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劉壽山曾經也躊躇滿志的辦過一個藤家具廠,到如今,租來的廠房,只剩下一個堆滿破爛的院子,一家人在此棲身而已。拿到錢的劉壽山規劃著要東山再起,和材料商,零售商聯系過幾回,沒見他有什麼大動靜。可他手里的錢,竟然剩下個零頭還不到?
一家人都驚異地看著劉壽山,臉上掛著明顯的問號。劉壽山惱羞成怒,吵吵嚷嚷的罵道︰「怎麼?二十萬錢是我一個人花了嗎?你們見到我買吃的還是買穿的啦?告訴你們,這錢早買了房子了。在咱們江縣的花園小區里,還欠著一半的房款呢。」
三個人又愕然呆在原處,本來疑心向來花錢瀟灑,喜愛享樂的劉壽山,說不定藏著錢不拿出來。誰想他不透半點風聲,竟然買了房子,家里人一個也不知道。事實上劉壽山買房子是有人應允他,另一半房款由她和他共同解決。那是個打工的離婚婦女,多年辛苦積攢了十幾萬,對未來的幸福生活充滿展望。別小看劉壽山,雖然窮,但排場大,富人該有的劉壽山一樣也不少,比如像這場婚外戀,二女乃雖然年紀大點,和黃麗珍不相上下,但實惠,願意倒貼。原打算和二女乃從長計議,慢慢的過上有房的城里人生活。哪想事出突然,家里人逼他交出這筆錢財,此一時彼一時,此時為求自保,說出錢的下落為妙。
「走,馬上帶你們看房子,不然你們還吃了我呢。」劉壽山說著要走。劉娟的弟弟劉明問了一句︰「爸爸,你買房子要簽合同,還有貸款什麼的,你不和媽媽,和我們商量呀?」
「和你們?等你們張口,黃花菜都涼了。我委托中介的一個朋友,全弄好了。」劉壽山又恢復了平時的威嚴,洋洋得意地說。
娘兒三跟劉壽山去看了房子,那是一套90平米的二居室,他們親眼看見劉壽山取出鑰匙打開了門,房子里面干干淨淨的雪白牆壁,水泥地板。劉壽山對著娘兒三說︰「看吧,買的時候是40多萬,現在已經不止這個價了。」劉明張大了嘴吧,不大相信的說︰「咱們家在江縣有房子啦?」
「咱們家?哼,那還不一定,」劉壽山看看劉娟,說,「還得看你姐姐,這錢怎麼說也是她有份的,你出到什麼力啦?我這個出了力的人也不一定有份哩。」
劉娟看看眼前的境況,終于從紛亂的腦子里理出一條頭緒。她對劉壽山說︰「眼下咱們只能賣了這房子,給媽媽治病了,對吧,爸?」劉壽山一轉身給她個後腦勺,嘴里發出幾個狠狠的冷笑聲,一路走到別的房間去了。
不一會兒,听到劉壽山在另一個房間里大嚷︰「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有良心,會做女兒,會孝順,有錢給媽媽治病。劉明,劉明,你過來。」劉明茫然的看看家人,劉壽山催促道︰「你走過來。」劉明茫然的走過去,劉壽山抓住他的手,激動地用發抖的聲音說︰「兒子,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本事,拼出老命弄點錢給兒女買套房子,也不一定留得住呀。我當什麼父親?我不配做父親的。」他仰天長呼,捶胸頓足,痛苦不堪。劉明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什麼也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劉壽山突然平靜下來,冷冷的從他們面前穿過,出了門,獨自離開了。
媽媽黃麗琴倒在地上痛哭起來,劉娟抱著她無聲的流淚,劉明在另一個房間蹲著,後來大約受不住這樣清冷的氣氛,跟姐姐招呼一聲先走了。劉娟和媽媽就這樣,在新房里度過了特殊的一夜。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劉娟還能真切的感受到,那夜的水泥地板是多麼的寒涼,涼的透徹心骨。
劉壽山沒有回家,不僅那個夜晚沒有,從那夜以後,劉壽山再也沒有回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