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她是冷家的小姐吧。」
聞言胥隱衡悠然轉過身,眉間的陰狠一閃而過︰「沒有那麼早。」
上官故懶散地一手支起頭,另一手隨意把玩著慣用的玲瓏匕,語氣中滿是挑釁與不屑︰「按你的個性不是早該各種酷刑來上一遍逼她說出純陽內息的下落了,怎麼這次你倒是能忍的很吶。」
胥隱衡負手而立,冷冷地︰「本尊的事情還不用你來管。」
「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上官故許是習慣了對方這番傲氣逼人,只無甚反應依舊安坐,精巧詭譎的匕首被拋出一道漂亮的線條再準準落回手中,「只是朝廷安排你的事情,別給我耽誤了。」
「我們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胥隱衡微眯雙眼,似笑非笑寒意更甚,「不要對本尊指手畫腳。」
上官故不以為然眯起眼,手上熟練輕巧地工作更快了幾分︰「你對冷秋涼也是利用的關系?」
「是。」
上官故似是听聞什麼愚昧的蠢話,邪魅地笑出聲,面紗下的情態卻不為人知︰「但願如此吧。」然後驀地將笑意全然收回,眉間盡是決然,「什麼情情愛愛的事兒我是不想管的,只別因為什麼兒女情長壞了你我大事。」
胥隱衡也回了冷厲一眼,傲然相視,不復多言。
許是無了趣,上官故緩緩起身,曼步走至對方身邊,眉目微凝,吐氣如蘭,于其耳畔輕語一句︰「雖然我挺想看看你這狠毒冷血之人動了真情的樣子。」
繼而一抹不知所指的笑意又于面上幻化開。
太後重修了白馬寺。
這事兒在洛陽概不算是什麼新鮮的消息了,郁寰也沒個興趣。
倒只有小郡主心心念念地絮叨著此事,郁寰想想也明晰了過來,原是郡主的娘親正是在白馬寺臨近的齊雲塔修行。如今佛教盛行,自己向來也是習些佛經古籍之類,便萌出了騰一個日子陪郡主再上齊雲塔的心思。
起初郁寰是不明白的,以為李沖與璨郡主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妹,後來才听聞不是這麼個回事。八王爺原配夫人生育二子時便因難產早逝了,也因此八王爺並不待見這個小兒子,反而十分偏心長子,也就是瑯琊王李沖。之後據聞八王爺原就和一家小姐是情投意合的,便續弦又納了那位小姐,誰料才不出一載,這第二位夫人就要皈依佛門,且那會兒還有著身孕。八王爺對其真心實意,一往情深,甚至堂堂身份連個妾室都不肯納,這麼一來是如何都不能答應夫人的要求。那夫人性子烈,以死相逼,最後還是迫八王爺服了軟。
而那璨郡主就是在寺廟里誕下得。
這郡主既是出生了,夫人再怎麼斬斷紅塵也不能棄了骨肉情深,便又回了王府,好生養育郡主。八王爺本就對那夫人情深意重,如此一來更是對母女二人寵溺有加,雖不是琴瑟和鳴,但這對夫妻也總算過了那麼一段相敬如賓的日子。怎料郡主八歲那年,這位王妃又執意要削發為尼,最終還是沒听了八王爺的勸,真正地一門心思皈依佛門。
那之後這位夫人對八王爺避而不見,唯郡主前去訪談才接見幾分。八王爺則出資大建了寺廟,只欲夫人日子舒坦幾分。
所以郡主這一遭最掛念的便是齊雲塔上的娘親了,一回洛陽就非要孤身前去齊雲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早知道這些官宦人家總有些不為人知說不清道不明的荒唐事兒,郁寰听罷也只唏噓兩聲人情冷暖便拋之腦後,倒是因為不願虛了洛陽此行,也因自己心中存著的敬重之心,應下了陪同郡主去齊雲塔走一趟。
天是大好的。
中原地區微微的天干物燥也在這三月的草長鶯飛中吹散了去,快是牡丹富貴天下的時候了。賞賞牡丹也是好事,郁寰曾無數次猜想自己的娘親就該是那樣一個女子,雍容卻不俗,清甜卻不膩,一如洛陽牡丹花開正好,麗姿清卓,名滿江河。
原是以為那夜在江寧葛長老的話是好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卻不想報仇之日依舊遙遙無期。眼看武林大會迫在眉睫,莫不是要真要白白錯失這麼個機會,甚至任由老狐狸貪得無厭圖謀武林盟主之位麼?
郁寰想想還是有幾分畏懼的,走走停停最終不過是在原點兜兜轉轉罷了。
「郁姐姐可是在為武林大會煩神麼?姐姐武藝高絕,若是與岑大哥雙劍合璧,武林盟主之位收入囊中都不在話下。」這一次破天荒的換成了璨郡主一路搖著一串糖葫蘆。
郁寰笑眯眯地望著她手里嬌艷欲滴地大山楂,口中說起話還是正氣凜然︰「我是不為這個的。郡主莫須為我擔憂。」
郡主彎起好看的桃花眼,完全不顧郁寰如狼似虎的眼神又啃下一粒果子︰「總之郁姐姐今日就不想這些了。姐姐是江南人士,該是沒有細細逛過東都城吧。」
郁寰心思還匯聚在那紅艷似火的糖葫蘆上,隨口答道︰「是啊。」
「那我就帶姐姐好好走走。」郡主笑得愈發歡愉,拉著郁寰的手就跑了起來,「什麼武林大會的都管他作甚。郁姐姐你知道白馬寺那兒的香火可旺了,姐姐也可去求一支姻緣什麼的。」
「可罷了吧。」郁寰想起李沖在洛陽街角的那一出,不禁後怕到不寒而栗。這瑯琊王真不知是怎麼樣個男子,坐懷不亂威嚴肅穆卻又會做出如此沒有章法的事兒。
小郡主許也是記起了那事兒,笑著挨近了郁寰幾分,狡黠地咬咬唇︰「郁姐姐究竟是喜歡岑大哥,還是喜歡我哥哥呢?」
郁寰沒個思考就急急月兌口而出︰「你說呢。」
卻不是個問句的語氣。
怎麼應了句話叫未語人先羞。
小郡主恍然大悟般看著郁寰︰「原來郁姐姐當真是傾心岑大哥得!」然後煞有介事點點頭,「我原一直當是岑大哥對姐姐痴心一片,不想姐姐也情深意重。」
「我的意思是」
郁寰這才想反駁些話語,說什麼情誼還能做何用,不過指尖流沙一簇,越是緊握越是淒迷。
終了聚成心頭一枚朱砂,不用觸踫就可隱隱作痛。
郡主是不解這些的,語氣盡是歡快︰「姐姐莫要多說了,這心意我是懂得。」然後驀地紅了臉,「如同我對柳大哥這樣。」
小郡主對柳西辭的意思早已呼之欲出,郁寰是個明眼人,自是早已知會,便睜睜瞧著小郡主赧然的嬌笑。
郡主默然片刻,忽的又道︰「那郁姐姐對我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