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晴緣 第六十四章 妙語入府

作者 ︰ 司徒依蘭

花嬸子挎著裝得滿滿的菜籃子,健步如飛地邊走邊跟老街坊們打著招呼。等這樣一路走回杏林小築,手上又多了一個沉甸甸的小籃子,都是沿途的街坊們硬塞給花嬸子,送給鐘郎中補身子的東西。

花嬸子繞到杏林小築的後門,輕輕地敲了兩下門,見沒人來應,無奈地拉了拉門旁的小鈴,不多會兒,就听到門內一串雞飛狗跳的動靜,童山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睡呢?」等童山開了門,花嬸子一見他那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就忍不住敲打起來,「你師父學徒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收拾藥材了,你看看你,除了一張饞嘴隨了你師父,哪有他的一分勤快勁兒啊?」

「花嬸子,花嬸子,小點兒聲,師父也還沒醒呢。」童山被花嬸子教訓習慣了,被這樣一通數落也不覺得難為情,反而嬉皮笑臉的打岔,「今兒又買了這麼些好東西啊,一會兒做什麼好吃的?」

「你個皮猴,總有一天被你師父逐出門去。」花嬸子見狀也不跟童山多話,把菜籃子塞給童山抱著,自己身子一扭就朝鐘郎中的臥房去了,「把東西放去廚房,打水摘菜,再給我把熱水燒上。不許偷懶,快去。」

「喏。」童山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認命地抱著籃子挪去廚房了。

花嬸子一點都不避嫌的直接拉開了鐘郎中的屋門,腳步不停的就進了內室。見鐘郎中睡的半個身子都探出了床沿,有些心疼的搖搖頭,上前去把幫鐘郎中調整睡姿。

「唔,什麼時辰了?」鐘郎中早在花嬸子拉鈴的時候就醒了,這個時候眼楮也懶得睜開,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可有什麼急診?」

「天還早,也沒病人上門,你再睡會兒。」花嬸子把團成一團的被子展開給鐘郎中蓋好。「你啊,說過你多少次了,每次遇到那樣的情況,都把自己累成這個樣子,何苦呢?生死之事,自有閻王爺做主,你老這麼跟他搶人,可不成。」

「花嬸子,我困。」每次鐘郎中因為救人筋疲力竭的回來,花嬸子都要念上這麼一遍。鐘郎中都免疫了。嘟囔了一句。翻個身抱著被子又要會周公去。

「困了就睡吧,唉,你這孩子,啥時候能讓人省點兒心啊。」花嬸子嘆著氣。彎腰把鐘郎中換下來的髒衣服收拾起來,「稍微睡一會兒就起來吃飯啊。杜府那邊兒來了好幾次了,找你復診,可巧兒你都不在,今兒抽個空就去一趟吧,省得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一次又一次的跑來找你。」

「唔,知道了。」鐘郎中回答的聲音越發的含糊了。

「哦,對了。」花嬸子抱著一堆髒衣服。正準備出門,突然想起了柳綠那天的悄悄話,「杜府的人讓我給你捎話,說復診的時候,能不能再給看看腦子里是不是留了什麼後遺癥。」

「嗯哼?腦子?」本來都已經半睡著的鐘郎中。一听這個,睡意立馬消散了大半,「可是那小姑娘又出了什麼問題?」

「應該也沒什麼大礙,那姑娘,是叫晴兒姐吧,這兩次來了,我也見著了,說話,行動什麼的,都挺好的。」花嬸子歪著頭回憶著見到蘇雪晴的場景,「就是,稍微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怎麼說?」鐘郎中一直對蘇雪晴能活過來抱著很大的疑問。當時那種情況,確實是鼻息都探不到了,脈也停跳了,可後來,奇跡般的,蘇雪晴是真的又活過來了。

「之前這晴兒姐,杜三姐也領著來過幾次,我也見了,覺得是個挺靦腆的小姑娘,有些怯怯的。」花嬸子除了一手叫絕的廚藝,這識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可如今再看著,卻是個大大方方的小姑娘,行事爽利的很。」

「經歷生死之後,人的性格會發生比較大的變化,這種情況也是有的。」鐘郎中等花嬸子說完,想都不想的就出言分析到,「還有人突然就出口成章,變成神童了呢。只是性子變了些,不足為奇。」

「嗯。」花嬸子點點頭,復又補充道,「我看這杜家人可能因為這個心里有些疑惑才留了話來,你早些去跟人解釋清楚吧,省得讓人家晴兒姐受了什麼委屈。」

「嗯。這事我會放在心上的。」鐘郎中精神了一陣,又打起了哈欠,對花嬸子揮揮手,就往床上倒了下去,「上次那個花朵樣子的彩色饃饃不錯,我醒了要吃。」

「那可沒有,那饃饃還是上次杜府來的時候送的,說是晴兒姐親手給你做的謝禮。就那一小匣子。」花嬸子也對那既好看又好吃的小饃饃印象深刻,自己有些手癢的想嘗試一下,「我沒好意思問人家怎麼做的,一會兒試著做下,你先睡吧。」

「唔,這小丫頭手還挺巧。」鐘郎中見有的吃,也就不管那麼多了,閉著眼楮喃喃自語,「要不拐過來給我做徒弟好了,反正她家還欠著我野山參的銀子沒還呢。」

「你想什麼呢?!」花嬸子隱隱約約地听到鐘郎中的話,好氣又好笑地反問回去,這鐘郎中除了醫術就吃這點愛好了,為了吃,把人家姑娘拐過來的事情,說不定還真的做的出來。

花嬸子等了半天不見鐘郎中回話,上前一看,鐘郎中早就沉沉睡去了,嘴角還掛上了一絲晶瑩的口水。花嬸子眼底閃過一絲憐惜的黯然,見怪不怪的再幫鐘郎中拉拉被子,腳步輕盈地退了出去。

每個人心中都一個根深蒂固的執念,終其一生,都被這個執念牽著鼻子跑,至死方休。對某些人來說,也許連死亡都不能使其終結。

蘇雪晴看著面前的妙語,心情比上次相見愈加復雜,強烈的危機感跟忽視不了的親近感在她的心頭踫撞著,激蕩起的火花堵塞在喉頭,讓蘇雪晴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喲,看來我在這里是多余了。」杜三姐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對多日未見的小姐妹,「這拜師禮也行過了,我們家晴兒姐以後就要妙語小道長多費心了。有什麼規矩啊,戒律啊,你們師徒好好說道說道,我這兒還有些其他的事情,這就先告辭了。」

「杜檀越客氣了。以後一段日子,妙語就打擾了。」妙語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那樣子跟凌真法師有七八分像。

「呵呵。」杜三姐見妙語這種小大人的樣子,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兩聲,見妙語被自己笑紅了耳垂,這才停了下來,「好了,客氣的話都不要說了。來府里就跟在你們觀里是一樣的,有啥需要的,就跟我說。也別檀越來檀越去的了,隨晴兒姐叫我一聲三姨,我愛听的緊。」

「……」妙語被杜三姐的熱情搞得很是緊張,鼻頭上都開始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我真的走了,你們兩個關起門來說悄悄話吧。」杜三姐竊笑著揮揮手,帶著一干閑雜人等退了出去,連柳綠跟竹青都被叫了出去,把秋棠居單獨留給了蘇雪晴跟妙語二人。

「你的病可好的差不多了?我听著說話的聲音比之前好很多。」果然,當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妙語就放松了許多,也不用等蘇雪晴開口,自己就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是很好多了。多謝先生掛念。」蘇雪晴略帶生硬的回道。

「啊?…嗯。」妙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蘇雪晴的這聲「先生」是在叫她,原本想好的話一下子就忘了個干淨,「這個,你還是想不起來有關于我的事情麼?」

「嗯。好多事情都記不得了,一用力想,頭就會痛。」蘇雪晴說著皺起了眉頭。

「那就別想了,忘了就忘了,沒關系。」妙語看到蘇雪晴露出脆弱的一面,就又起了惻隱之心,眼前的形象跟記憶中的好友重合了在一起,「大不了我一件一件的,再講給你听就是。」

「嗯。」蘇雪晴對著妙語微笑著點頭。

「嗯。你也別叫我先生了,就是教你認幾個字罷了。這樣喊著怪怪的。」妙語見蘇雪晴擺出往日那種傾听的姿態,心情明朗了很多,「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喊我妙語吧。」

「我之前都喊你妙語的麼?」蘇雪晴歪著頭用無辜的眼神對妙語進行著無聲的質問。本尊的記憶里,明明是一直都是喊妙語「喵喵」的好伐。

「是啊,一直是啊。江湖兒女,沒那麼多顧忌,直接叫名字就好。」妙語在與蘇雪晴的對視中敗下陣來,尷尬地把頭扭到了一邊端起茶杯來不看她,「妙語,兩個字,多方便,就這麼叫吧。」

「可我覺得,喵喵,比較好听,你覺得呢?」蘇雪晴見妙語這樣,也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收起上翹的嘴角,聲音清脆的反問了回去。

「噗。」這麼久沒有听到這個昵稱,附一听到,妙語嘴里的一口茶水又都噴回到了茶碗里,隨即轉過頭來,眼泛淚光的看著蘇雪晴,「你這是在叫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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