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第49章 郎情妾意

作者 ︰ 茗荷兒

月光如水,透過糊著綃紗的窗欞照進來,把窗欞的格子也印在了地上,窗外,夏蟲在輕輕鳴唱,為夜晚平添了幾分安詳與寧靜。

綃紗帳里,宋青葙靠在秦鎮肩頭,睡得正香,悠長的氣息淺淺地撲在秦鎮頸窩。秦鎮一手托在她的頸下,另一手拾起枕畔一縷長發,輕輕地在指月復繞了數圈,湊到鼻端。發梢簇在臉上,柔軟□□,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馨香。

秦鎮腦海里驟然浮現出才剛體味過的那種美妙滋味……芬芳怡人的味道,細膩柔女敕的肌膚,柔軟順滑的墨發,還有情濃時低低柔柔的吟唱。

秦鎮頓覺身體的某一部分不受控制般昂揚起來,手指沿著她□□在外面的細女敕肩頭慢慢移下去,卻在即將探進肚兜的那刻停了下來。

臨睡前,他答應過,絕不會再像前兩夜那般胡鬧。

無聲地嘆口氣,小心翼翼地掀開帳簾,走到淨房,借著月光擰了條清水帕子擦身。

水放久了,絲毫沒有剛從井里汲出來時候的涼意。

而先前淡淡的馨香卻更加濃郁。

細竹竿上晾著半濕的肚兜,地上的竹籃里是她才換下的中衣,隱約還露出一角棉帕。

秦鎮腦中「嗡」的一下,方才,他就是拿著這條棉帕替她擦洗,他還記得她是怎樣遮擋著不讓他看……

秦鎮端起銅盆,將整盆水「嘩啦」自頭頂澆下。

夏日的清晨,到處綠意盎然,微風風帶著什剎海的涼爽撲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宋青葙穿著大紅色絲短衫,系著姜黃色裙子,烏黑的青絲梳成墮馬髻,發髻上簪了支珍珠攢成的月季花,看上去鮮艷明麗,端莊大方。秦鎮卻仍是穿灰色長衫,又因為夜里沖了好幾回澡,沒怎麼睡好,神情很有些郁悶。

行至瑞萱堂,丫鬟紅梅笑著上前請安,「……老夫人正在洗漱,大爺跟大女乃女乃且稍等會。」並不請他們進去。

宋青葙毫不在意地站在廡廊前,打量著老夫人的院落。

粉牆青瓦,青石磚鋪地,中間一株合抱粗的梧桐樹,西北角砌了個小小的花圃,種了些極常見的草花,正值花期,草花開得熱烈而絢爛。

紅梅低著頭,飛快地瞟了宋青葙一眼。

這就是老夫人極厭惡的大女乃女乃?

听說名聲不太好。

可她看上去溫婉端莊,帶著些怯弱,並不像她原先以為的那種風流嬌媚的女子。

而且,看起來很小,只十三四歲的樣子……也不知命相如何?

秦鎮等得不耐煩,沒好氣地吩咐紅梅,「進去看看祖母收拾妥當了沒有?」

紅梅脆聲應著,掀了門簾進去,很快出來,「正在梳頭,就快了。」

宋青葙沖她笑笑,又看向秦鎮,示意他不要心急。

秦鎮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靠了靠。

晨陽斜照在他們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溫馨靜謐。

秦老夫人正在屋里慢條斯理地喝著加了蜂蜜的羊乳。魏媽媽瞅瞅門外,低聲道︰「大爺他們等了一刻鐘了,要不讓他們進來?」

老夫人「哼」一聲,「不用,等我喝完再說。你去把炕桌邊上那本《女誡》拿過來,翻到《曲從》篇,讓秦大他媳婦在門外背十遍,背得一字不差才能進來。」

魏媽媽心里直犯嘀咕,可素知老夫人的癖性,不敢違逆,捧著《女誡》出去了。沒一會原樣捧著進來了,「大爺說大女乃女乃身子不好,不能久站得回去歇歇,女誡留著老夫人閑著沒事看兩眼,大女乃女乃用不著這個。」

「都反天了,還有沒有規矩?兒媳婦如此,孫媳婦又如此,一個個眼里還有沒有我?」老夫人氣得把手中的甜白瓷碗往黑檀木桌上一頓,羹匙撞擊著碗面,發出清脆的當啷聲。

魏媽媽連忙將碗匙收下去,哎呀,這跟大女乃女乃可沒關系,她看得真切,大女乃女乃想接來著,是大爺拉著她的手給拽走的。

大女乃女乃人還真不錯,等了這麼久,一點怨言都沒有……噯,大女乃女乃看著挺面善,好像在哪里見過?

到底是哪里?

魏媽媽拍拍腦門,她真想不起來了。

宋青葙掙月兌秦鎮的手,不安地問︰「老夫人怕是生氣了,女誡我記得熟,看一遍準保能一字不落地背出來……」

秦鎮不悅地說︰「你不了解祖母的脾氣,她今兒讓你背女誡,明兒就能讓你背女論語,女都背完了那就抄兩遍……祖母是閑得難受,就愛折騰人。」見宋青葙臉上仍是躊躇,又道,「不用擔心,該干什麼還干什麼,凡事有我,我娶你回來不是讓你受氣的。」

宋青葙嗔道︰「老夫人是長輩,受點氣也沒什麼,只要……只要世子爺別氣我就行。」

「我怎麼會氣你,」秦鎮立定,回身看到宋青葙唇角噙著的淺笑,不由促狹心起,使力將她拉至懷里,低聲道,「我疼你還來不及。」

熱熱的氣息撲到她的頸項,宋青葙的半邊身子都酥麻麻的,她急忙推開他,四下張望一眼,「光天化日,你干什麼?」

秦鎮再度捉住她的手,淺淺笑道︰「放心,這里平常沒有人走。」

宋青葙試探著問︰「世子爺覺不覺得,咱們府里的人好像特別少,要是一個人出來走動,還挺人的。」

秦鎮道︰「我陪你,要是我不在,就讓你那個會功夫的丫鬟陪著。」

要是沒有碧柳呢,是不是就不能出門了?

宋青葙暗自思忖,也不知道秦鎮前頭那個過了大半年的妻室,是怎麼處理的,會不會也是秦鎮陪著?

如此想著,心里頗有點不是滋味,臉色也暗淡下來。

秦鎮時時注意著宋青葙的神情,見她神色不虞,稍稍猜測到幾分,伸手指了指樹木掩映下的一處青磚小院,道︰「我上次成親的地方,那時還不是世子,沒搬到望海堂……楊姑娘就住在那里。」

楊姑娘?

宋青葙很敏感地注意到這個稱呼。

秦鎮吞吞吐吐地說︰「我與她並無夫妻之實……成親那天,她哭得人事不知,我就歇在外院,後來來過兩次,她見到我就跪下磕頭,也不說話只是哭……我又不是那種離了女人不能活的人,就由得她去了。」

宋青葙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喜房號啕大哭的情形,秦鎮定是非常失望而且難堪吧?

娶一個這樣,再娶一個還是這樣……

宋青葙心里一酸,望著秦鎮的目光柔軟而溫存,「那天,我,我以為嫁的不是你,後來看到竟然是你,我沒有不想嫁……我問過大舅母,她說,提親的人穿鴉青色衣衫,我,我見過你幾次,你都是穿灰色……誰讓你沒事干換衣服!」臉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卻驀地高了,還順勢輕輕踢了他一下。

秦鎮已經知道宋青葙是願意的,卻沒想到她會親口說出來,一時不知說什麼,就直愣愣看著她傻笑。

宋青葙惱道︰「你笑什麼笑?我再不理你了。」抬腳往前走。

秦鎮大步追上她,扯住她的胳膊,將她箍在懷里,低低道︰「阿青,我沒笑你,我心里歡喜,是真歡喜……那天我在你家房頂上看你理事,我就喜歡你了,我就想這輩子只要能跟你成親,讓我干什麼都願意。」

宋青葙很快反應過來,掐著他的胳膊問︰「你什麼時候爬我家屋頂上了?去了幾次,有沒有人看見?你,你純粹是壞我名聲!」

秦鎮握住她的手,「別掐,免得指甲疼,我告訴你,都告訴你。就是在觀音寺街見到你那天,我不知道是你家,看見你以後才知道,我在得月樓听到那個半大小子跟人說鄭德顯和丁二的事,一時好奇才去了……我都是夜里去的,沒人看見……也沒去幾次,能有七八次,或者十來次,肯定不到五十次。阿青,我看見你熬夜繡嫁妝,你臉上一絲笑都沒有……我心里難受得很,我以為你不情願,我想過放下你,可我舍不得。一想到以後你可能嫁給別人,我心里就堵得喘不過氣……阿青,你信我,我會待你好。」

宋青葙定定地看住他,突然,咬了下唇,低聲道︰「又是這一句,能不能換句話說?」轉身又要走。

秦鎮拽住她,低頭吻了下去。

這並非他們第一次親吻,卻是第一次這般纏綿而契合,熱烈又溫存。

他的手摟著她的縴腰,她的手環在他的頸項,唇齒相依輾轉痴纏。

所有曾經有過的酸楚、傷痛、糾結或者哀傷,盡都在親吻中化成蜂蜜糖水,甘之若飴。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已過了天長地久。

秦鎮終于松開手,垂眸看著宋青葙。宋青葙鬢發凌亂,眼神迷離,更添幾許怯弱,紅暈未散的臉頰像是春日初綻的桃花,粉女敕馨香。

傻傻地看著,心底滿滿的盡是歡喜,是怎樣控制也無法隱藏的歡喜。

此時的清平侯卻不像兒子秦鎮這般幸福,他正為老夫人焦頭爛額。

秦鎮拉著宋青葙一走了之,老夫人盛怒之下,想起「養不教父之過」「上梁不正下梁歪」,于是飯也沒好好吃,坐著涼轎就到了菱花軒。

清平侯一直覺得娘親是因為日子過得太順,太順了就閑得慌,閑得慌就想挑事。

先是挑他的事,挑白香的毛病,現在白香躲在跨院足不出戶,她一個老夫人犯不著跟陳姨娘這個妾室斗氣,于是就把主意打到秦鎮身上。

秦鎮傳出克妻的名聲後,老夫人著實消停了一陣,每天拜拜菩薩讀讀經,隔三差五到三聖庵跟慧真師太修習點佛法。

可等到秦鎮二十三歲,親事還沒有著落,老太太又坐不住了,請官媒打听了半天。她看重的人家,人家不願把閨女嫁過來,願意來的要麼是嫁不出去的老閨女,要麼就是另有所圖。

老夫人思量半個月,決定決定從自己的娘家親戚中選個賢惠的孫子媳婦。

楊嬌是老夫人的佷孫女,在家行四,長相一般,但勝在脾氣好,面團兒似的,想捏成圓的就是圓的,想捏成方的就能是方的,毫無主見。

老夫人最中意這點。

楊嬌確實沒脾氣,爹娘讓干啥就干啥,從問名納定到準備嫁妝,楊嬌從沒違逆過半分。

可自打上了花轎,楊嬌就哭開了,從真定一直哭到京都,從早上一直哭到晚上,洞房夜也沒停,哭得兩只眼楮比桃子都紅。

楊嬌不樂意,秦鎮自然不會強迫,兩個人自打成親就沒同床過,可楊嬌還是哭。有一天老夫人說了她幾句,她就用剪刀抹了脖子。

幸好老夫人的佷子家里閨女多,而且楊家家訓就是出嫁的女兒就是婆家的人,要生要死都不管,楊家沒人前來討要說法。倒是老夫人覺得心虛,給了佷子五百兩銀子。

佷子來信,很客氣地問︰「家里還有個小七,已經十六了,性情比小四還軟和,姑姑看行不行?」

老夫人猶豫半天,沒敢答應。

現在秦鎮自己看中了個媳婦,費勁心思又是寫文又是立字據,好容易娶回家來,兩人過得還不錯,老夫人又開始出來挑事。

清平侯想,自己已經吃過苦頭了,不能讓兒子再吃同樣的苦……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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