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鐵樹花.A 第7章 兩個女人生病

作者 ︰ 林繼明

凌晨,白敬齋醒來發現三姨太倒在地上,推醒二太太,道︰「你快來看,別出人命啊。」二太太也慌了神,兩人穿衣跳下床一模三姨太的身體冰涼,手腳微微的在抽筋,白敬齋似乎松了口氣說︰「還活著,那是凍的,把她抬到床上被子捂著,我打電話請喬醫生出診來。」

他們將三姨太抬****裹緊被子,一會來了個年長的西醫,是同仁醫院主治醫生,白敬齋的病得由他負責,提了個醫用箱進屋,問明情況後,翻眼皮看病人的瞳孔,又模了模她額頭說︰「好燙,應該發燒了,不知道是否會得肺炎,我要听听心肺。」說著取出听診器掛耳朵上。白敬齋很為難,因為剛才匆忙忘記給她穿衣服,這被褥要撩開來白花花的身體暴露在生人面前,好歹她是自己姨太太,身份放在這,昨天晚上在車里讓司機配合看到過她的身體,那時候他的大腦處于亢奮狀態,顧不得面子和憐香惜玉,現在他清醒著一萬個不願意,正要讓喬醫生先回避等姨太太穿了衣服他再進來,旁邊的二太太不懷好意,怎麼讓她丟丑就怎麼做,一掀被子答道︰「喬醫生快听診吧,查出毛病支些藥給我那好妹妹吃吃。」

喬醫生眼見白老板姨太太沒穿衣服,兩只****像兩個墳頭豎立著,雖然他是醫生女病人光著身體看多了,也不免瞬間的恍惚,好在很快回過神,沉著的听診器觸頭在三姨太胸部按來按去,又輕輕指壓幾下敲敲听心肺有無雜音,手掌幾度劃過她**弄癟了墳頭,白敬齋也毫無辦法,鐵著臉眼睜睜看三姨太被人吃豆腐似的。

喬醫生倒很平靜,診斷完微笑道︰「很幸運,白老板,她並沒有患肺炎,只是高燒而已,我給她打針退燒針再配些藥,好生休養幾日就會沒事。」

送走喬醫生,白敬齋把這憋屈的撒在二太太身上,氣憤地道︰「這下你滿意了,你們兩個人都是我的太太要彼此團結,整天斗來斗去總有一天會害到自己。」二太太氣過後也是個知好歹的女人,哥哥不在她已經底氣不足,能夠保住自己在個家的女主人地位是最重要的,于是態度柔和地道︰「昨晚我也是為白家的清明使的家法,但確實重些,以後她只管尊重我這個二太太,我也不會再為難她。」白敬齋回道︰「別跟我上綱上線,難道你當真以為是她教唆的我?你肚子里打什麼算盤我都清楚,昨晚我是給你當二太太的面子,不是怕你,如果你非要把這事捅到外面去,我最多讓人背後指點,把你休掉我看你去哪里容身,你這張臉當****怕也沒人要。」說著拂袖而去。

以後幾天里,白敬齋晚上一直在三姨太房里照顧她,悄悄地安慰她說︰「你這次就吃點虧吧,最近別去惹她,早晚我會讓你出這口惡氣。」其實這不光是讓三姨太平息心中的委屈,也是他對二太太開始起厭心,他最恨被人威脅的主,另外還有一層深意,他看上了王守財的太太,如果有朝一日把她領回家當四姨太,憑二太太現在的秉性是很難過關的。三姨太啜泣著說︰「我是為老爺背黑鍋,老爺知道我的好,賤妾就心安了,倒是她如果不依不饒時老爺再不幫我,賤妾就只能死了。」白敬齋是個吃軟的人,心里被她這番有情有意的話,說得酸酸的滋味,親親她嘴唇道︰「別說這等不吉利的話,你身體痊愈後,我帶你去老鳳祥買只金手鐲氣她。」三姨太嘴上說,這樣怕二太太又要整我,心里卻美滋滋的。

就在這天的凌晨,陰霾的天空驟起大風,沒多久雨就跟著下來撲打在玻璃窗上,一會工夫外面什麼也看不清楚了。郝允雁冷得再也支撐不住,又怕被丈夫醒來看見,重新躺進被子里抱著丈夫渾身哆嗦不止。她暗中自問,你不是想為丈夫殉情嗎,怎麼還活著?

王守財嘴唇動了動,郝允雁看到凍成紫色的口貼過去,發現丈夫的嘴唇是干枯的,便心疼的舐舌忝著。王守財其實醒了一會,在想昨天跟白敬齋他們喝酒怎麼回來的事情心里很不安,本來帶妻子出去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結果也讓老板保護著回家,這要是不管他們夫妻倆,遇到****後果不堪設想。他軟綿綿道︰「口好渴,昨天酒喝太多了。」郝允雁說︰「昨晚水沒有燒,我下去燒點吧。」王守財拉住她說︰「別忙了,再捂一會就要去上班,心里總覺得讓你也醉倒真對不起,以後不帶你出去會那種場面了,女人就應該在家默默的忙家務,還好……」他不想往下瞎想下去,這太可怕了。

郝允雁問︰「還好什麼?」

王守財說︰「我老板人真好,還把我們送回家,要不讓我們兩人如何回來?」

郝允雁心一顫,她正懷疑那三個老板是否在他們醉時起歹念,丈夫卻恍然不知在夸獎他們,有苦說不出,支吾著敷衍丈夫,說︰「好在現在無事,我仍是你干淨的女人。」她的潛意識強調著「干淨」二字。王守財拿起勁來,開玩笑答道︰「這倒是萬幸,要是你有了不測我便不要你了。」郝允雁雖然也听出這是戲言,不禁也心寒得卷起身子,仿佛丈夫已經洞悉這一切,更讓她多心的是王守財並沒有往常那樣睡覺醒來就抱著她要****一次。

她心里在想,昨天的事不能責怪丈夫,一個有事業的丈夫為了更好的開展工作,偶爾帶太太出來應酬在社會上也是很普遍的,昨晚跪了一夜她也在反思下午宴會的經過,覺得是自己沒有做到一個本分女人該做的事,說是不喜歡喝酒,竟然跟素昧平生的亨達利老板公子干杯這才醉倒,人家明明說我喝干你隨意,而自己像是怕欠了他的情也喝干,分明是在那一瞬間精神先背叛了丈夫,才會讓自己不省人事,想必那時丈夫也被他們相繼灌倒,三人才髒了她的身子,越想身體卷縮得越厲害。

王守財翻過身將她打開全部貼上去,奇怪地問,「太太平日里熱騰騰的讓我暖手,怎麼現在冰冰涼,難不成我睡相不好搶了你的被子?」郝允雁一時答不上來,照直說︰「那你今兒個給我捂捂,我好冷。」王守財模模她額頭,吃驚地問︰「你高燒了?家里有體溫表量量。」說著跳下去找口腔表,量完一看是三十九度,害怕起來,郝允雁不常有高燒的時候,以前有過也是在三十七度幾,就全家大驚小怪了。看時間七點剛過,起來取毛巾浸上涼水擰干附在妻子額頭,說︰「你哪里有不舒服?」郝允雁不大習慣讓丈夫伺候她,說︰「倒沒有什麼不舒服,就頭暈,一會就好,你別管我再睡會只管去上班。」王守財著急地說︰「那是重感冒了,八點鐘時我背你去醫院看看。」郝允雁說︰「不用,我身體好著呢,你下班回來我便已好,別去浪費這錢,只怨我不能給先生熱泡飯了,要不你今天就委屈點到門口攤販買大餅油條吃,也給囡囡帶副。」

八點鐘的時候,劉秋雲給他們的女兒吃完早飯送上門,也想來觀察一下情況,昨天晚上她從牆壁的木板縫里看見她跪著就知道里面有事,又不方便問,進屋時得知郝允雁發高燒了,忙對王守財說︰「你去陪她看醫生,囡囡我送他去幼稚園,她早飯也吃了,先扶我阿妹去醫院。」郝允雁硬是不肯舍不得這個錢,說︰「醫院都是宰人的,我們怎麼看得起,要不我們弄堂口有個郎中把他請來,據樓下周圍教授說看病很靈的,讓他來看幾貼中藥又靈又便宜。」

劉秋雲僵不過她,拖著不是辦法,只能應允說她馬上去叫然後送囡囡去幼稚園。

她領著囡囡急急下樓時,二樓的唐辛亥正在房門口抬頭望著上面在等什麼似的,劉秋雲沒有工夫理他徑直繼續下樓。唐辛亥跟王守財約定今天上班一起去把錢給存了,所以他昨天半夜就把地板里埋著的60萬法幣取出來裝皮箱里,左等右等不見他下來上班去的意思,剛才看到他們的女兒被房東領出去,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便上樓去他家看看催王守財上班去。

門虛掩著,他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去,一眼就望見王太太luo著身體在套****,郎中一會要來,準備穿衣服起床體面些,此時手臂舉得高高的****正卡著腦袋,兩只就像西洋畫里女神的母乳飽滿的挺立著,手感十足,王守財背對著門在翻大櫥找保暖衣服,都沒有發現有人闖入。唐辛亥知趣的退出敲敲門,兩人嚇一跳,心想劉秋雲剛走這郎中不會那麼快就到,郝允雁更是慌忙鑽被窩里,王守財問︰「誰,請進。」

唐辛亥進來,臉有些尷尬,笑著說︰「王太太還在睡覺啊,不好意思,我找王兄有點事。」王守財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來前幾天跟他約好去洋行存錢的事兒,略帶歉意說︰「哎呀我差點忘記,你稍等會,我太太發高燒,房東去請郎中了,一會要看了沒事我就帶你走,不耽誤的。」唐辛亥倒不急,說︰「你忙你忙,嫂子的健康要緊,我的事上午下午都一樣,怎麼,需要我幫忙嗎?」

郝允雁貓在被子里勉強套完****想穿正裝起來,就這樣躺著郎中來了只能夠在□□看病多有不便,何況還光禿禿的,就說︰「唐家爺叔客氣了,我沒事,要不你先回,我家先生忙完去上班時再叫你。」

唐辛亥未知其意,覺得人家幫忙替他解決60萬巨款的儲蓄,也總得替人家做點什麼,拎不清地說︰「沒關系,我就在這等,說不定還可以搭把手。」郝允雁面皮薄,請人家回避自己要穿衣服這話說不出口,王守財也根本沒有意識到,與唐辛亥東拉西扯的等郎中來。時間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郝允雁急中生智對丈夫說︰「先生,要不你把樓下沈家阿婆叫來看著我,你只管去上班吧,別遲到了老板要怪罪,唐先生也好像等的急。」王守財遲疑了片刻,心里也想著洋行的那攤子事情,老板跟阜昌參店老板朱伯鴻的意向性協議近日要簽署,他必須盡快從財務上支持這份協議,固定貸款利率,還有亨達利這筆存款業務需要把計劃形成文字,此外年底已到,本年度寶順洋行的盈虧報告要制作出來提交給老板,小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元旦給職員發獎金等等,所以他點點頭說︰「也罷,見你似乎也就是感冒發高燒,房東去喚郎中應該馬上可以藥到病除,我去叫沈家阿婆吧。」他對唐辛亥說,「你坐會,我馬上來。」

沈家阿婆開著門在下圓子,王守財把事情告訴她,她滿答應︰「好好,我盛了圓子就上來,小妹吃了嗎,我也端份給她,這還有多。」她拿了兩只碗,盛完同王守財一人一碗的端了上去。這時劉秋雲帶著郎中急匆匆趕到。

這郎中是弄堂口臨時搭建的一間小診所里的鄉下醫生,叫崔大毛,大家都尊他為崔大夫,七十六歲高齡仍然神采奕奕,像個老神仙。辛亥革命那年他跟父親一起來上海行醫,主治男女性病,沒生意時也給人看看感冒咳嗽之類的,在這一帶小有名氣,當然他的病人主要是窮人。

沈家阿婆站著吃圓子一邊囑咐王守財︰「圓子要冷了,先吃了看病吧。」郝允雁說︰「阿婆,我現在沒胃口,看完熱著吃吧,您老別站著吃呀,那有長凳子你坐那慢慢吃啊。」

沈家阿婆笑著說︰「大夫既然來了,有房東照顧你,我回家去,爐子還旺著我要去弄弄。」

崔大夫不耐煩地干站著問︰「還看不看了?」

「看的看的,大夫您坐這。」王守財指指床沿,又對劉秋雲說,「劉姐麻煩你了,我得上班去,洋行事太多了,有需要我回來的打電話到我行里,電話號碼你是知道的。」說著攙扶著沈家阿婆回家,唐辛亥跟了出去。房間里除了郝允雁只剩下劉秋雲和郎中,崔大夫床沿邊端坐,慈祥地望診了會,親切地問︰「你哪不舒服?」劉秋雲插嘴道︰「大夫她高燒三十九度呢,快給她降降啊,要燒壞就不得了了。」崔大夫嫌她煩,眉頭一皺道︰「請安靜別插嘴,我問,病人自己答,你不知道她的真實情況,病人正確表達自己感受對醫治很重要。」

劉秋雲伸伸舌頭不響了,郝允雁有氣無力地回答︰「我身體虛弱,頭暈……」崔大夫頻頻點頭細听著,然後說︰「我給你切脈,太太請你把手伸出被子。」

郝允雁小心的慢慢將一只雪白光亮的肉臂伸出,崔大夫兩指並攏輕輕搭在她的手腕上閉目寧神,稍頃,睜開眼楮,收回手若有所思淡定地道︰「心動過速,我得听听心肺有無異常。」說著取出听診器等病人掀開被子。

郝允雁里面穿的是半透明的短****,勉強罩住胸部的那種,猶豫了幾秒,怯怯的撩開被子一角露出窿起的胸脯,猶如連綿的雙峰籠罩在一層稀薄的迷霧下,依稀可見山頂上兩座深褐色的廟宇相對而立,梵鐘長鳴。崔大夫握著的听診器微微哆嗦了一下,他行醫幾十年,從達官貴人到民間百姓,名乳見過不少,卻從未有過今天的失態,郝允雁一聲︰「大夫,您檢查吧。」把他拉回凡間,輕咳了下听診器探頭輕輕的,又深深的埋入郝允雁羞怯的彈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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