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郡主再是平靜不下來,一手顫抖著指向天權派那二人,「昆侖一向名門之風,行事磊落,你們這是欲加之罪!根本就一派胡言!」
「是不是昆侖做的,不看我們,要看郡主了。」
李沖一手拉住郡主,一手中的折扇亦是指向了對方︰「不要動昆侖,也不要動郁寰。兩日之後,我再給你們答復。」
那二人目光踫撞了一下,一起露出個得逞似的笑。
「璨兒和郁寰,我都要帶走。」
也許是想著他忌憚郡主身上的毒,又也許是覺著他們定然逃不開追蹤,那二人不假思索答應了李沖的要求,揚手道︰「瑯琊王,良鄉縣主請便。」
郡主怒視了二人一眼,旋即甩袖離開。
而此刻,門口的兩人竟毫無逃跑的打算。
雲樓疊著腿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拿著一旁的茶水自斟自飲。許是怕沒佔夠便宜,還不忘將茶壺推到郁寰面前。
「喝點吧,醒酒的。」
郁寰有幾分嫌棄地瞥了瞥雲樓︰「人家都要殺我了,你還敢喝人家東西?」
雲樓哈哈一笑︰「那又如何,反正不是殺我。」
郁寰翻了翻眼,干脆不與她爭辯下去。
「好啦。」怕是她生氣,雲樓主動拉住了她袖子,又開始自說自話起來,「方才那個,便是你要嫁的人麼?算得上一表人才器宇軒昂了,只比我未來的夫君差上一點點。」
說著還夸張地捏起拇指與食指,示意何謂一點點。
郁寰依舊不屑︰「若真是喜歡的男子,必定也是心中最有氣概的英雄了,恁的誰都比不上的。」
「怎麼?」雲樓卻捕捉到了她眉心一閃而過的思慮,玩味道,「你不喜歡那個王爺?」
郁寰聳聳肩︰「我不知道。」
「對了。」驀地想到什麼,雲樓也稍稍嚴肅了幾分,「這群人,為什麼要抓你啊?」
「我怎麼知道?」還是聳肩,「也許我以前是個江洋大盜,偷了他們什麼寶貝兒吧。」
雲樓聞言煞有介事點點頭︰「還有可能是殺了他們什麼人。」
正是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調侃著,門遽然又打開。
李沖帶著郡主曼步走出。
「璨兒。」郁寰一瞧見對方,便趕忙沖了過去,左瞧右瞧沒什麼事兒才松下一口氣,「你還好麼?他們有沒有劫難你?」
郡主一臉的不悅,卻終究一言不發。
李沖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阿史那雲樓,漠然道︰「先離開這兒再說。」
「可以離開了?」雲樓有幾分不解,瞅著郁寰道,「他們不抓你了?」
「廢什麼話。」郁寰不快地捏了一把雲樓,「快走吧。」
「嗯。」
李沖安頓好了郡主,這才敲開了郁寰的屋門。
雲樓已經回了,獨自看著書的郁寰听見敲門聲抬起頭。
「璨兒還好吧?」
「嗯。」李沖沒什麼心思似的到頭應下,隨即坐到了郁寰身旁,「你知道她是什麼人麼?」
「你說,阿史那雲樓?」
「嗯。」
郁寰不知道他這麼問是何意,卻還是怔怔答道︰「突厥公主吧,她說得。」
李沖不言。
郁寰試探著添了一句︰「就是那一日在洛陽街上,我們還擋了她路的那個。」
李沖愣了愣,眸間的疑惑停留了一彈指,繼而恢復了鎮定,只是沒有接話。
郁寰卻看得清楚,也許雲樓口中的那個人並不是李沖。只是任憑自己挖空了腦子,也尋不到記憶中的第二個人。
「以後別亂跑了。」李沖拍拍她的手,然後起身便欲離去。
明明什麼話兒都沒好好說。近在咫尺的二人卻隔著一望無際的鴻溝。
「阿沖。」
李沖聞聲轉過身︰「嗯?」
「他們為什麼要抓我?」
「我也不知道。」他最終還是沒有走開,回到她身旁,一只手按上她的肩。
這種安全感似曾相識。
「你不用關心這個。你只要記得,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他在說謊,他明明知道。
郁寰瞧在眼中,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
「我會連累你麼?」
「不會。」
明明還是說謊。
「對了。」他想起什麼似的,又叮囑了一句,「莫要和那突厥公主走得太近。」
「為何?」
李沖頓了頓,既然淡然地解釋道︰「近來忻州代州戰火連天,皆是因突厥而起,所到之處無不是燒殺擄虐,生靈涂炭。自然是不該與那些屠殺我大唐同胞的仇敵交往過切。」
郁寰點點頭︰「所言有理。」
這段對話便這麼了了。
李沖想了很久,終了還是一籌莫展。
郡主呆呆地坐在床上,慘白的面容上掛滿了牽絆與不甘。
兩人不知相對無言了多時,郡主這才開了口,聲線沙啞而粘稠。
「她沒事吧?」
李沖提了幾分精神︰「嗯?」
「我說郁寰。」
「沒事。」
郡主緩了口氣︰「那便好。」
李沖有幾分不解︰「你不是恨她入骨麼?她沒事你為何反倒輕松下來。」
「我不知道。」郡主搖搖頭。
李沖便也沒了糾纏這個話題的興致,微微嘆了口氣,手中的玳瑁折扇又撐了開,仿佛如此便可一掃前景陰鶩。靜默了些會兒正色問道︰「對了,你回洛陽之時,父王如何?」
郡主依舊搖頭︰「我去的匆忙,並未有閑時回府中一開,結果不料一到昭門,便被他們抓個正著。不過,我猜父王知道天權殺入昭門一事,只不過他害怕貿然出兵會引火上身,正中天權下懷,才不得已只能坐視不理。」
李沖緩緩點點頭,手中的折扇有節奏地擺了幾下︰「現在他們應該還不敢動越王府。」
郡主卻忽然思慮到些什麼,打了幾分精神正坐起來,急急道︰「你說,我們一直只知曉天權派是朝廷的人。可是,這朝廷的人也有很多。天權說到底終歸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它的掌門,究竟是何人?」
李沖不語。
二人同時陷入了深思。
這件事的背後,怕是玄機更甚。
到底,大家不過在這場爭奪中亦步亦趨地你來我往。
沒有贏,亦沒有輸。
「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