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這樣的雨下了七天了,還是沒有停的意思,秋天的雲壓得不是很低,但還是讓人感覺悶悶的。
屋里,一個小人兒爬在竹榻上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竹林,扇子似的睫毛上和散在背上的頭發,早已掛著一層細細的小水珠,一陣風帶著細雨吹進了窗戶,撒在了小人兒身上,絲般的外衫上還可以看到一粒一粒的小雨粒,隨著小人兒時不時晃動的小腳丫滾落下來,滲入身下銀白色的涼墊上。
「小姐,你怎麼又爬在竹榻上了,身子還沒有大好,你這樣淋雨沐白少爺會心疼的,老爺也會生氣的。」小丫頭放下手里的藥碗,爬在竹榻上關上了窗子,又跑下去抓起絲巾輕輕的擦著小人兒的頭發,嘴里還不停的念著,「你看看,都濕了,會感冒的!不行,得換衣服,小姐,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衣服,換了衣服得喝藥了。」還真是風風火火的丫頭!
听到要喝藥,小人兒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終于坐了起來。發如墨,眉如柳,卷翹的睫毛也遮不住明月般眼眸中流露的光彩,清澈明亮,憂郁傷感。淺綠色外衫下如玉的肌膚,宛如一朵含苞未放的白蓮,聖潔,高遠,不染塵世。這是怎樣的一個可人兒,像是落在凡間的仙子。只一眼就會讓人移不開視線,讓人忍不住會想,等這白蓮真正綻放的時候,又該是怎樣的絕世妖嬈!
可是,為什麼會在這個只有四歲的人兒眼中看到了憂郁和傷感?而又是為什麼,這個人兒身上會讓人感到了孤獨?是母親的離世?還是父親的疏遠?
院里竹林旁的沐白,望著這樣的小人兒,除了心疼,有著更多的疑惑。總感覺眼前的人兒不一樣了,氣質,言行舉止,可明明又是同一個人。沐白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在糾結這個問題,走向了竹閣。
「你這丫頭又不听話,這竹林有什麼好看的,身子重要。」自己明明也只是個不到九歲的孩子,卻像個小大人似的說話,可一點也讓人感覺不到好笑。沐白邊說邊進了屋子,走到竹榻前,拿起絲巾給可人兒擦著頭發,「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沐白輕輕的嘆了口氣!
「小姐,你要穿哪套衣服?」主臥傳出了小蜻蜓的聲音,丫頭並不知道少爺進來了,扯著嗓子問。「白蓮的!」「是,小姐。」一會功夫,小丫頭端著的托盤走了出來。看到沐白給小姐擦著頭發,輕輕的,柔柔的,好溫馨的畫面,這就是沐白少爺的溫柔,只對眼前的人兒-第五悠兒。
小蜻蜓給沐白請了安,「雲朵見過少爺。」「起來吧。」小蜻蜓想要接過少爺手中的絲巾,沐白搖頭阻止了,「你去把藥熱一下,衣服放在臥房床上吧!」「是。」小蜻蜓放下托盤,端著藥碗出去了。
沐白看頭發擦干了,蹲子,「悠兒,哥哥背你去換衣服。」悠兒看著蹲在竹榻前的沐白,慢慢的伸出了小手,快要踫到肩膀的時候又縮了回來。沐白感到了小人兒猶豫,轉身一把抱起了小悠兒,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小悠兒本能的摟住了沐白的脖子,像嚇到了,嘟著小嘴不高興的嘟囔著「重!」「咦?不是悠兒想讓哥哥抱你嗎?」「哪有?」悠兒抬起頭想要解釋,剛好看到沐白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知道沐白是故意逗自己的,吸了一下小鼻子氣鼓鼓的把頭擰到一邊,外加一句「小白,壞!」就不在理沐白了。
沐白看著自己懷里的小人兒,因為生氣而紅了的小臉可愛極了!
自從半年前,小人兒失足落水,救醒以後就失去了所有記憶。大夫說也許是因為驚嚇過度,什麼時候能恢復,就不得而知了。而曾經那個活潑,愛笑,雖然身子弱,但每天都開心的像個小精靈似的人兒,也再也沒有看到。現在的人兒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待著,或像剛才那樣對著窗外,一待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除了沐白和小蜻蜓,誰都不許靠近。
悠兒醒來的第二天,夫人就離世了。那個陽光,溫柔的女人不知怎麼會中一種名為「降紅」的毒,巧合的是,這種毒和夫人的名一樣-蘇降紅。
夫人的中毒,悠兒的落水,這都不會只是一個巧合,因為事情來的太突然,相爺都還沒來得及去查。
夫人中毒之後,每隔一段時間會從皮膚里滲出一種帶有特殊花香的血,一開始的時候,每個月會出現一次這樣的癥狀,花香很淡,出血很少。半年後,轉變成半個月一次,而且花香開始變的濃郁,出血量也增加了,再後來就成了十天一次。
夫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只能臥床,相爺每天陪在床前,不惜重金尋求名醫名藥,都束手無策,大夫們根本就沒有听說過這種毒。就在悠兒落水的那段時間,夫人已經開始出現了昏迷。相爺怕夫人知道悠兒落水身體接受不了,命人瞞著夫人。
一個丫頭嘴快,說漏了嘴,夫人知道後拖著虛弱的身體去了悠兒的千寵園。當悠兒醒來,看著床前的人們,一個眼里布滿血絲卻流露著焦急和心疼的憔悴男人,一個臉色蒼白,眼里不停的涌出淚水的絕色美女,和握著自己的手輕輕的發著抖的小美男。很茫然的問到︰「你們是誰啊?」
悠兒失了記憶,夫人接受不了打擊,當時就吐血昏迷,第二天就香消玉殞了。相爺因為夫人中毒一直都沒有上朝,夫人離世後,就開始忙著上朝,忙著看折子,忙著管理府里,忙著規劃沐白的未來,就是沒來看過自己的女兒一眼。整天除了上朝就是書房,再去的地方就是祠堂,一待就是一天,誰都不讓打擾,不思茶飯,人更憔悴了。
悠兒醒來以後就搬出了千寵園,住在了遠離主院的空竹閣,說是喜歡小院兒里的那片竹林,身邊也就留了小蜻蜓一個丫頭,說是不喜歡人多。相爺也沒有阻止,讓管家把院子收拾了一下就搬了過來。管家每天都會送來新鮮的瓜果蔬菜,每月都有定制的衣服送進來,就是不見相爺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