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縴縴對七夫人露出羞怯感激的神情。
「謝謝七夫人提點。」
七夫人不著痕跡地起了話題。
「縴縴，今天听你說話順暢，難道以前的口吃之癥是鬧著玩兒，好讓你父親大人擔心嗎？」
白縴縴兵來將擋，不卑不亢︰「還得多虧七夫人的靈藥，我得口吃癥已經無礙了。」
幾句對話，話中暗藏的機鋒已經交鋒數次。
七夫人皺起眉。
白縴縴表面一副恭順的模樣，可毫無恭敬之意，自從她說話起，就沒有移開盯著她的視線！
她下她上，下方的白縴縴卻好像才是那個主導對話的上位者。
白縴縴眼中有一抹成竹在心的冷意。
那股自信的冷意讓七夫人背脊一寒。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那個低到塵埃的白縴縴重新狂妄起來？
這時，門口闖進的紅影打破了對峙的僵局。
「娘——！」
白裊裊像一只落水的孔雀，渾身**地撞進了客堂。
她一臉委屈，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花了眼妝的眼里掉落，胭脂也糊成一團，東一塊紅西一塊紫，精心梳理的發髻歪到一邊，簪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發間還掛著紫紫黑黑的水草。
就連一走一飄的雲裳也變成咸菜，客堂里的幾步路，白裊裊走得一跌三絆。
白裊裊直接撲去了七夫人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白遲方的眉頭抽了抽。
七夫人安撫道︰「好端端的是怎麼回事兒？」
七夫人的話是個開關，白裊裊 里啪啦地倒起了委屈。
白縴縴是如何如何欺負她，她是如何如何著火的，最後還不忘再提一句和白縴縴說話的男人。
七夫人溫柔地听著，白縴縴看到七夫人听到最後一句話時，眸底凝聚起的狠辣笑意。
「裊裊，你沒看錯吧？縴縴從五年前就失去了靈力，說她記恨你威脅你還有可能，但她是絕對不會御火的。」
「爹爹！我發誓我沒看錯！」白裊裊梨花帶雨，「她把我擲過去的一團火吸進掌心里的！」
「火靈是你丟出去的，縴縴怎麼可能吸收你的火靈？要知道吸收別人的靈力會有排斥反應的。」
白裊裊雙眸赤紅噴火，猛地從七夫人懷里抬頭。
她惱怒地指向百無聊賴的白縴縴。
「就是她吸收了！她才不會有排斥反應！她得意死了！還放火燒我！是她記恨我拿了她的火靈，是她要害我——」
「裊裊！」七夫人忽然一聲嬌喝，「行了！」
白裊裊猛然住口，察覺到了失言。
白縴縴笑盈盈看著其余的白家人的各色反應。
但凡能進到白家這塊兒地的都不是傻子，白裊裊話里說得很明顯了，再琢磨琢磨就能弄清來龍去脈。
果然，白遲方臉色陰了下來。
「裊裊，說清楚，什麼記恨拿了火靈？怎麼回事？」
白裊裊面如菜色，不斷地瞟向母親。
「嗯，這個……那個……」
七夫人媚眼流轉。
「縴縴和裊裊可能是發生了口角，不過是縴縴嫉妒裊裊，裊裊受不起激，把話說夸張了。倒是裊裊，你剛才最後那句是真話？真有陌生男子和縴縴交談？」
宰相家進了陌生男子，那陌生男子還與未出閣的大小姐有染……
果然七夫人一開口，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白家聲譽上。
白裊裊一見形勢急轉，頓時來了勁，指著白縴縴的鼻子大喊出聲。
「她故意出言威脅我，就是為了包庇奸夫！我可是親耳听見她和奸夫說話，****著呢！」
七夫人故作惋惜狀︰「哎，縴縴啊，你的身份是白家小姐，整個白家的名聲都在你身上呢。」
七夫人見白縴縴不作聲，又一瞟宰相大人的臉色，暗喜這步棋走對了。
白遲方一張臉僵得不能再難看。
兩個女兒之間的事，關上門來，再怎麼鬧都行，可讓白家聲譽蒙羞的事絕對不允許！
「白縴縴，是真的嗎？」白遲方寒聲問。
白縴縴淡淡地望著她這個世界的父親，不閃不避。
「白縴縴，我問你話呢！裊裊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白遲方的耐心快耗盡了。
白縴縴靜靜地掃了一眼列席的白家人。
似乎眾人都希望如白裊裊所說屬實。
或許就算白裊裊撒了謊，只要所有人認為她說的真話，那謊言也會變成現實。
所以，是真是假，根本無所謂對不對？
白縴縴抬眸。
「我想請父親大人驗明一件事，同樣關乎白家聲譽的大事。」
白遲方的呼氣吹得翹起，他控制了好一會兒才控制住脾氣，沒有當場爆發出來。
「你說。」
白縴縴望著尾巴快翹上天的白裊裊，鎮定地笑了笑。
「諸家是將門，除了褚諾，近年來卻一直沒有生出擁有靈脈的孩子。為了延續香火，諸家把靈脈看得很重。」
白遲方眉頭跳了一跳。
白縴縴接著道︰「如果白家女嫁去了褚家，靈脈卻忽然消失了，變得比普通人還不如，褚家會怎麼想？」
白遲方陷入沉思。
白縴縴又道︰「褚家一定會覺得受了白家的戲弄，惱羞成怒。而白家的顏面又放在哪里呢？」
白遲方面色陰沉。
七夫人攬過害怕得瑟瑟發抖的白裊裊，妖嬈一笑︰「白縴縴，你在轉移話題。」
白縴縴抿嘴。
「我只是把對白家來說最需要正視的問題點出來。因為平時在七夫人的‘照拂’下，無人敢提。」
白遲方的臉色變了幾變。
「諸家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
「白叔叔，褚諾來遲，請白叔叔見諒。」
一名二十出頭的公子打著扇子出現在客廳門口，他向白遲方淺淺一揖，帶著褚家一干人魚貫入內。
白遲方的臉色在一瞬間掉了個轉兒，硬從一張怒臉上擠出笑容。
「諾公子怎麼親自來啦。」
褚諾坐上對面的正位，倜儻地一笑。
「爹娘在來的途中被帝師大人叫走了。」
「帝師大人？」白遲方錯愕。
褚諾似乎不願多提帝師的事，開門見山道︰「褚諾這次是來退親和下聘的。另擇了裊裊小姐為我褚家延綿福澤，還請岳父大人恩準我與裊裊的秦晉之好，這些是聘禮。」
褚諾拍拍手，十二張巨大的箱子被抬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