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晴緣 第九十七章 孝女難為

作者 ︰ 司徒依蘭

到底蘇青娘有沒有把蘇老太的話給听進去,又听進去了多少,這些都無從得知。只是第二天,當宋大娘再準備出去遛彎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準媳婦樣兒的小跟班。

看著自己疼寵了十幾年的ど姑娘在別的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蘇老太這心里可不是一般的不痛快,那是狠狠地心疼。可也沒法兒說道什麼,這「千年的媳婦熬成婆」,當年她也是這樣過來的。

只要是做了人家的媳婦,哪里還能像做姑娘在自己家時那樣自由自在的。處處要看人臉色,時時要忙里忙外,都沒個喘氣的功夫。踫上個刁鑽的婆婆,端屎端尿這些腌事不說,一天連個坐著歇會兒的機會都沒有。

「這宋老婆子看著也不是個簡單人物,看來,要好好教教青娘才是。」望著兩人相攜而出的背影,蘇老太無意識的把手里的布巾擰成了麻花,「俺蘇白氏的閨女,可不是任你隨便拿捏的軟蛋蛋!哼!」

一樣米養百樣人,一樣的父母生出的閨女也是千差萬別。蘇老爺跟蘇白氏前後一共生養了十個子女,養到成年的,除了四個延續香火的兒子外,還有四個閨女。這兄妹八人,不論從外貌上還是性格上,亦或是個人際遇上,都各不相同。

唯一算的上是規律的一點,是從現在來看,幾個出嫁的,或者待出嫁的閨女,都一個賽一個的過的滋潤,反倒趁的這幾個本該頂立門戶的兒子們,一無是處的很。

開源錢莊的帳快查完的時候,就得了消息讓他們盡早撤離。剛開始高祥旺還持著懷疑的態度,以為是某人使出的詭計來助廖正信月兌困,直到最後接到了主子的親筆飛鴿傳書,這才下令封好了庫,連夜帶著一干人等撤了出去。

短短半個多月間鬢角就雪花點點的廖正信,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開源錢莊的車隊緩緩使出黎山鎮的時候。張著大嘴無聲的狂笑起來,深陷的眼窩中,一雙通紅的雙目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死而復活的喜悅沖擊著廖正信嘶啞的聲帶,讓他的聲音帶著一股讓人毛骨索然的味道。「高祥旺啊高祥旺,看到了沒有,老天都不幫你,你這個位置,早晚是我廖正信的!」

持續的陰雨天讓蘇春田的病又隱隱有了不好的跡象,等高祥旺讓高青傳回消息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剛好趕上蘇春田喝了安神的湯藥睡著。

不等幾個得用的下人們商量出對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蘇春田的高祥旺在安排好開源錢莊的事務後,就又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好了,就不用叫夫人起身了。拆了門檻,把馬車趕到二門上。」望著蘇春田只有在借助了藥物後才能完全放松的睡顏,盡管是如此危機的關頭,高祥旺心中還是升起了一股柔情,「快去準備。其他人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少爺跟小姐那里。把人手派足。」

「喏。」有了主心骨,那就什麼都好辦。訓練有素的高家下人齊聲應諾,片刻後就都各就各位地忙開了。

沒用多長時間,高家這邊就準備就緒了。高祥旺用被子把蘇春田裹了個嚴實,一路打橫抱著把蘇春田送到了馬車上。周圍的下人們都低著頭不敢看,生怕日後蘇春田追究起來沒好果子吃。

哪怕是病了的老虎,只要它一天不死。就能猛地撲出來咬死人,誰敢小看它,就一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等蘇春田一覺睡醒,是在第二天中午,高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都已經被妥善安置在了一個閑置很久的莊子上。

這莊子本來是高祥旺的祖宅,可自從他發跡之後。就在黎山鎮里購置了新宅。這個看起來佔地面積不小,卻異常簡陋的陰森的祖宅,就漸漸荒廢了。

只有蘇春田念在昔日在這里跟高祥旺一起白手起家的情分上,早年間派人修葺了一番,又時常派人來打掃。才算是沒真的變成一片荒地。

本就是個念想的地方,沒想到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竟然成了救命的安全所。建在半山腰上的祖宅,地勢極高,視野開闊,那日高祥旺甚至站在院子里親眼目睹了洪水傾城的那一幕。

「夫人,您這樣下去可不成,快,把這粥喝了吧。」李媽媽憂心地看著形銷骨立的蘇春田,「這吃了飯,才有力氣不是?有了力氣,辦什麼事才能成啊~」

「我一個命不久矣的廢人,還能做成什麼事?」蘇春田看都不看李媽媽一眼,「倒不如就這麼去了,還能給你們省下幾斤糧食,多養活幾口人。」

「夫人可千萬別這麼說,您要是廢人,那讓老奴這樣的,可往哪兒站啊?」李媽媽見蘇春田肯搭話,心底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夫人娘家那邊的事,老爺已經派人去打听了,準準的這兩天就有消息的,夫人您再耐心等等。」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里,我說話是越來越沒用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合起來伙來蒙騙我。」蘇春田醒來後看到洪水的來勢,一顆心就懸了起來,情緒一天比一天急躁,「這都已經多少天了?水位都褪了不少,可怎麼一丁點消息都沒有?連蘇家村到底受災了沒有,都沒個準信兒!」

「夫人莫急,莫急。」面對極少失態成這樣的蘇春田,李媽媽應付起來也是一頭冷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不定大水根本就沒漲到那邊兒去呢~這下一波救濟就要送來了,到時候問問來的差役,準能問個清楚明白。」

「我怎麼能不急?」蘇春田想起蘇老爺病後她就沒親自探望過一次,眼眶就有些泛紅,「一家人老老少少,幾個哥哥也不知道在不在家,要是,要是……」

「夫人,夫人快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這粥就要涼了,快趁熱吃吧~」李媽媽見蘇春田說著說著就要哭倒在床上,趕忙轉移注意力,「蘇老爺跟蘇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反倒是夫人要是還如此不愛惜身體,被他們老人家知道了,豈不是更要擔心?」

「唉~但願真的如你所言吧。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就算死,也要盡了孝道以後死。」蘇春田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有些問題,聞言看了一眼還冒著微弱熱氣的白粥,停頓片刻,強迫自己小口吃了起來。

什麼是真正的孝道?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在不同的時代有著變化萬千的體現。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份烏鴉反哺的感恩之情。

「康安啊,來,娘給你問個事兒。」好不容易逮著有空歇腳的宋康安,宋大娘拉著他就進了屋。

「娘,有什麼你就說唄~干嘛還非得進屋?」短短兩天,宋康安的眼楮就熬的紅成了兔子,一見到炕就恨不得倒在上面不起來了。

「你呀你,這麼大個人了,還分不清輕重!」看著忍不住炕的誘惑躺倒的宋康安,宋大娘半是心疼半是責怪的嗔道,「整天為了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忙斷了腿,真正的大事卻撩在一邊問都不問一句。」

「娘~我這不是剛升了官麼?又趕上這茬事兒,忙完這陣就好了~」宋康安在床上翻了個滾,覺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就要黏在一塊兒了,「這官家的事,無論大小,可都是正事!」

「你這個木頭疙瘩!咋就怎麼敲都不開竅呢?!」恨鐵不成鋼的宋大娘伸出指頭來用力的戳了宋康安的腦門兒兩下,「只有官家的是正事,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就不是正事了?!」

「啊?我的婚事?」宋康安听到此處,剛才的困勁兒一掃而空,「青娘她同意做我媳婦兒了?」

「哼!這時候知道著急了?」雖然成功讓宋康安精神集中了起來,可宋大娘心底還是一陣泛酸,「你這大老粗,真不知道啥時候能穩重些,老是非得火燒眉毛了才想起打水!」

「嗯,嗯。我听娘的話,一定改,將來一定成熟,穩重。」宋康安自然知道怎麼哄宋大娘高興,那胸脯拍的是「  」作響,「蘇家那邊兒終于吐口兒了?都提啥條件了?跟我詳細說說。」

「哪里有那麼快,人家可還抻著呢,要不娘我略施小計,你這傻小子可就等著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吧。」宋大娘不屑地抖了抖袖子。

「娘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有什麼話,你就跟我直說了吧。」宋康安抓耳撓腮的說道。

「你可听好了。青娘的意思呢,娘已經幫你打听清楚了。人家姑娘對咱家,對你,還是挺滿意的。」宋大娘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拖延,把話給宋康安說透了,「但是呢,她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兄弟姊妹比較多,蘇老爺這還尸骨未寒呢,家中實在是亂的很。但是有個詞,叫做‘快刀斬亂麻’,兒子唉,你听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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