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晴緣 第二十四章 山雨欲來

作者 ︰ 司徒依蘭

李淑華自從上次看到了蘇家老宅的來信後,就覺得嗓子里塞了一團棉花,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的,堵心的很。連看蘇二哥都不順眼了很多。可自從那日來了信後,蘇家老宅就沒再來遞過什麼消息,李淑華樂觀的想著估計蘇老爺只是說說而已,並不當真。

「你三弟那個憨子,車馬行那麼好的差事都辭了,他來鎮上做啥?」李淑華動作熟練的用手中的針蹭了蹭頭油,邊說邊給蘇二哥做鞋,「反正我跟你說啊,我可不回老宅,這鎮上多干淨,多敞亮啊,我還沒住夠呢,要回你回。」

「你當我願意回去啊?每天帶著一身泥土味兒跟人討論詩詞歌賦很有面子麼?這事,不用你說,我知道該怎麼做。這不,爹就稍了封信,其他的還沒說啥麼?」蘇二哥放下手中根本沒看進去幾個字兒的書,對著不遠處的李淑華說到。

「我覺得這事兒沒完,這回這事兒鬧的這樣大,不可能就這麼悄沒聲兒的了結了。我可听說了,那杜海燕十有八九是瘋了。」

「三弟妹的事兒,都是些嘴碎的婆子亂傳的,不可盡信。」蘇二哥模模下巴,停頓了一下接著道,「趕明兒你找個由頭去杜府一趟,最好能見三弟妹一面,驗驗真偽,要是杜家人攔著不讓見,呵呵,那就更說明問題了。」

「噯,我省得了,明兒你就等著得信兒吧。」

李淑華做完最後一針,對著油燈欣賞完自己的作品,扭頭朝蘇二哥風情萬種的一笑,小手一勾,蘇二哥就軟了骨頭一般的湊了過去。可這時,卻听得一陣「  」的敲門聲傳來。

「蘇純忠在家麼?」岐黃扯著嗓子大聲的叫喚著,把蘇宅的門拍的震天響,確信整條街的人都能听見。

「來了,來了。別拍了。」蘇二哥被打斷了好事,有些羞惱的撩了簾子出得屋來,離大門還有老遠就連聲應著,「拍壞了怎麼辦,感情不是你家的門就可著勁兒拍啊。」

「嘿嘿,您這話說的還真不錯,現在可不就是不我們家的門,可這以後這門壞了,說不定還真得讓小的我來修了。」岐黃擎著一張賤賤笑臉,說出的話讓蘇二哥氣不打一處來。

「你誰啊?哪里來的閑漢,攬活攬到我們家來了?」

「回您的話,小的是杜府的小廝岐黃,就是杜氏木坊那個杜府,今兒得了我家老爺的吩咐,來蘇宅量尺寸的,明天我們四姑女乃女乃跟四姑爺就要搬過來,看看還缺什麼家什兒,我們坊里好挑好的給補齊。」

「你說啥?!我三弟後天就要搬進來了?我怎麼不知道?你這小廝從哪里听到的閑話,也拿來消遣大爺我?」

「您這話說的,小的我給我家老爺辦事,你看,我木坊的小伙計都帶來兩個,怎麼能是來消遣您的。您看,這天兒也馬上黑了,您還是讓讓,讓我們早點量完了,小的也好早點交差。」

「量,量你個大頭鬼,都給我滾。滾。」蘇二哥看著岐黃身後兩個穿著杜氏木坊工服的小伙計,知道這事兒怕真的是不假,當下怒從心頭起,「 」的一聲關了大門,罵罵咧咧的就往屋里走。

「唉,唉,您通融一下啊,小的保證很快的,就一小會兒,不耽擱您多少時辰。」岐黃被蘇二哥粗暴的拒之門外,也不惱,仍舊隔著門朝屋里喊。

「哼。」蘇二哥不理作怪的岐黃,腳下不停的就進了屋。

「岐黃小哥,看這今天是量不成了,咱咋辦?」見岐黃喊了半天,蘇宅里也沒有動靜,其中一個杜氏木枋的小伙計,忍不住拉了拉岐黃的袖子,低聲問到。

「嘿嘿,差不多了,走,回去領賞去。」岐黃眉開眼笑的扭過頭來回話。

「這差事都辦砸了,還領什麼賞啊,不領板子就好了。」

「誰說沒辦好的。小哥兒我今兒辦的這差事,是一頂一的好。走,有啥話路上說。」

「喏。」

岐黃勾肩搭背的跟著兩個小伙計出了巷子,留下了很多探究的眼神跟八卦的熱情,看來,這簑衣巷的老老少少們,又有了新鮮的談資了。

這邊岐黃剛走不久,就見蘇二哥帶著李淑芳也急吼吼的出了門,看方向,是往城門口去了,兩個人在城門洞旁隨便租了輛牛車,一刻不停的朝著蘇家老宅而去。

等在城門口的岐黃直到再也看不到蘇二哥兩人的牛車後,這才從藏身處露出了身形,一溜煙的回杜府交差去了。

杜老爺先得了兩個小伙計的來報,心中稍安,等見了一身塵土的岐黃,得了準信兒,這一顆心就徹底的安穩了,當下邁著四方步往上房去給杜老夫人報信兒去了。

「哼,他蘇鶴業想跟我斗,也不看看我杜忠山是誰?」杜老爺一臉得意的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不讓海燕搬到鎮上來,我看吐沫星子淹不死他。」

「之前還知道打發蘇純生當面來說,這下倒好,商量了一整天,就輕飄飄的稍了封信過來,不僅想要吞掉嫁妝,連宅子也不讓搬了。」杜老夫人想到前些時候收到的那封信,心情就不平靜的很,「看看人家說的,‘搬家之事,事關重大,還須仔細商議具體事宜。’」

「蘇家就是想拖著,反正著急的不是他們,說不定拖著拖著,瞞著我們給蘇純生抬個妾,連兒子都生了。」

「哼,他們蘇家那點兒心思,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呢?本來為了將來海燕跟蘇純生能好好過,我都打算生生忍了這口氣了,沒想到這蘇家人還真以為我杜翠雲好欺負了,看我這回不好好跟她蘇白氏算算這筆賬,白春花,你給我等著。」

「老婆子你也別太生氣,這次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到時候就遠遠的看著,千萬別上前啊,別還當自己是年輕的女娃子,沖鋒陷陣的。一把年紀當外祖母的人了,多少要注意點形象。」見杜老夫人越說越激動,杜老爺連忙插科打諢。

「噗嗤。」杜老夫人听杜老爺說的風趣,憋不住笑了出來,滿腔的怒氣開了口子跑了一半,「我自有分寸。你少拿話來打趣我。」

「嘿嘿。」杜老爺撓著腦袋傻笑,「那個,晴兒姐那兒,可有什麼動靜?上次鳳蘭跟晴兒姐談過後跟我說了,這孩子,唉,真是個好孩子。」

「我做主讓鳳蘭拿了蘇鶴業的回信去給晴兒姐讀了。越是這樣好的孩子,我覺得越不能太護著了,說不準將來海燕就只能指望她了,晴兒姐越早能立起來,海燕就能越早多一份保障。」

「小小年紀的,晴兒姐也挺不容易的。畢竟也是我們的私心,別給孩子太多壓力了。我看著晴兒姐是個有主意的,別傷了咱們祖孫情分。」

「這個我省得。也是晴兒姐自己听人說了,讓竹青來問的,我才讓鳳蘭帶了信去的,這孩子,這般懂事知禮,讓人打心眼兒里疼。可惜,海燕她……」

「好了,好了。我出去看看他們準備的怎麼樣了,明天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那些小崽子們,可不能給我關鍵時刻掉鏈子。」

「去吧,去吧。我也好安靜一會兒,你這大嗓門,震的我腦仁疼。」

杜老爺笑呵呵的听杜老夫人抱怨,心里毫不在意,囑咐旁邊的朱紅好好伺候著,自己就起身出去了。

卻說秋棠居里,杜三姐給蘇雪晴讀蘇老爺的信,開始還能听到蘇雪晴時斷時續應聲,可越讀蘇雪晴的聲音就越低,等到讀完,杜三姐從信紙上抬頭,就看到蘇雪晴呆呆的望著窗外樹上一顆新發的女敕芽出神。

「晴兒姐,晴兒姐?」杜三姐又等了一會兒,見蘇雪晴還是楞楞的沉默,忍不住出聲喚她。

「三姨,我听著呢。」蘇雪晴扭過頭,對著杜三姐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只是在想要怎麼跟三姨說,想的呆了。」

「你啊,跟三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三姨都听著。」

「三姨,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祖父他們,就不能盼著我家好呢?」

「你爹又不是撿來的。你祖父他們,怎麼能不願意你們一家越過越好呢?」

「三姨,你不知道。祖父他們,對娘,不好,總想著霸佔娘的嫁妝。要不是娘是個要強的,早就一文錢嫁妝都不剩了。對弟弟,也不好,總嫌棄我弟弟身體弱,要吃藥。可藥錢是爹爹掙的啊。對爹爹,也不好,體面的管事不讓做,非讓爹爹回來種地。對我,也不好。」

「晴兒姐,你來,三姨問你個問題,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嗯,三姨你說。」

「如果說,讓你祖父他們得了你娘的嫁妝,你爹掙了錢都給他們,你弟弟也不再吃藥,你跟你娘包攬了所有的活計,他們就會對你們好了,你願意麼?」

「不願意。因為就算我們這樣做了,他們也不會對我們好,他們會要的更多,會更加倍的壓榨我們。」蘇雪晴幾乎沒有停頓,就做出了答復。

「所以,晴兒姐,問題的關鍵是人心,而不是財物,人只要一起了貪心,妄想不勞而獲,那就不會有盡頭了。」杜三姐意味深長的對著蘇雪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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