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時光 第135章 雛菊心事

作者 ︰ YH映鳶

蘇以素冷冷地轉身往回學校的另一條路走去,「折平了。但是,那什麼活動,也別想我去了。」

見她當真轉身就走,阮年哀呼一聲,連忙追了上去,「好嘛,不去就不去嘛,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蘇以素停下來看他。

阮年望著蘇以素平靜無波一樣的面容,硬是憋住了到嘴邊的話,「沒……沒什麼……」

于是蘇以素又淡淡地繼續走。

阮年默默地跟著,欲言又止。

蘇以素終于忍無可忍了,停下來瞪他,「有話快說!老盯著很不舒服的不知道嗎!」

阮年被忽然爆發的蘇以素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卻也終于老實交代,「我……我就是……很想知道……你和他……」

「八卦!」沒等阮年說完,蘇以素便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氣呼呼地邁開大步走了。

阮年卻是松了一口氣,又追了上去,喊道︰「我都說沒什麼嘛,是你要我說的……」

「阮年同學,我沒發現你有這麼難纏又無賴啊!」

「額……有……有嗎……」

「你自己反省去!」蘇以素邁開腳又想往前走,想了想,又回頭瞪著他,威脅道︰「不要再跟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你有什麼呢!」

「那樣最好不過了……」阮年小聲嘀咕一聲,一眼瞥到蘇以素並不好看的臉色,連忙應道︰「是是是,不跟著就是了,我往東門回去總可以了吧……額,萬一踫到那位江……江什麼怎麼辦?嗯……我總有理由敷衍過去的……」

沒等他把這段自言自語一樣的話說完,抬頭間卻發現眼前已經沒有蘇以素的身影了。

「唉……」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連師大的北門很冷清,連路燈的燈光也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行人寥寥無幾。偶爾有一兩輛摩托車或是小車鳴笛而過。這是一條長長的校道,兩旁種著的榕樹一直蔓延到很遠很遠。榕樹的年齡已經很老了,長長的氣根垂下來,深深地扎進泥土里。

蘇以素緩緩地踩著腳下的瀝青路。偶爾踩到了地上的枯黃的榕樹的落葉,發出悶悶的「咯吱」聲。恍惚間,她總覺得是走在江城二中校外的那條公路上。

不過,江城二中的校門外,永遠是喧囂熱鬧的。這條路很安靜,安靜得可以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

不同于平常的頻率。

江風辰,如今我終于可以裝作波瀾不驚地面對你,並且可以若無其事地跟你說我很好,這是不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情?可是,我一點都不高興。這樣的從容不迫、寵辱不驚。是用你血淋淋的欺騙與背叛換來的。

如果這就是成長的代價,我可不可以不要?

蘇以素平靜地垂下眸去,長長的劉海擋住了她半邊的面容。

她伸手挽起耳際散落下來的發,忽然愣了一下。

不知不覺間,頭發已經快要及腰了。那麼。再去剪個短發好麼?

三千煩惱絲,越長越糾纏。

回到宿舍,一開門進去蘇以素就听到李意詫異的聲音,「以素,你真放人家阮年的鴿子了?」

蘇以素淡淡地瞥了李意一眼,看不出神情,「本來。我就沒有答應要去,是你多事。」

李意卻沒有絲毫的尷尬與愧疚,反而笑嘻嘻道︰「我這不是為了你著想嘛。」

「想要當紅娘是吧?跟我哥那師姐有得一拼。」

李意翻著白眼道︰「謝謝夸獎。」

「不客氣。」蘇以素拉過椅子坐下來。

路箐不在,大概又和她那位青梅竹馬的小男友出去約會了,梁曉婧在陽台外洗著衣服,掛在線桿上的濕漉漉的衣服不斷地往下滴著水。敲打著放在底下的水桶,「噠——噠——」,蘇以素听得心煩,從抽屜里翻出耳塞,連了手機。

「以素。以素!」

過了一會,路箐終于也回到了宿舍,一進門就眉開眼笑地喊著蘇以素,不過,塞著耳塞的蘇以素並沒有听見。

「蘇——以——素——」

「啊?」隨著路箐的一聲鬼哭狼嚎一樣的大吼,蘇以素終于反應過來,拔下耳塞茫然地望著路箐。

路箐沒好氣地將手中的明信片揮了揮,扔到她桌面,「在班級信箱看到的,不用謝。」

路箐是班里的生活委員,經常會去信箱中心去拿班里的報紙和明信片什麼的。

「又有明信片啊……」蘇以素欣喜地拿起桌上的明信片仔細看了看,果不出所然,真的是沈北丘寄來的。

正面是一處典型的江南水鄉的風景,古橋幽涼,柳絮飄飄,煙波畫船,古韻幽深,令她頓時心生向往。

何時有空,一定要到江南走一遭吧。

翻開背面,沈北丘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人家說到了煙雨雲鄉,就一定要寄出一兩張古色古香的明信片,所以我也就應個景給你寄一張了。」

「噗……」蘇以素忍俊不禁,什麼道理嘛……不過,沈北丘的理由一向這麼無厘頭。

想了想,她決定給沈北丘打個電話。

鈴聲悠揚地響了幾聲以後,沈北丘便接了,「喂,以素?」

听到沈北丘這樣小心翼翼的語調,蘇以素忍不住調侃道︰「沈北丘,我這是打擾您老人家約會了嗎?」

「哪來的約會……舍友在做英語听力呢,怕打擾他,就出到外面了。」

「嘖嘖,真勤奮……」蘇以素感慨一聲,切入正題,「我收到你寄來的明信片啦,你這是分明是紅果果的炫耀,明知道我一向向往古鎮,還要寄這明信片給我。」

「我委屈啊!!」沈北丘笑著喊冤,「怎麼什麼到了你嘴里都能挑出點刺來?」

「炫耀完又來詆毀我是吧?沈北丘,我算是看清楚你了啊。」

「唉,」沈北丘連聲感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也是這樣對待你家那位嗎?」

蘇以素愣住了。

似乎所有人都約好了一樣,聚集著來跟她談起江風辰。

是不是要將自己心底的痛掀出來,一個個地給人看,直到路人皆知?熱戀與失戀最大的區別。不過是一個想四處炫耀,一個想遮遮掩掩。因為舍不得,所以不想讓人知道已經失去了。

可是,看樣子都要雞飛狗跳一番了。

見蘇以素遲遲沒有出聲,沈北丘不禁一陣困惑,「以素?怎麼了?」

「噢,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沒什麼啊,」蘇以素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只不過是我現在已經是寂寞的單身貴族了。」

听到這話,沈北丘頓時愣了一下。「以素,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兒。你看我這麼生龍活虎,哪里像是一個頹廢心傷的人?愛情啊,又不能當飯吃。沒了就沒了,不是自己的,強求不來。」

沈北丘想想也是,在他印象中,蘇以素一直都是一個單純爛漫的,藏不住心事的人,如果她真的心里難過。這會也不會這樣笑嘻嘻地跟他聊著天開著玩笑了。

卻不知,此時的蘇以素,早已經不是那個稚女敕的小女孩。

他笑了笑,當真認為蘇以素不再受失戀的影響,道︰「那句歌詞怎麼唱的來著?‘欺負你的人,讓他去無賴。他不珍惜就讓他去後悔,沒資格有你的愛。’你會找到一個懂得珍惜你的人的。」

蘇以素卻對這個避而不談,反而笑道︰「听這麼老的歌啊?任賢齊的?」

「你都知道是任賢齊的,證明你也听啊,還說我呢。」

「額……」蘇以素語塞。為自己找了個牽強的理由,「那是因為我哥在家一直听他的歌啊,所以我也就被迫著听了。」

「呵呵……」沈北丘報以一聲意味深長的呵呵。

「好啦,不跟你說了,我這還有事要忙呢。」

「好吧,下次聊。」

蘇以素掛了電話。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為自己找借口結束通話。

對著手機發愣了許久,她才幽幽地打開手機的天天動听,找到沈北丘剛才說的那首歌。

《哭個痛快》。

沈北丘,你是不是忘了這首歌的歌名呢?以及開頭的幾句。

「愛與不愛,是最痛苦的徘徊。表面不愛,心里仍期待。」

呵呵!蘇以素仰起頭,默默抑制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江風辰,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有能耐讓我這樣因為你哭泣?

而另一邊,掛了電話的沈北丘也一樣哀嘆。

他回到宿舍,默默地從書架上抽出包起來的那張塵封許久的畫紙。

由于時隔太久,那張畫紙已經有些泛黃。只是,當年那幅用盡滿心的愛與溫暖畫上的雛菊還在悄悄開著,開在心里,永不褪色。

沒有人會知道,那年在雲南的香格里拉,他畫下的花海不只是格桑,還有雛菊。

听說,阿姆斯丹特的郊外有一種讓人沉淪的力量。沈北丘從未去過荷蘭,更不用說是阿姆斯丹特,但是,他卻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仿佛他曾從哪里經過,曾踏上那一片花海,曾在那里徘徊過,向往過,猶豫過。

因為,那里長滿了明媚的又充滿憂傷的雛菊。

雛菊,隱藏在心里的愛。

以素,什麼時候,你才能明白我呢?或者,什麼時候我才有勇氣告訴你我的心意呢?

畫上的雛菊沉默著,燦爛地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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