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哥絕望地看著周嬸子一步步地走過來,整個人都呆滯得說不出話來了。一切都亂了,跟他預計的完全不一樣了。
蘇二哥今早出門的時候,湊巧踫到杜海燕一行人出門。蘇二哥當時還上去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幾句之後才目送杜海燕離開。所以就算在酒肆里被杜家的人抓了個正著,他也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只要在杜海燕回來之前速戰速決,當場讓蘇純生替杜海燕應下了自己的說辭,那麼就算之後杜家人否認,也無濟于事了。如果自己過幾天再僥幸高中,那麼蘇二哥有理由相信,杜家人就更不會再抓住這件小事不放了。
甚至連給杜家人下的台階蘇二哥都想好了,就說是蘇雪晴跟蘇鵬越兩個人發生了口角,兄妹之間小孩子斗氣。蘇雪晴受了委屈後心里不舒服向杜家人告了黑狀,杜老夫人听信了蘇雪晴的謊話,這才發生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多完美,多合理。大家都可以體體面面地全身而退,旁人說起來最多說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太溺愛了。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任何的不利言論流傳出去,兩家人和和氣氣得消解了這樁事情,以後該怎麼往來還往來。
但是,這一切的設想跟謀劃,在蘇二哥看到周嬸子的那一剎那,都化為了氣泡飛走了。周嬸子一向看不慣蘇二哥的為人處世,之前隔著蘇家三房的面子,對蘇二哥一家也只能算得上是禮數周到,在這個關鍵時刻,是斷沒有可能倒戈來幫蘇二哥說話的。
「三弟,三弟,你一定要幫我啊。」蘇二哥回過神來。做著最後的掙扎,「周嬸子最听你的話,你快去勸勸她。快去啊。」
「這……」蘇純生為難地把臉都皺成了一團,義他對周嬸子的了解。就算是他去說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作用的。可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試一試了。「好吧。我盡力。」
「杜老爺,杜夫人,杜三小姐,老身這廂有禮了。」周嬸子進了屋子,並不著急回話,挨個對杜家人行了禮之後。這才滿臉堆笑地接著說道,「海燕最近挺好的,剛剛凌真法師才復診過,說是比之前恢復地要好。老爺夫人大可放心了。」
「嗯。這就好,這就好。都是周嬸子悉心照料的功勞。」杜老夫人听到杜海燕的病情有了起色,臉上也帶上了笑。
「應該的,應該的。老爺夫人給著工錢呢。」周嬸子是個不怯場的,這個時候還能跟杜老夫人說笑幾句。
「周嬸子。你來了啊。家里還好麼?」蘇純生頂不住蘇二哥催促跟懇求的眼神,上前幾步跟周嬸子搭話。
「嗯,都好。靛藍在家陪著海燕呢。」周嬸子轉過身笑眯眯地回蘇純生的話,「海燕說最近的藥苦,想吃點果脯。讓你下了差路過小食店買一些回去。」
「噯,好的,知道了。」蘇純生點頭應了,卻不知道下面要怎麼開口。「那個,這回找嬸子來是想了解下我二哥一家借宿在這里的事情,這個,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
「嗯,我剛才在外面多少听到一點。」周嬸子面無表情的對蘇純生說道。
「呃……嬸子剛才在外面?」蘇純生瞪大了眼楮,十分驚訝。
「嗯。」周嬸子點點頭,並不多話。
「完了,這回真的完了。」蘇二哥一直豎著耳朵觀察著這邊的動靜,此刻一听周嬸子這麼說,再看看周嬸子盯著自己不善的眼神,當即膝蓋一軟,一**坐在了地上。
「杜老爺,高抬貴手啊,就繞過我們這一次吧,我給您跪下了!」正當周嬸子準備在衙役催促前開口的時候,李淑華突然高喊著撲到了杜老爺腳下,聲淚俱下地哭訴著認罪了,「都是小婦人我一時糊涂,跟孩兒他爹一點關系都沒有啊,都是我痰迷了心竅,一切都是我的錯,還請杜老爺看在兩家的情分上,就抬抬手放過我們吧!」
「嗯哼?」杜老爺不為所動地看了地上的李淑華一眼,又眼神復雜地看了看癱坐在地上的蘇二哥。
「杜老爺,我們知錯了,還請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們這回吧。」蘇二哥也被李淑華的舉動給嚇了一跳,等听完李淑華的供認,從舌根兒上就開始發苦。再抬頭看看杜老爺意味不明的眼光,也就索性放棄了掙扎,「這還有七天就要春闈了,還求杜老爺給條活路啊。」
「二嫂,二哥,你們……」蘇純生見自家二哥跟二嫂如此卑微得懇求杜老爺,心里又是痛心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憤怒,長長地出了兩口氣才忍住了甩袖而走的沖動。
「你們錯了?剛才不是還說只是誤會麼?周嬸子還沒說什麼呢,你們這是干嘛?」杜老爺懶得多看一眼地上的兩人,扭頭朝蘇純生說道,「純生啊,快把你二哥跟二嫂扶起來,這樣像什麼樣子?」
「岳父大人!」見杜老爺還是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樣子,蘇純生倍感屈辱但卻還是躬身一禮到底,「還請岳父大人高抬貴手,這次的事情,對我二哥,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還請岳父大人看在小婿的份上,原諒他們這次。」
「兩位差爺,還請到旁邊屋子里喝杯茶,歇歇腳。」杜老爺晾了蘇純生一會兒,這才扭頭對旁邊的差役客氣地說道,「這兒的事情,我們兩家先好好談談,過會兒再請差爺來做個見證。」
「杜老爺客氣,客氣了。」兩個來的差役,本身就跟杜老爺的私交不錯,方才在院外,兩方也都早就說好了,這個時候沒多說什麼就跟著德福往隔壁屋子里去了。
其他幾個來湊熱鬧的街坊鄰居,見這架勢是要私了,也就識趣的都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家人。這一下,原來人滿為患的屋里,就剩下了幾個當事人,氣氛比之前的凝重要顯得輕松了不少。
「晴兒姐,你怎麼也來了?」到這個時候,蘇純生猛然間發現蘇雪晴靜靜地站在杜三姐身後,一張臉再也抑制不住的紅了起來。
也許,對一個父親來說,最害怕跟受不了的事情就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丟臉,讓子女看到自己卑躬屈膝的一面,從而喪失作為家長的權威跟尊嚴。
「……」蘇雪晴抿著嘴一言不發地點點頭,低著頭避免跟蘇純生的目光接觸。此刻,她的心中也是五味陳雜,又酸又澀的很是復雜。
真說起來,蘇二哥一家之前也沒做過什麼特別傷害到蘇雪晴的事情。雖然是李淑華用了點小手段說服了蘇老太搶走了宅子,可這歸根究底,還是蘇家二老的決策。這些年,蘇二哥打著念書的名號不事生產,全靠著家中一力供養,這也是蘇老爺默許了的。
所以,蘇雪晴把本尊之前受的苦,遭的罪都報復在蘇二哥身上,說穿了,遷怒的嫌疑很大。就算蘇鵬越之前給了蘇雪晴臉色看,可也只是幾句難听話罷了。
蘇雪晴本來希望杜家人能借著這個由頭,直接壞了蘇二哥的前程,讓他們一家從此一蹶不振,老老實實地回去種地。可現在看到兩人那副可憐的樣子,又心有不忍,覺得自己這次可能做的有些過了。
還好,等蘇雪晴收拾完心情太側耳細听的時候,杜老爺跟蘇二哥已經達成了協議。從周嬸子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不等杜老爺再質問,蘇二哥就承認了自己的罪過,哭嚎著求杜老爺原諒。
杜老爺倒也沒有再繼續為難蘇二哥,隨即叫了差役過來當見證人,讓蘇二哥寫了一份認罪書。拿著蘇二哥的認罪書,檢查完上面的手印跟私章,杜老爺堆笑著親自起身送走了兩位差役。
「蘇純忠,這次的事情,念在你是初犯,也看在純生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杜老爺送了差役回來,肅容對蘇二哥說道,「你的認罪書我收下了,如果你以後膽敢再對我們杜家的任何東西產生覬覦的想法,那麼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剛才那兩位差爺也不是吃素的。」
「多謝杜老爺,肯定不會了,絕對不會了。」蘇二哥此時有些虛月兌,杜家這樣高高拿起又輕輕放下的做法,可是把他折騰的夠嗆,「只此一次,就這一次。」
「希望你能說話算話。哼。」杜老爺彈彈袖子,鄙視地看了蘇二哥一眼,「讀書人,就該有點讀書人的樣子。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杜老爺教訓的是,我們這就去。」李淑華見蘇二哥被杜老爺那句話說的臉色又白了兩分,連忙上前搶著應了。一手拽著蘇二哥,一手拉著蘇鵬越就退出了正房。
「好了。方管事,你留下來處理其他的事情,拿賬本出來核實一下東西跟數量,晚點把結果報給夫人。」杜老爺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事件,一刻都不想多待,起身領著杜老夫人等人就出了門,連句告辭的話沒跟立在一旁的蘇純生講,一行人就這麼揚長而去。
ps︰打滾兒求保底粉紅票~星星眼看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