的手道︰「你瘋啦,這是光天化日之下。」
關潔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剛才旅館里你不也不趕進去嗎?我不說了,好像我很賤一定要讓你佔,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我的命運你也別去操心了,反正不就是死嗎?」
王守財被她越說越恐慌,竟然說出了人命來,安慰道︰「沒那麼嚴重吧,你要是忍受不了那個姓朱的,可以離開他呀。」
「離開他回林老板那?你知道朱伯鴻花多少錢雇的我?」關潔狠狠盯著他問。
王守財不屑地道︰「不就是2000塊嘛,雖然很多,你當初可以不要,有些錢你為什麼非要去賺?」
關潔突然眼淚奪眶而出,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襟痛苦地道︰「我非要賺這個錢,我非要賺這個錢,你知道我的河南家鄉去年遭受水災,房子都塌了,政府沒有一分錢的救助,我十二歲的弟弟餓死了,老母親也患了大病命在旦夕,家里全靠我的一個殘疾的哥哥支撐著挖野菜吃,這次朱老板用2000塊雇我,我可以拿到三百塊,前天我哥哥來到上海問我要錢,我全部給了他,三百塊那是救命的錢啊,它可以給我母親治病,還可以重新造起房子,如果我違背了朱老板的意志,他們就會逼我還錢,我哪里湊這個錢還給他們?」她停頓了片刻,又說,「你們只看到我天天晚上要出門,我不出門誰來養活我的母親和哥哥?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我也要吃飯交房租,不賣身能干什麼?」
王守財崩潰了,這是他听到的最悲慘的故事,而他之前對這個□□的輕慢一下子蕩然無存,反而覺得她是位偉大的女人,沉默許久,他說︰「好吧,你告訴朱老板,我們今天上過床,如果他們來證實。我會默認。」
對王守財來說,這個決定是需要莫大的勇氣,需要承擔萬一泄漏到自己太太那里有嘴說不清的風險,然而他還是這樣做了,同時也為自己能夠戰勝邪念而驕傲,他必須馬上回家,抱著妻子對她說︰「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
關潔激動得熱淚滾滾,想撲上去抱著他又控制住,兩手舉著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半晌終于逼出一句話來︰「王先生,您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男人,我會報答你。」王守財誤會了她的話,男人听女人說報答往往跟性聯系在一起,慌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們是好鄰居應該的應該的。」說完張望了下四周又說,「我們回去吧,我太太一定等得急了,難得元旦我還在外面應酬沒有好好的陪她和我女兒。」
關潔抹去眼淚,濃妝在臉頰留下兩道明顯的痕跡,掏出小鏡子看了看笑道︰「都成熊貓了,您先回去吧,和我一起走著,看我這樣子怕會連累到你。」王守財其實也是這個本意,沒好意思提出來,答應道;「好吧,那我先走,以後若有困難告訴我,不用客氣,我會盡量的幫助你。」
王守財這個斂財之人在這一瞬間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在經濟上幫她一點,是件很不容易的世界觀轉變,為此他隱隱的感覺到了自己的高尚,不過他心里想好了不準備告訴妻子听,畢竟這種上事情有嘴說不清,或許他也意識到這種同情多少也有自己的憐愛在里面,一個可以讓你****而沒有上成的女人,精神上依然完成了對你的歸屬,他迅速離開了那塊令他難忘的弄堂角落,這感覺就像是初戀的羞澀,或者剛剛獲得心愛之人的吻那樣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