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老外的眼里，所有的中國人，甚至是所有的亞洲人，看上去都長得差不多，黑頭發黑眼楮黃皮膚，要把兩個東方人一眼分辨出來都有些困難。
中國人看老外，雖然有白人黑人其他膚色之分，但大體也是如此，不細細打量的話根本就記不住相貌。
而齊羽不一樣。
當初在接受訓練時，因為在國外執行任務的需要，很多目標僅有一張照片，在長得都差不多的人群要陡然辨認出來就沒那麼容易，需要綜合所掌握的全部信息才能精確認定，所以他們受訓的課程里，對各個國家，各個民族的體貌特征都有詳細的分析。
比如說中東人，女人有頭巾，男的有大胡子這種最明顯的特征自然不在話下，就連穿著習慣，眼珠的顏色及由來，都會詳細地分門別類地列出，以供參考。
再比如說中國人，雖然膚色發色都一致，但是因為地域差別的關系，南方人和北方人就不一樣，北方人普遍地身材高大，骨架也寬，而南方人普遍瘦小，面部特征明顯。
而他剛才在小花園里見到的那兩個男子，雖然體型上沒什麼特殊之處，但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皮膚都比較黑，顴骨也比較高，也許別的人會把他們看成常在工地上干活的民工，但是在齊羽看來，這卻是明顯的南方人體征。
更何況他剛才只是好奇，才跟那男人短暫交談了一句，現在想來，那男人說話的口音，也不是這邊人的習慣。
把幾條線索集中到一起串起來，就有了強烈的可疑之處，他的神經也開始有些繃緊起來。
他知道一般的程序上，開庭之前犯人都是羈押在看守所，宣判之後，就會被轉移去監獄，兩邊都是重兵把守的地方。
這女人明天要上法庭，今天就自殘，就把自己暫時從高牆里轉移到了一個戒備不那麼嚴密的地方。
而那兩個南方人恰恰在這個時候出現，又是那麼奇怪的神態舉止，要說是來醫院看病人，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如果讓齊羽來推測，他寧願相信這兩個人是為了這個女人而來。
以往在藍鷹部隊的時候，他也曾經參與過行動的策劃和指揮，換做是他，如果要策劃一次劫囚犯的行動，說不定也會這樣安排，畢竟這是看上去成功可能性最大的一個計劃，如果配合得好的話。
從戰場回歸城市平靜生活的他，並不認為每天身邊會重現往日的槍林彈雨，但是這幾種罕見的狀況聯系在一起，卻不能不讓他朝最壞的可能性去推測。
但是緊接著問題就來了。
說到底，一切事情，都是自己看到的，偷听到的，而且也僅限于推測而已，如果貿貿然地跟這幾個警察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恐怕警告效果沒達到，倒會讓那兩個年輕小伙子的槍口對準自己，把自己弄進局子里去好好盤查盤查。
不過情況的轉變，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得多。
還在苦思冥想怎麼用一個合適的方式給他們一個小小的警告，又不會把自己扯進這場風波的時候，他突然就听到了「啪啪」兩聲。
他立刻站了起來。
這聲音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听到過了。
當初的設計應該是為了方便病人家屬就餐，他們現在所在的餐廳離住院部大樓不遠，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那「啪啪」兩聲听起來近在咫尺，清脆可聞，不明白的人會以為在放鞭炮。
而齊羽卻清楚地知道，這是國產的五四式手槍的槍聲。
他當初受訓時，能蒙著眼楮在短短的時間內拆卸組裝各種輕型武器，各種武器的射擊課程都是優秀，當然能輕而易舉地識別出各種手槍擊發的聲音。
據他所知，這種一九五四年正式定型，並大量生產裝備部隊的武器，結構簡單而又結實可靠，能適應各種惡劣環境，所以到現在軍方還在長期使用。
而最關鍵的是，因為參與過兩次中國和周邊國家的邊界戰爭，這種手槍有大量散落在民間，尤其是雲南廣西一帶。
甚至在香港，很多黑幫團伙在使用的近戰武器，被他們稱之為黑星的，也是這個出廠槍號已經到達八位數的國產手槍。
正在吃飯的那三個警察顯然也听到了槍聲，但是他們的反應還沒有齊羽快，三個人面面相覷，似乎有些不確定。
幾乎沒過幾秒鐘，大樓的方向又響起了另外一種槍聲，這聲音比剛才那槍聲要低沉一些，確實連續的射擊狀態。
這下那三個警察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那兩個武警的沖鋒槍立刻端在了手里，朝著大樓的方向奔了過去。
那女警察顯然是平時就沒怎麼接受過這種突發情況下的應變訓練，她的動作有些慌張，還差點被椅子給絆了一跤。
不但如此，她臨走的時候還看了齊羽一眼，大概自己心里也在奇怪，這個年輕人怎麼反應比那兩個武警還大。
齊羽的整張臉都嚴肅了起來。
他知道，後來傳出的槍聲不是五四式手槍，而是七九式微型沖鋒槍的聲音，雖然這不是他慣用的近身武器，但這卻是國內武裝作戰人員的標準裝備，那兩個沖出去的年輕武警手里端著的就是這個。
而這前後槍聲的傳出，就說明那棟大樓里，已經開始正式交火了。
他吸了一口氣，不但沒有感覺到緊張，反而還有些興奮，仿佛又聞到了昔日在藍鷹部隊里的硝煙。
餐廳里的人群，在一開始听到那兩聲槍響的時候，基本沒有人當回事，但是听到後來的槍響，又看到三個警察如此的動作，立刻知道不對了，整個大廳里如死寂一般。
「怎麼了？」就和那些人一樣，周麗也感覺到了異常，再看看站在那面色陰郁的齊羽，她怯生生地小聲問了他一句，就好像唯恐會驚嚇到他。
「你別動，那樓里有人開槍。」齊羽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穩，然後探身推開了窗戶，好讓那邊的聲音听得更清楚些。
這個時候，那邊的住院大樓里已經明顯地亂了，有女人不絕于耳地尖叫著，還有玻璃破碎的聲音。
不知道是什麼人拉響了火災警報，「叮鈴鈴」的聲音高亢地響著，不斷地有人從大門里奔跑出來。
「槍聲？」估計只有從電影里才見過這樣場面的周麗先是有些好奇，她學著齊羽的樣子側耳听了听，又仔細朝那邊看了看，臉色立刻就變了。
她突然也轉身奔了出去。
「你干嘛啊？」她奔跑的速度非常快，猝不及防的齊羽緊追了幾步，才拽住了她的一只胳臂。
「那槍聲好像在我媽那層樓。」她甩開他的胳臂繼續朝前奔跑。
她這一說齊羽才發現果然如此，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